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买荣站在一旁心急如焚,他平日养尊处优,擅长替买韩翼处理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论武功却是一窍不通。
此刻,他只能躲在一旁,看着匪盗节节败退,当额头的汗珠再次滚入眼中,他终于忍不住大喊:“明少主,再不想办法,山寨里的弟兄们就要撑不住了。”
激战中的明几许与雁萧关身形交错,听到喊声,明几许侧身避开雁萧关的横扫,短刃擦着对方耳畔划过,带起一阵劲风。
雁萧关偏头躲过,抬眼时,正撞见明几许扫向自己的目光。
明几许又看向混乱的战场,突然低笑出声:“倒是小瞧了你们。”
雁萧关面色阴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长刀再次迅猛劈出:“后悔算计于我了?晚了!”
明几许迅速向后闪身,避开凌厉刀锋的刹那,眼中闪过一抹诡谲的光。
待雁萧关提刀再砍,他猛地撤招后退,身形轻盈地靠近买荣。下一刻,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暗青色瓷瓶。
“我既然敢引你们来,自然有万全之策。”说罢,他手臂一挥,瓷瓶在空中划过,稳稳落入买荣手中,“站到高处,顺风洒下去。”
买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早知晓明几许医毒双绝,此刻如获至宝,抱着瓷瓶手脚并用地爬上瞭望塔。
站在塔顶,他慌不迭地打开瓶口向下倾倒,顿时,轻如花粉的药沫随风飘散,细密的粉末如同烟雾般顺着风势渐渐笼罩整个山头。
见状,雁萧关心中大骇,提刀便要阻拦,可明几许的短刀眨眼拦住他的去路,两人再次战作一团,刀光交错间,那团飘散的药雾也越来越近。
买荣兴奋地搓着手,看着神武军士兵们渐渐放缓动作,双腿发软。他心中暗自得意,此次临时起意带上明几许果然是明智之举。
望着还与雁萧关缠斗在一起的明几许,他盘算着等这场战斗结束,一定要在买韩翼面前为明几许邀功,自己顺便也能跟着沾光,不过前提是,他必须得将明几许毫发无损地带回去。
买荣见雁萧关的动作不再如一开始那般迅猛,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从地上一名被砍翻的匪盗手中捡起一柄弯刀,蹑手蹑脚地朝缠斗中的明几许和雁萧关靠近。
他浑浊的眼底闪烁着贪婪与狠辣,满心盘算着趁雁萧关中毒虚弱,助明几许一臂之力拿下对方,好立下大功。
随着脚步逼近,买荣呼吸愈发急促,可就在这时,飘散在空中的药粉无差别地钻进他的口鼻,顺着呼吸渗入肺腑。他只觉脑袋“嗡”地一声炸开,脚下的地面瞬间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偏偏他所在的高处连着一道斜坡,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失控地向下滑去。
而明几许与雁萧关正缠斗在峭壁边缘,呼啸的山风卷着沙尘,吹不散两人刀光剑影的凌厉攻势,脚下的碎石不断簌簌滚落深不见底的悬崖。
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明几许回头一瞥,眼见失控滚来的买荣,心中一凛,此人在他的计划中至关重要,此时绝不可出事。
几乎未作思考,明几许迅速侧身,将短刃狠狠插入石缝稳住身形,同时伸出手臂死死抓住买荣的衣领。
买荣身体肥硕,又自高处滚来,巨大的冲力震得他手腕发麻,虎口瞬间崩裂渗出血珠。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身形不稳向后趔趄,雁萧关因药粉影响浑身脱力,长刀收势不及,锋利刀刃径直没入明几许左肩,血花飞溅。
雁萧关瞳孔骤缩,望着明几许染血的衣袍,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明几许闷哼一声,却在剧痛中猛地将买荣往反方向奋力一推,自己却因这股冲力,顺着布满碎石的崖边不受控地滑去。
“抓住。”雁萧关探出手,可明几许急速下滑的身影太快,指尖仅堪堪擦过对方衣袖。
他浑然不顾体内翻涌的药性,拼尽全身力气再度前扑,粗糙的山石划破掌心也浑然不觉,就在他指尖即将勾住明几许手腕的瞬间,药劲发作,双腿彻底失去支撑力。
雁萧关眼前一黑,与明几许一同坠下,只留下两道转瞬即逝的残影。
“明少主。”买荣从眩晕中惊醒,望着空荡荡的悬崖边缘,浑身发软瘫倒在地。
脑海中浮现出夜明苔阴晴不定的脸,若明几许真因救自己而死,以夜明苔那喜怒无常的性子,自己定会被扒皮抽筋。
想到此处,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远处,匪首领着一群红了眼的匪盗,举着弯刀正要朝倒地的神武军砍去泄愤。
买荣猛地爬起身,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住手,这些人都是要送去岛上挖矿的,一个都不能少,谁要是敢伤了他们,老子扒了他的皮。”
他深吸一口气,又喊道:“都停下,赶紧去找明少主,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峭壁下万籁俱寂,偶有几声鸟鸣划破寂静,在崖壁间撞出绵延的回声,山间溪水潺潺流动,四周藤蔓根根垂落,将大部分天光都遮蔽在外,月光艰难地穿过藤蔓的缝隙,零零散散地洒在水面,映照着岸边嶙峋的碎石。
热。
不知过了多久,泡在溪水中的雁萧关缓缓转醒,虽是盛夏夜晚,山间溪水却透着刺骨寒意,而他的脸上却泛着异常的灼热。
“我还活着。”睁开眼皮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方层层叠叠的藤蔓,以及夜空中高悬的满月。
方才的一幕幕骤然在脑中闪过,雁萧关猛地惊坐起身,胸腔因动作幅度过大而传来一阵刺痛。
“明几许。”他声音嘶哑地喊道,挣扎着从水中站起。
刚一起身,肺腑间便传来隐隐作痛,是坠落时受到冲撞留下的伤,更不妙的是,如附骨之蛆般跟随他近十年的毒,在满月的银辉下又开始蠢蠢欲动,身体逐渐泛起细微的刺痛感。
雁萧关面色难看,拖着步子往前走,每走一步,肺腑的隐痛就更重一分,身上被毒药折磨得如针刺般难受,可他眼里只有焦急和执着。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到底在哪里?
夜色越来越深,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雁萧关。”一声微弱呻吟钻入雁萧关耳中。
那声音小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可雁萧关却猛地停下脚步,双眼瞬间亮起,他迅速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抹身影闯入视野。
在不远处巨石与溪岸的夹角处,明几许半倚着岩石,染血的衣袍紧贴身躯,苍白的脸色在月光下近乎透明。
雁萧关心脏剧烈跳动,刹那间,从心底猛然炸开的喜悦驱散了身上所有的疼痛与不适,他脚步踉跄朝着那抹身影奔去。
明几许全身上下都在滴水,显然是才从水里爬出来,单薄的身体在夜风中止不住地轻颤,他低垂着头,湿漉漉的发丝黏在苍白的面颊上,肩膀处的血迹已被溪水冲淡,可那抹暗红依旧触目惊心。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逼近,他笑着调侃:“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雁萧关已冲到近前,剧烈地喘息着,一手揽过明几许的身体,将人抱到了岸上:“别说话。”
他的声音沙哑,其间还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颤抖,目光扫向明几许肩头,那处长长的刀伤还在渗血,浸透的布料与皮肉粘连在一起,看着就让人心惊。
雁萧关不由分说解下外袍,将明几许裹住,血腥味混着潮湿水汽扑面而来,他眼神一暗,喉间突然泛起一阵腥甜,刺痛感再次席卷全身。
强撑着意识,他咬牙扶住身旁的岩石,却在瞥见明几许苍白的脸时,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甜意咽了回去:“撑住,我带你找地方生火。”
明几许顺从地靠在他怀中,生平第一次,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人。
雁萧关湿漉漉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水珠滴在他面上,带着凉意,却莫名让他感到心安。隔着胸膛传来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敲得他意识有些恍惚。
雁萧关抱着明几许,拖着沉重的步子在碎石间艰难穿行。
每走一步,入骨的刺痛便窜至全身,但他的手臂始终稳稳环着怀中的人。
终于,在一处凹陷的岩壁下,雁萧关找到了避风处,他小心翼翼地将明几许放下,又迅速捡来干枯的藤蔓和树枝,所幸怀中的火折子还能用,火苗燃起的瞬间,橙红的光映照在两人苍白的面上。
雁萧关半跪在明几许身侧,解开对方的外袍,看着那道狰狞的伤口,眉头狠狠皱起:“得把伤口处理了,不然……”
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晃了晃身子,整个人不受控地砸向了明几许。
-----------------------
作者有话说:感情戏苦手要洒狗血了,今天出门看划龙舟了,明天再争取多更点[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