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桃花如意钵。
  裴肃:“我……”
  他本来应该说,“我要当你的炉鼎,我们一起睡觉”,刚一张口,就只剩下呜咽的酸楚。
  他有满腹委屈,自己也不知道打哪来的。颠倒错乱地和卿长虞说:
  “对不起…你别哭了。”
  卿长虞挑眉。哭?他卿长虞什么时候哭过?没有的事。
  “傻小子,你哭错坟了。”
  卿长虞这人,看起来是樽琉璃盏,实际上是颗踩不烂的铜豌豆。就算疼得满身冷汗,也只会目光灼灼,越挫越勇,那是一条路走到黑、十头牛拉不回的犟。
  因此,哪怕明知自己缺失了一段记忆,卿长虞仍不觉得裴肃说的是他。
  他举起桃花如意钵,随手取来裴肃身上的玉器配饰一敲。
  叮——
  响声清越。
  白发魔修眨眨眼,不过片刻,就陷入沉睡。
  这法器,还真是bug一样的存在。
  卿长虞将人移至塌上,又把那个粗糙的小狼布偶塞进他怀中。裴肃看起来很乖,白色的睫毛垂落着,睡颜恬静。
  过往岁月中,常常类似今日的事情发生,身边人无论男女,总有几个时刻性情大变。甚至突然从一个和善的人,变成提刀要和他殉情的精神病。卿长虞已经习惯了。
  追根溯源,他是在还当年让裴肃看守魔域的债。
  看着裴肃的睡颜,卿长虞回想起001说的裴肃不行,遂从储物袋中掏出壮阳丹及巴戟天、回春草诸多壮阳锁阳之物,齐齐垒在塌边,这样裴肃一睁眼就能瞧见。
  ……因为他刚刚踹人的时候好像踹到了。
  他原本想就这么拍拍屁股,潇洒走人的。转念一想,裴肃这么一昏睡,不知道几日才能醒来。
  如果这时候有人来找他约架、抑或是自立为王,那才是真的麻烦。
  于是出了门,徇着魔气痕迹,找到了嗔玉奴。
  嗔玉奴刚给自己蛇尾缠好绷带,就觉身后一阵凉风,转身一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站了个人,简直是二度惊吓。
  卿长虞道:“尾巴怎么了?”
  嗔玉奴嗫喏半晌:“……爬太急,折了。”
  又虚张声势道:“你这东境人找我做什么,看笑话吗!”
  卿长虞摇头,声音淡淡:
  “如今魔域,都是谁在闹事?你带我一个一个找。”
  风轻云淡,好像在问今晚该下几个饺子。
  嗔玉奴面露迟疑:“不和主上一起?你一个人,行吗?”
  卿长虞笑了两声,拇指一顶,拭雪出鞘半寸,泻出一声剑鸣。
  “何不试试看呢?”
  魔界三域之中,凡是有名姓的魔修,此时都莫名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心里多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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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等裴肃醒来兀自崩溃。
  裴卿二人转太久了,我要转一下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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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宝珠须臾
  卿长虞做事很干脆, 不报名号,不报来历,不报目的,只简简单单, 将这些魔修全都打到失去行动能力。
  没有十天半个月, 这魔界吵闹不起来了。
  魔域丹药价格一时疯涨, 药修供不应求, 比起五十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卿长虞还贴心地给东境来的药修指了路。
  药修先是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蹦起来,待看清人脸, 又结结巴巴地报了一串生辰八字宗门家世。
  卿长虞嘴里叼着根嫩草,衣衫摊在地上,浑然一股懒散气:
  “小大夫,我可不是你要找的病人。”
  那药修依依不舍, 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腰间拭雪剑乔装普通素剑,借机过足了瘾, 安静乖巧不发出一点杂音。
  卿长虞戳了戳在自己脚边蠢蠢欲动的小蛇:
  “你也走。”
  嗔玉奴自从看了他打人,就一直跟在他脚边, 巴巴地贴着。
  魔修的慕强基因作祟, 嗔玉奴根本无法拒绝一个单挑所有魔域强者的男人!
  卿长虞掂了掂拭雪剑。
  嗔玉奴:……
  小蛇呜呜咽咽地跑了。
  卿长虞掰着手指算了算, 系统任务的最终目标,是要气运之子成为天下第一。
  按照施青厌如今的修炼速度,要大约一百年才能够上裴肃,要击败易忘尘的时间,则更难以猜测。
  更愁的是, 施青厌已是施家家主,要让他与世隔绝数十年,几乎是做不到的。
  【长虞在想什么】
  卿长虞道:
  “我从前的法器都在哪?”
  刚回修真界的时候, 卿长虞只看见桌上一把拭雪剑,其他什么也没见到。
  【赤长钗、青霜刃、碧霄音、弄紫印、即墨书……】
  001报菜名一样说出一长串天阶法器的名字,然后道,
  【都被你座下十二弟子分干净了】
  哀哉——
  卿长虞躺倒在地,有气无力道:“好惨呐……”
  他侧过身,揪了把身旁的花花草草,自顾自道:“都欺负我老人家一个。”
  001慌乱地往卿长虞的乾坤袋里塞东西:
  【长虞别难过,我送你新的好不好】
  卿长虞问道,
  “那颗须臾珠也被拿走了?”
  须臾珠,容纳千百杀招,记录了所有手下败将的功法路数,是现成的升级经验包。
  【须臾珠在……咦?】001的声音难得有些疑惑,
  【它在一个凡人手中】
  这下不仅是001,连卿长虞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虽然奇怪,但在凡人手里总比在熟人手里好。
  卿长虞起身,拍了拍身上草屑:“定位发来。”
  远离各大修真灵山,人间烟火气渐浓。山峦之间炊烟袅袅,偶有樵夫渔人相和而歌,一派和乐自然。
  从水波之中渡来一方竹筏,樵夫一看,下来了一个身形瘦削的生人。一身服饰简洁,但衣料上好,显出一种素生生的俏来,乍一看是个姑娘。
  等到那人站直了,才发觉他身量并不小,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那人有明确的目的地,顺着蜿蜒的山路,朝深山中走去。
  樵夫不免疑惑,这深山里尽是豺狼虎豹,只有一个村里讨嫌的傻子住里面,不知仙人是要找谁呢?
  等卿长虞找到人的时候,人已经快断气了。
  估摸是在山上踩空跌落,摔到石头上失去意识。
  卿长虞扫了一眼,男人身上并没有须臾珠。
  可系统的定位就在这里,只能先喂下一副药,等人先恢复过来。
  凡人不像修士有强大的自愈功能,今天如果不是卿长虞发现,这人估计已经没了。
  直到第二日下午,躺在床上的人才醒。
  男人动了动眉头,睁开眼来看见的是自家屋舍,午后日光分外亮堂,将门口的人照得天仙下凡一般。
  他坐起身,看着出现在自己屋中的人,一言不发。
  他看卿长虞,卿长虞也在看他。
  昨天这人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不分明。今天因丹药缘故,外伤好了大半,也就能看清楚脸了。
  出人意料,是张极为俊朗的窄脸,鼻梁高挺,长眉如墨。只是目光看起来过于温吞,看着有股很好欺负的既视感。
  他盯着卿长虞半晌,问道:
  “你饿了吗?”
  卿长虞:?
  那人兀自在厨房中捣鼓三两下,端出来一碗清水面。
  守在桌上,对卿长虞说:
  “你吃。”
  他看见卿长虞,觉得很瘦,非常瘦,腰细得像要断掉。
  实际上卿长虞全然没有如此娇弱,只是身量高,骨架细,肩背薄,在山上待久了的男人看来,就是值得忧心。
  卿长虞自来修真界后,就没吃过饭菜。在男人执拗的要求下,吃了口面条,有种诡异的错乱感。
  男人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进食。
  他的家里突然飞进一只的漂亮小鸟,好瘦,风会吹走。
  卿长虞问了两句话,发现这人的反应极为呆滞,通俗意义上来讲,这就是个傻子。
  问题一个没回,反倒从木柜子里拿出来一小罐槐花蜜,示意卿长虞再吃。
  屋外一阵喧闹,卿长虞听了两句,明白了原委。
  这男人叫大柱,常被附近村落里的人欺负,今天掉下崖坡,是为了救一个小孩。
  结果孩子没事,拍拍屁股跑了,留大柱一个头破血流地在石头边躺着。
  卿长虞出门一看,口上千恩万谢,实际谢礼就留了一根萝卜。
  真是有够没良心的。
  索性最近无事可做,他也就在这人的家里多待几日,时不时用点小术法帮他修葺残墙、抑或是驱逐山中精怪。
  大柱不说话,只每日给卿长虞做饭。出门砍柴、挑水,做一个沉默的呆子。
  老实说,他的名字和模样一点也不相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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