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言叙被韩翊行的怪声怪调逗笑了。
视频里韩翊行没露脸,但穿的衣服分明就是刚才那件。
看下时间,才10:20。
言叙盯着屏幕里韩翊行骨节分明的手,心里吐槽了句:不是说回家要两个小时?
退出视频,言叙看到韩翊行发了一条文字消息过来。
h.y.x:【以后每天都给你发,别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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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晚上酒吧人不多,第二天言叙下班早。
经过停车场时,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停着的那些车。
没有发现熟悉的。
在路边买了热乎的包子和粥,拎回家吃。
到了门口,言叙发现门把手上挂了个袋子,是某品牌的购物袋。
四下环望,楼道里空无一人。
他疑惑地走上前把购物袋取下来,里边装的是两件衣服,是昨天他借给韩翊行穿的那两件。
散发着淡淡的岩兰草清香,言叙深深吸了一口。
他记得上学的时候,韩翊行身上总是带着这个味道,很清淡,但很好闻。
七年后再次重逢,韩翊行已经在医院工作多年,身上更为明显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言叙把购物袋拎进屋内,底朝天将里面的衣服倒在床上。
随着两件衣服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个红包。
上面写着: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言叙打开,从里面抽出四张崭新的一元纸币。
红包里还有点鼓,言叙倒了倒,一颗红色包装纸的旺仔牛奶糖掉了出来。
饺子,烟花,红包,奶糖,压岁钱。
言叙已经好多年没有过过这样完满的春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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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不忙,韩翊行到下班时间便准备下班。
卷王突然不卷了,办公室里的人都颇为惊奇。
到了更衣室,张博挑眉笑着问:“去找言叙?”
“不去,”韩翊行脱掉白大褂,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昨天才见过。”
“诶?”张博大惑不解,“人家谈恋爱不是都恨不得分分钟都黏在一起?”
韩翊行叹了一口气,“怕追太紧他再跑了。”
“话说,他跟你解释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了吗?”张博抱着手臂靠在墙上,问韩翊行。
“没有。”
“那20万块钱呢?你也就不追究了?”
“有什么好追究的,”韩翊行顿了下,语调有些沉:“那20万本来就是他的。”
张博觉得匪夷所思,他从高峰那听到的版本显然和韩翊行说的大相径庭。
“怎么会?”
韩翊行说:“只是他自己当时不知道而已。”
张博摸着下巴,不知道是自己的钱而卷走了,那本质也是偷吧?
“老韩,”张博少了几分调侃,多了几分严肃,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你就不怕,他这次,再从你这拿走点什么?”
韩翊行深沉地思考了半分钟,沉声说:“那我是不是应该把理财产品全都换成现金放家里。”
张博:???
韩翊行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咕哝着:“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话,把北城那套房子卖了。”
“老张,你认不认识北城的房产中介?”韩翊行突然转向张博,“也不知道北城的房价现在多少钱一平。”
张博看他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
他上次看村头的二傻子也是这个眼神。
恋爱脑是绝症啊。
韩翊行穿上自己的深灰色羊绒大衣,围上同色系围巾,肩宽腿长,不像医生,像误入医院的模特。
权当他是在开玩笑了,张博随口问:“你既然不去找言叙,那这么早下班干什么?”
“我报了个烘焙班,”韩翊行有些散漫地道,“快迟到了。”
“烘什么班?烘焙什么?”张博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还是说,韩翊行被夺舍了?
“走了。”韩翊行拿上车钥匙走出更衣室。
随着韩翊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张博听到他在楼道里打电话。
“喂,楚经理,麻烦你帮我把理财全都卖掉,对,全卖了,收益不要了也没事,对对对......”
张博惊掉下巴。
他居然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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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翊行每天晚上给言叙发一段奥利奥的小视频,不多不少,10秒钟左右。
有时候他会入镜,像第一次那样,带着奥利奥做些动作,但不露脸,有时候只是单纯拍奥利奥的日常。
除了这个,没再发过别的内容。
言叙每条都看,有韩翊行入镜的还会多看几遍。
但他什么都没回复过。
大年初十晚上,言叙到酒吧的时候,发现韩翊行居然在那里,就坐在他上次坐的那个卡座,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
见到言叙,韩翊行朝他招了招手。
言叙愣了一下,拿着菜单走过去。
“喝点什么?”言叙把菜单放他面前的桌子上,发现他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全英文的文献,页面设计有红色十字logo,应该是医学相关的。
韩翊行没看菜单,微笑着对言叙说:“一杯莫吉托,谢谢。”
点完单,便又把视线挪回电脑屏幕上,看得非常专注。
言叙都没办法问他喝了酒怎么开车,是不是想让自己送他回去之类的。
因为他表现得完全没有任何其他意图,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来酒吧的客人而已。
虽然他还没见过哪个客人来酒吧看论文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言叙总感觉有目光追随着自己移动。
可是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韩翊行又只是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韩翊行被搭讪了七次,三女四男。
不知道韩翊行跟他们说了什么,他看起来礼貌又疏离。
没有一个搭讪者在他旁边坐着超过一分钟的。
凌晨三点多,音乐声小了些,变成了那种轻缓抒情的调子。
有一个年轻男孩,看起来应该二十岁出头,破例在韩翊行身边坐了很久。
韩翊行的笔记本电脑自动熄了屏。
两个人看起来相谈甚欢,有来有往。
言叙给韩翊行旁边那桌续单,听到了部分他们的对话。
年轻男孩:“喜欢莫吉托?”
韩翊行:“还行。”
年轻男孩:“知道莫吉托的暗语吗?”
韩翊行:“初恋的青涩与甘甜。”
年轻男孩:“你也会怀念初恋吗?”
韩翊行:“谁会不怀念初恋的单纯和美好?”
年轻男孩:“说得也是。”
他晃了晃自己的酒杯,杯中酒液是粉红色的,还有气泡。
年轻男孩:“这款酒叫‘一见钟情’,想不想尝一口?”
韩翊行轻轻摇头:“我不喜欢伏特加,和任何饮品都能搭,就好像,渣男。”
年轻男孩放下酒杯,轻笑:“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韩翊行偏过头郑重地打量他,从头到脚。
“吐舌头。”韩翊行说。
年轻男孩把舌头吐了出来,灵活的舌尖调皮地晃了晃。
韩翊行很缓地点了点头:“你手臂浮肿,考虑是中焦不通;面色发黑,头发毛糙分叉,眼周水肿黑眼圈重,考虑是肾气亏虚;舌苔黄腻增厚,考虑是湿气重......”
字字不提病,句句都是你有病。
“别说了!”年轻男孩捂着心口,好像再说下去他就要一命呜呼了。
韩翊行淡定地喝了一口莫吉托,把杯子放回桌上,身体向后靠在卡座上,二郎腿交换了个上下位置。
缓了一会儿,男孩痛心疾首地说:“我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
韩翊行淡声说:“抱歉。”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穷追不舍。
“我喜欢......”韩翊行顿住,目光悠远,“我喜欢和普通人正好相反的,就好像,照镜子。”
言叙接过客人点完酒递过来的菜单,手却突然一抖,菜单重重地砸翻了桌上满满的一杯长岛冰茶。
酒液顺着桌子一侧流下来,尽管客人赶忙站起身,仍是不免有少量酒液沾染到白衬衫。
长岛冰茶中有可乐,沾到衣服上很难清洗。
“你怎么回事?”客人厉声责问。
这位客人看起来40多岁,在这桌上坐的是主位,身上这衣服一看就不便宜。
“对不起,实在抱歉。”言叙一边道歉,一边拿自己的围裙去擦桌上的酒液,然后从桌上抽了几张纸,给客户擦衣服。
韩翊行的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