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鸩王停在了屏风前,瞥了眼自己仍被真宿攥着的手,顿了顿,忽将两手都往上抬举。
真宿怔愣了一下,但因没听见鸩王说放手,遂没有收回手,跟着鸩王的手往上托。
如此一来,二人的动作便变得有些神秘,好似在做什么诡异古怪的祭祀仪式。
“……”鸩王忍了忍,终是直接开口道,“替朕宽衣。”
真宿这才恍然,原来是要让他协助将龙衮脱下。
好不容易将龙衮和玉带解了,到了夹褂与中衣,真宿就被整不会了。这华服之下,竟非同寻常的繁复,系结的解法各有讲究,明钩与暗扣环环相套,还得注重次序,一旦错了便可能纠缠在一起,反成死结。
不过这也怪不得真宿不会,他才刚转职,随侍腰牌和文书尚未到手,尚仪局更是没来得及安排前人来授予他经验,因此他对随侍的规矩和如何伺候可谓一窍不通。
最后便变成了鸩王自行解衣摘冠,真宿从旁观摩。
玄色夹褂与锦绸中衣次第落地,露出内里素白单衣。
真宿盯着繁复衣结,认真点头道:“原是这样,小的懂了。”
鸩王解里衣的手顿了顿,额角也不禁跳了两下,一时无言。
不过当最里的素绸落下,露出那一直潜藏在鸩王衣下的完美身段时,真宿的眼神倏然一变。
鸩王身量极高,肩膀宽阔,但平日瞧着并不壮硕,侧看甚至有些单薄。但谁曾想,那衣下胸腹如雕如琢,块垒分明的肌肉坚实紧致,既不嶙峋,也不夸张,处处透着力量感。鸩王身上的肤色如晨雾笼罩下的秋阳,给人一种易于接近的感觉,但那凌厉流畅的肌肉线条,深入腹下的幽长沟壑,却无不散发着危险气息,令人驻足而神往。
真宿低头想回避,但神识总是自然而然地冒出来,在他脑中一遍遍地刻画描摹,他就是闭上眼,也能将鸩王的“一横一竖”,“一撇一捺”看得一清二楚。
遥想当初,陨落以前,他也有这样一副好身材,只是现如今……
真宿用神识扫了眼自己衣服底下那甚是平坦的小腹,默默吸气,暗忖道:近来是有些疏于修炼了,但那是他躺了七天的缘故,且待他练一下午,腹肌自会回来。
鸩王显然察觉到了真宿那若有若无的目光,凤眸微凝,淡淡道,“朕去冲一下澡。”
真宿点头称是,然后将鸩王方才褪下的衣裤靴袜都收起来,都挂到衣桁上,或是放入衣篓。只不过捡着捡着,他发现,皇上似乎没有脱下亵裤。
“……”不脱洗得干净吗?真宿虽疑惑,但并不打算深究,他强行压制着异常活跃的次紫府,不让神识乱探看,五感皆降至凡人水平。
待冲洗的水声一顿,一阵衣物的落地摩擦声也随之消失,接着,鸩王的声音传来:“过来。”
是以真宿慢慢挪步过去。行经屏风附近时,他瞥见鸩王的亵裤搭在了衣篓边沿上,不由心下一紧。
“?”等等,那他现下走过去岂不是……
真宿将神识死死封锁,不让其发散,然后继续往前走,岂知这时余光蓦地闯入了一截又黑长又直挺的龙头状物什……真宿眼皮剧烈一跳,将神识反向拉到了最大,直达六感全开的纵深,这样鸩王在他眼里就只剩下一团绛紫色的龙气!
然而,神识荡开后,浴池的边缘线条与水光折射的光感线条重合,真宿一个不察,一脚踩进了浴池。
“扑通”一声。
鸩王瞳孔倏然收缩,未及思考,便撑着池壁跳入池中。
“哗啦”一声。
真宿从水里倏然冒出,因发带不知飘到哪儿去了,一头乌发鲜见地全披散了下来,被水打湿后,额发与鬓发轻轻地打着卷儿,贴在了脸上,然而这凌乱潦草非但无损他的美貌,反添了几分颓唐与漫不经心。
鸩王直勾勾地盯着真宿的脸,霎时间感觉呼吸都被攫取了,甚至魂魄也要被勾了去。
水汽弥漫,浴池里的热气又重新聚拢了起来,如云似雾地萦绕着他们。
真宿觉着落水有些丢人,一怒之下将神识全塞回了次紫府。
然后发觉鸩王不知何时欺近了自己,真宿甫一抬头,鼻尖便险些擦过鸩王的下颌。
鸩王垂眸,看着挂在真宿睫羽上将坠未坠的水珠,真宿则盯着鸩王锁骨上积着的小水洼。二人都被折射的水光照射着眼睛。
忽然间,水动了,水光随之晃眼,两人同时阖上了眼。
池中荡起阵阵涟漪,涟漪触壁回荡,整个池面很快变得杂乱无序,一圈比一圈激烈,仿佛要将池子击碎。
一回生二回熟,唇齿似是还记得上一回的触感,轻易便接纳了对方。他们一个倾身欺上,一个按住对方后颈,让他再低一些。
明明皆未弄清对方的身份,明明仍不知对方是否会是自己的威胁,明明他们注定不会有未来,但此时此刻,他们就是不管不顾地吻在了一起,将彼此的命运绞碎糅合在了一起,纵使底下就是深渊,此刻却只想紧紧粘连在一起。
真宿将另一只手攀上鸩王的肩,玉白的指节摸索着滑入小水洼,然后缓慢而坚定地将水推挤出去,水珠蜿蜒而下,划过鸩王的胸前。
鸩王心尖一颤,单手抚上真宿的脸颊,将吻转移到了真宿的睫羽上。挂在上面的水珠早已被晃掉,但鸩王依然执着地,试图舔掉上面可能还存留着的水。
可惜越是如此,就越是湿润。
眼上的痒意让真宿没忍住眨了眨眼,然后猛然撞进了一双幽深得仿佛能吞噬浩瀚星宇的黑眸,其中暗芒令人心惊。
然而,黑眸吸不走金眸里细碎的光。
真宿骤然清醒了过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
……
真宿心下慌乱,如梦初醒般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只暗忖着:看来次紫府不可彻底关掉,他竟压制不了情.欲。丝毫不去想,这欲望是因何而起,因谁而生。
真宿退开一步,拉开二人过于狎昵的距离。
鸩王看着真宿又变得抗拒的姿势,眼神一黯,走到了另一侧的台阶,坐了下来。
而真宿此时发现,原来皇上下面是有穿的,围了一条宽大的龙纹浴巾。
那他掉下池子之前看到的是什么?
真宿扫视四周,发现岸上竟真有个龙头状的物什,是用墨玉打造的龙头螭首。
是真的龙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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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随心而动的次紫府:对对对,是我想看,不是您想看。
感动了,发牢骚大伙也愿意理我!我彻底振作起来了!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更嗯!谢谢友友们!
第35章 随侍 叁
人一旦陷入尴尬, 便会试图寻些事做。
真宿侧目望去,只见鸩王正独自浸在池中。鸩王面容冷峻,与羊圈外初遇时如出一辙的疏离。他本就高鼻深目, 此刻稍低垂着头,眉骨与鼻梁投下的阴影愈发浓重,显得幽邃又庄严, 仿佛拒人千里。
氤氲水雾在他们之间划出无形的界限。即便察觉到了真宿的目光,鸩王也没有转过脸来,纹丝未动。
真宿思来想去, 他现下唯一能做的事情, 那就是替鸩王搓背。然而眼下绝非适宜接近对方的氛围。
更兼自己身上还穿着外衣,再待在池中,无异于继续污染浴池的水,于是真宿双臂一撑,离开了池子。
一到池子边上,夜风吹袭, 紧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变得又重又冷, 不过对真宿而言,全无影响。
然而就在此时,有一道隐晦的目光扫了过来。
真宿目不斜视地拧衣服上的水,那道目光也转瞬即逝。
场面似乎就这么僵住了。
不过片刻后,碧霄堂内闯入了一道袅袅身影。
“参见陛下。”汤荃平静无波的声线蓦地响起。
鸩王自水中起身,水帘自肌理分明的背脊倾泻而下,随后他从汤荃手里接过衣物, 走到屏风后更换,过后与汤荃吩咐道,“朕走了, 余下事宜交由你安排。”
“奴婢省得。”汤荃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垂首应下后,打算恭送鸩王出殿。
但没走两步,鸩王回头瞥了她一眼,示意她留在原地,然后径自离开了碧霄堂,全程没看真宿一眼。
待鸩王一走,汤荃便将搭在臂上的另一套衣服递与真宿。
“嗯?”真宿伸手接过,心下疑惑这是何时给他准备的。
汤荃没解释,只道:“池子许你使用,等下会有人来添花和水香。”
“我用陛下的浴池?不合适吧。”真宿道。
汤荃闻言从上至下地打量他,瞧着他那还在往下滴着水的衣摆,道:“你难道不是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