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付婷用余光捕捉到陆茜雕塑般完美的下颌线，那似乎是她曾经亲吻过无数次的肌肤。窗棂切割的光斑落在陆茜锁骨上，像一串沉默的省略号。她仓促收回目光，喉间泛起铁锈味。
"注意不要拉伤到伤口，不然就要把你捆成木乃伊"，护士半开玩笑的警告被曲桉削苹果的沙沙声吞没。银亮刀刃划开果皮时，付婷看见陆茜的手机屏幕在昏暗角落亮起，来电显示的照片是个戴着钻石耳钉的陌生女人。
不用想，应该就是刚刚提到的林千金。付婷自顾自挪开视线，什么都没有说。
对方站起身来，侧身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付婷，陆茜偷瞄了一眼她，后又移开视线，看着窗外，什么都没说。她什么都知道，都看在眼底，只是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
陆茜推开门出去，站在走廊上接听电话，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叹了一口气。对方那边似乎很嘈杂，混杂着音乐和说笑声。
“怎么了？有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经纪人找我们，说是要谈合作的事情。你跟你女朋友说清楚了吗？”
“她失忆了。”
“失忆了？”
对方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最后带着一丝担心和试探，小声地问道:“她……不记得你了？”
“嗯。”
走廊的消毒水气味刺得陆茜太阳穴突突直跳，听筒里传来搭档轻快的笑声："她忘了你？这不是正好？上次庆功宴你喝醉时不是说......"
就在这个时候，记忆突然倒灌。四年前初遇那日，付婷跃起扣球时露出的半截腰线在夕阳下镀着蜜色，排球砸在地面的闷响与她放肆的笑声共振。那时她马尾辫发梢还沾着碳酸饮料的甜香，不像现在，连呼吸都带着消毒液的苦涩。
"合作照旧。"陆茜掐断通话，锁屏上简笔画签名刺得眼眶发烫。她曾亲手将付婷设置的卡通合照换成这幅"挚爱"涂鸦，此刻却觉得那潦草线条正咧开讥讽的笑。
“尽快回来吧，毕竟经纪人之前商量过这些事情了，以及林氏千金的事情再拖下去可能就不好了。记得跟你女朋友说清楚，毕竟也只是合作关系。”
电话挂断，她看着手机屏幕发呆。她苦笑地挠头，折返回病房，结果发现房间被曲桉反锁了，对方还瞪了她一眼。一直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她选择先回到公司处理经纪人的合作要求。
病房内，付婷轻咬了一口苹果，看着站在门口的曲桉，含糊着问：“桉姐，你在那里做什么？”
“没事，这不觉得有污染空气的人吗，锁在外面眼不见心不烦。”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因为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你失忆了。”
面对曲桉的反问，她一时之间答不上来。她的记忆就只有四年前，连近期干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曲桉。对方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她床边坐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脸颊，庆幸地笑了一下，说：“你该高兴，你当初出道的时候选择的是我们公司，所以我和那位有资源捧你。”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付婷低下头，拧巴着。她一直都知道，曲桉不喜欢苏筱，也就是曲桉姐的前妻。之前因为曲桉受不了苏筱对自己忽冷忽热，所以选择离婚，但是却因为自己要跟前妻再次联系。
“你想什么？苏筱跟我已经结婚了，怎么说也是旧情复燃吧。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跟她误会这么深。”
听到自己姐姐跟前妻复婚的消息还是太炸裂了，因为之前姐姐说了很多次不会再喜欢苏筱的，没想到对方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后面提到自己也帮了忙，她感觉自己好像也没有做什么事情，难道是着四年内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让苏筱回心转意了？感觉不太现实。
“你就放一百个心，天塌下来给你苏筱姐打电话，她会给你顶着的。而我呢，只需要陪你，以及花她的钱。”
曲桉轻轻地靠着她的肩膀，脑海里还是回想着之前的事情。曲桉姐跟苏筱姐闹掰的时候，她一直呆在房间里，听到姐姐的大声的质疑声和苏筱的苦口婆心第劝阻声，她不知道怎么办，这是两位姐姐第一次吵架，吵得特别凶。她一个晚上没有睡好，顶着黑眼圈来到了第二天，就得知了双方要离婚的事情，她稀里糊涂地跟着姐姐离开了公寓。
后面就是姐姐踏入了娱乐圈，但是被资本打压，她想过去找苏筱姐帮忙，但是曲桉姐不允许她这么干。后面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
“姐，你跟苏筱姐复婚多久了？”
“两年了啊，怎么了？”
那怪不得她不记得了，她失去了四年了记忆，不记得那些事情也很正常。
“姐，我打算回去娱乐圈了。既然都发生了，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曲桉怔楞了一下，看着付婷，轻轻地拍着对方，欣慰地笑着说：“能想开就好，加油吧，我的妹妹。”
她看着曲桉的身影，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不过，她现在都失忆了，应该也跟她没关系了吧。
没过多久，经纪人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她打量着面前的人，似乎是个beta。简单地询问了你的伤势之后，偷偷摸摸地关上了门，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平板递给她，付婷一脸懵逼地看着对方，而经纪人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不说话。她将自己食指放在按键上，屏幕解锁成功，但是里面的软件app都不知道是什么，只好向经纪人求助道。
“姐......”
付婷微弱地喊了一声，对方立马靠近她，检查起伤势了。她小声地说着：“我现在不是很清醒，现在是要干什么？”
“这个是陆茜日常的生活记录，之前你不是说想要看看对方在那边做些什么，这个是你跟陆茜关联的电子日记，还有实时定位，而且里面还可以写小日记和任务表格，还有很多碎碎念。你之前拍摄不是让我保管吗？你被救护车带走后，我给你回去收拾了私人物品带过来。这不，我现在拿回来给你。”
她点击平板，发现一个app是她出来没有见过的，陌生又熟悉。脑海里似乎有无数次点开的场景，她试着点开，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就被吓了一跳。
"在看什么？"曲桉突然凑近，付婷手一抖，平板差点砸在膝盖上。解锁瞬间弹出的合影让她瞳孔骤缩——照片里自己正用口红在熟睡的陆茜脸上画猫咪胡须，晨光透过纱帘在她们交叠的指尖流淌。
[6月1日，今天是六一，约会！]
最后半句话被用蓝色笔划掉，改成了“训练”，画着一个哭泣的小表情包。一旁显示的已读10次变成了已读11次，看样子是可以看到对方实时动向的软件。付婷垂眸继续往下翻，都零星记得每天的事情，而且在第三个图标显示着每天的心情和碎碎念小故事，同时标记着她每个月例假的的情况。
紧接着在第四个图标上看到上面写着她们的支出与收入，都在里面。上面显示着对方每个月都会往卡里打款，并且每条都是备注跟她有关的信息。例如：今天发工资，全部放进去给宝宝买首饰。宝宝今天拍戏受伤的辛苦费和哄哄费......
如果说陆茜不喜欢自己，那似乎是假的，但谈得上真的喜欢，似乎又还没有到那种程度。电子日记的每处细节都浸着爱意——6月1日被划掉的"约会"旁画着流泪小猫，支出记录里每月固定存入的"哄哄基金"，甚至标记着她生理期的粉色爱心。
当看到最近更新栏里"安全绳检查三次"的加粗备忘时，付婷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一些不好的记忆若隐若现着，曲桉立马拿起一杯温水给她，喝下温水后，她感觉好很多了，将注意力又放回了平板上。
她点击最后一个图标，上面是她们两个的实时定位。她可以看到陆茜在哪里，对方也可以知道自己在哪里。付婷注意到对方正在往公司赶，估计是回去练习舞蹈了。她扫视了一下，退出了软件，抬头跟经纪人对视，好奇地问：“我现在还有什么没干完吗？”
经纪人楞了一下，看向曲桉，低头打开公文包说："苏总已经封锁消息。"经纪人压低声音递过剧本，封面上《长生恨》的烫金标题灼人眼球。付婷翻到折角页，安全绳检查记录表赫然夹在其中——本该签着道具组长名字的地方，是陆茜熟悉的瘦金体笔迹。
“近期你只需要安心养伤即可，晚点我会拿剧本过来，以及这是陆小姐让我转交给你的首饰盒。”
“这对耳环......”
经纪人迟疑着打开天鹅绒盒子递给付婷，铂金流苏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付婷颤抖着抚摸自己完好的耳垂，恍惚看见某个深夜，陆茜举着穿耳器说："等杀青了就给你戴上，我要你身上永远留着我的记号。"
回忆涌来，付婷的右手死死抓住被子，低着头大口喘气着，带着一丝意识，瞥了一眼这个礼盒。她连忙合上递给经纪人，让对方帮自己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