第68章
谢广玉茶盏往桌面狠狠一放,发出清脆声响:“怎么,你连自己的位置都认不清了?”
他总算撕下那层虚伪的面具,看向谢昊宇的眼神丝毫不掩嘲讽:“人脉,势力,军队,你有什么?”
“你不过是有个皇子身份,仗着父皇前几年比较偏向你,就认不清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
谢昊宇气得浑身哆嗦,指着谢广玉,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广玉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我说的够清楚了吧?没了我的助力,你还能干点什么?。”
谢昊宇脸色扭曲:“你威胁我!”
谢广玉笑了下,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慢悠悠道:“四弟这话说的就太伤感情了。我不过是将筹码都摆到了明面上而已。四弟若是还想合作呢,就乖乖照我的话去做,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你说呢,四弟?”
谢昊宇气得想发疯,又不敢真的和谢广玉撕破脸,只能死死盯着他。若是怒火能化为实质,恐怕谢广玉都要被烧成灰了。
谢广玉满意点了点头:“看来四弟还没那么蠢,至少能看清局势。”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四弟好自为之。”
一直到谢广玉走出殿外,谢昊宇才敢大发雷霆,将殿内的东西砸摔了个遍:“狗东西!!”
怒吼声在殿内久久回荡,一旁的贴身太监试图去劝:“殿下息怒……”
“息怒!?”谢昊宇又摔了个大瓷瓶,声音更怒,“你刚才没听见吗!?他就差直接骑到我头上了!!”
“殿下先别急……哎那个是圣上赏赐的,不能砸啊!”
谢昊宇急忙刹住动作,伸手把已经抛在半空的珊瑚摆设捞了回来。
“你怎么不早说!”谢昊宇又发怒道。
“唉……殿下,你也不听奴婢说啊……”
——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雨。
今年的雨季比往年要长,绵绵细雨很少,更多的是雷雨交加,倾泻而下,轰隆隆的雷声听着都让人心惊。
谢告禅走得快,没等淋湿就先一步回到了东宫。
灯已经熄了,殿内漆黑一片,借着外面暗淡的月光,勉强能看清床榻上蜷缩起来的谢念。
长发如云披散着,衬得他脸色愈发素白,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不知梦到了什么。
谢告禅垂眼看着,没打扰谢念,替他拉好被子,脱了大氅,到旁边的罗汉床上歇息。
夜半时分。
闪电将夜空照亮了一瞬,紧随其后的便是轰隆轰隆的雷声。谢告禅被第一声雷惊醒,目光下意识落在床榻处,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谢念呢?
谢告禅没有犹豫,当即就要起身,却忽而察觉到什么。
他低下头,发现谢念不知何时钻进了怀里,正迷迷糊糊地看向他。
“皇兄回来了?”谢念显然还没睡醒,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谢告禅垂眼看着他:“……嗯。”
“回来就好,”谢念又往谢告禅怀里蹭了蹭,声音逐渐变小,马上要睡过去似的,“回来就好……”
谢念闭上眼,呼吸重新变得清浅而绵长。
定定注视半晌后,谢告禅低下头,在谢念额间落下一吻。
只有他自己知晓的吻。
第63章
这几日朝内堪称平静, 边疆战事虽然守得勉勉强强,但好在连州防线一直未被攻破,朝内大臣也暂时都收起了各自的心思,全力为防守出谋划策。
皇帝身体每况愈下, 有时只是坐在皇座上听众臣讨论, 还会主动问起谢告禅的想法。除了需要他决策的时候, 基本不怎么说话。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皇位之争即将尘埃落定。比起当年争夺时的血腥和不当不正, 显得尤为平静。不论是朝内的三皇子党派还是四皇子党派,都该早做打算,替自己和家人谋求后路了。
谢念脚踝上的伤好了不少,下地走路是没什么问题, 但他不喜出门,更何况这几日等在东宫门口想见谢告禅的人太多, 他便更少露面,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东宫里看书。
下午日光好的时候, 谢念还会操起刻刀雕木头,几日过去,行云流水似的在窗沿处又摆了一排, 各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和摆在最前面形状惨烈的木雕形成了鲜明对比。
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翁大人,求您行行好……等太子殿下回来后,替我把这个纸条递进去……”
“陈大人, 太子妃全权由陛下来抉择,您将画像送进去也没用,恕属下不能从命。”
“诶呦翁大人, 你就通融通融吧……”
“陈大人,还请您不要为难属下……”
类似的对话谢念这个月已经听了三四次,耳朵都快起茧了。
他仍旧目光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木雕,小心翼翼削掉多余的木屑。
“翁大人,翁大人!你听我说完!”那名被称为“陈大人”的男子忽然提高了音量,“我家姑娘和别人真的不一样,她和太子殿下可是青梅竹马啊!”
话音刚落,谢念手上力道一下子没控制好,刻刀下斜,指尖立即冒出大颗血珠。
“什么青梅竹马?”这次疑惑的成了翁子实。
“害,翁大人您贵人多忘事,我家姑娘以前……”
“谁在这儿?”谢告禅的声音响起。
谢念动作一顿,放下手中刻刀。
“啊,太子殿下……”
“殿下,陈大人有话要对您说。”
“哦?陈大人要说什么?”
“不不不,没什么,只是顺道路过东宫,想来给太子殿下请个安……”
“见太子殿下安好,臣就放心了,等下次有机会再来找太子殿下……”
对话到此结束,门外没了声音,同时响起的则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谢念抬起头,刚好和推开殿门的谢告禅对上视线。
没等他开口,谢告禅先一步看见了他手上的血珠。
“怎么弄的?”谢告禅三两步走近,回头对还在门外站着的林安平道,“药匣子拿来。”
“哦哦,来了,”林安平反应慢了半拍,随后立即将药匣子放在桌案上,替谢告禅打开,递上干净的布条和金疮药。
谢念似乎没想到林安平也会来,愣怔片刻后才回答:“……不小心划到的。”
谢告禅动作利索,三两步将金疮药洒上去,又将布条细细缠好,中途还看了下谢念表情:“疼吗?”
刻刀只划破一点皮肉,即便不上药也能自愈,实在不到如此大动干戈的程度。
谢念耳尖微红,试图抽回手,没抽动。
“……不疼,真的。”
谢告禅“嗯”了一声,将布条打好结才起身,对着林安平道:“东西都带了么?”
林安平急忙回答:“都带了。”
谢念心下当即升起不太好的预感,默默往后退了退。
“替他诊脉吧。”谢告禅语气淡淡。
“是,”林安平看向谢念,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五殿下,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谢念:“……”算了,逃不过。
谢告禅就在旁边盯着,谢念想躲也没处躲,只得硬着头皮伸出手,心中暗自祈祷林安平能懂些基本的人情世故,别开出一大堆药让他吃。
但他的愿望显然落了空。林安平诊完脉后,收起手,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五殿下的身体还是不行,前几日是不是还受了风寒?亏空更严重了,这次得多开几副药才行,先喝半个月,之后再替换成别的方子……”
“林安平,”谢念打断他,磨着后槽牙,声音极低,“你准备说到什么时候?”
林安平愣了下,看着谢念半眯起的眸子,后知后觉开始变怂:“啊?我就是一时间没控制住……”
“继续说。”谢告禅语气淡淡,扫了眼谢念。
谢念:“……”
林安平有谢告禅撑腰,犹犹豫豫大胆起来,一口气说了个痛快:“……总之,殿下前段时间擅自停了药,还受了风寒,更应该好好喝药才是,平常也应该多出去走走,对恢复有益。”
谢念面无表情听着,心想下次绝不借林安平雪绒玩了。
竟然恩将仇报!
林安平将写好的药方递给谢告禅:“有几味药材太医院里没有,等臣找到之后,就可以给五殿下熬药了。”
谢告禅接过,谢念目光落在上面密密麻麻的药材名字上,几乎是瞬间皱起了眉头:“我不想喝……”
“先下去吧。”
“是!”林安平完成了任务,也不管谢念看向他的表情,乐不颠拎着药匣子退下了。
殿内又只剩下谢念谢告禅二人。
下次见到林安平,一定要让雪绒啄得他抱头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