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为何会在这里跪着?鸩王又为何会半赤着身子趴伏在自己身侧?
哦,原来是要他帮忙涂抹这个龙涎香油。
真宿迟迟未动, 鸩王便偏过头来,问道:“为何不涂?”
真宿闻声,“啪”地一下将带着香油的手拍到了鸩王的背上。
鸩王蓦地一怔, 但只沉默了一瞬, 便将头转了回去,枕回了臂上。
手贴附上去的那一刻,真宿才知,鸩王的背肌不仅是看上去线条流畅,宽阔有力,手感也颇佳, 触着结实有型, 微微用力按压下去,却是软弹的。肌肉饱满但不夸张,真宿的手不大,五指微拢,便会与隆起的肌肉线条相贴合,满得恰到好处。
随着油被推开,那股独特的龙涎香味被热度激发, 甘甜而醇厚,萦绕鼻尖。
真宿的手法丝毫不娴熟,带着些许随性, 涂抹得也不甚均匀。但就是这么敷衍的动作,鸩王的肌肉却肉眼可见地紧绷了起来。
鸩王能感觉到真宿的手在自己腰间涂抹完后,正要往下深入,却遽然停住。真宿戳了戳他的肩膀,对他说:“手。”
鸩王顿了下,将枕着的左手伸展出去,朝后交到了真宿的手里。
接下来的涂抹手法让鸩王喉结狠狠一滚,与涂抹背脊时的随意截然不同。真宿忽然细致到连指缝都照顾到了,他用沾了油的指节卡入鸩王的指缝,缓慢地来回摩擦,直到油完全沾染上去,才蓦地抽离。
摩擦的热度透过皮肤,再顺着肌理延展开,舒服得让人骨头发酥,头皮发麻。
就在鸩王以为真宿要继续方才未竟之处,然而真宿却又倒了一手油,掌心向上,停在了鸩王的腹侧。
“稍抬起来。”真宿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凉薄,仿佛不带一丝情绪,鸩王忽然想要回头看他,但还是忍住了,只是手臂微微用力,身体与底下垫的丝绸布巾便腾出了一指距离。其后一只如初雪般皙白的手从腹侧潜了进去。
腹上倏然一片冰凉,旋即又变得微烫。鸩王的鼻息变得粗重,尤其随着那手往上游移,鸩王终究是抓住了那只柔软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不让它动弹,然后支起上身,回头一瞥。
帐中吊起的油灯轻轻晃动了一下,真宿的脸庞逆着光,匿在阴影之下,然而,那双金眸却透着幽然的光,隐约透出一丝淡漠,让鸩王莫名心悸。好在鸩王还注意到,油灯的淡黄光打在真宿的耳廓上,透出的竟是橘色,边沿的细绒毛则显着一圈白光,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上一摸。
鸩王盯着真宿看了片刻,到底是松开了真宿的手,哑声道:“剩下的,朕自己来。”
真宿的羽睫轻轻敛下,颔首后却没有立即起身,指节捻动,暗暗将破了的功法施展回去,缓了缓,才转身退出了营帐。
待真宿离开,帐中的旖旎也随之消散。鸩王缓慢趴伏回去,良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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崀城,瞭望塔。
久违眠了一宿的犀大将军,望着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旭日,大手覆上了封烁的头顶。
“老爹……”封烁虽然如同以往一样,将犀同钊喊作“老爹”,但这还是知晓自己真实身份后,头一回这么喊。即便他心态并无多少转变,但却带上了以往没有的奇妙意味。
犀大将军眼角隐隐闪过泪光,叹道:“……烁儿,你比我厉害多了。”
封烁却摇了摇头,“此番全赖陛下身边的随侍大人,是他识破了贼人的伎俩。”
其实他和犀洛虽然想通了个中关窍,但面对这有如江湖传说的异闻,他心底里还是免不了打鼓。只是没想到陛下比他们更为相信庆公公的话,当即就安排了银虿来协助他。是以赶回城中后,他让老爹换了一处有矮顶的地方入睡。没成想,当真在檐上擒获到了一个神秘人!而这世上,竟当真存在如此诡异的技法!
后来,此人被银虿暗卫押去审问,审问对方来路,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但审问结果尚未得知,只因现下有更为紧要的事情,等着他和老爹去做。
争取到了这一夜安睡,犀同钊的精神头已然大有不同。
“该升起城门了。”犀同钊与封烁对视一眼,望向城下,嗓音中带着沉重的决意。
城边大营,东北门。
一位身着白衣重型钢甲,坐于白蹄乌马之上的骠骑将军,面容隐在半覆面的头盔之下。对方手中握持着标志性的链斧,率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兵士郎将,候在了营外。
守门的兵士深深鞠躬,“参见玉将军。请将军稍候,陛下正在整备,不时便会出营。”
此人正是天壑城的玉将军。她斜乜了一眼营中的方向,点头回道:“好。”
接着,她眼神一凛,中气十足地向后大喊道:“中郎将出列,速速报上到场各兵种人头数!”
与此同时,大营西北门外,也集结了一大批人马。一位穿着玄衣环锁铠的方脸男人,身后背着玄铁打造的重弓,牵着赤色矮脚马,扬声道:“陈若辛率八千兵众前来!皆已装备齐整,在此静候军鼓之令。”
“参见陈将军,有劳将军稍待片刻。”这一侧门的守卫礼道。
方脸男人,也就是云城的陈将军,闻言微微蹙眉,目光一直往营中瞟去。底下的兵士郎将们也蠢蠢欲动,都自以为隐蔽地探着脑袋张望,都在期盼着那一抹身影的出现。
守卫知晓他们在等谁,但他们也无从得知陛下的去向。时辰将即,该见的,终究会见到。
而被众人千盼万盼露面的某人,此时正在主帐前,跟自己的随侍公公讨要物件。
今日的鸩王换上了赤黑劲装,锢于泛着银光的钢甲之下,最后还束上了暗红长披风,衬得整个人更为伟岸。而本就偏硬朗的面部线条,被头盔侧边的片甲修饰得愈发冷峻,身上飘散着龙涎香气,打眼看去,堪称丰神俊朗。真宿却因那香味,心猿意马,脑海里飘过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而不远处的汗血宝马,此时也装上了银色重甲,它瞅了眼和鸩王站在一起的真宿,急躁地打了个响鼻,甩了甩被盔甲压着的鬃毛。
“贴身的物件?”真宿这才知晓,原来帝王也要讨个平安意头。但他想了想,自己身上根本没带着什么物什,戴的金珠耳珰、挂的随侍腰牌,皆是陛下赠与自己的,他总不好借花献佛,不对,这应该算是完璧归赵?
鸩王也看出了真宿的为难,遂道,“若是没有,那便罢了。”
真宿却觉着不妥,若是鸩王没提起,他倒是不在意这些,但是既已提起,真不带上什么,他不禁开始担心会否当真意头不好,影响了战局。
是以真宿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迟疑道:“小的不如裁一段头发,让陛下置入香囊里好了。”
鸩王凤眸微凝,看着真宿的眼中闪动着暗芒。
真宿见他没反对,便摘下发冠,解下绾发,借苗刀,从发尾处割下一小段青丝,再打了个结儿,便扯过鸩王腰间的水色香囊,放入其中,再抽绳收紧囊口。
鸩王看着真宿圆润的耳廓,凑近低声道:“谢谢庆儿。”
真宿的耳尖触及鸩王的气息,莫名有些发热。他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挪开目光道:“不客气。”
“那朕出发了。”鸩王拔起插在地里的一把金色长戟,立起来比鸩王还要高出一截,他掂了掂挂在腰间的香囊,握持长戟背过身去,“等朕回来,勿要乱跑。”
真宿愣了下,数息后才道,“祝陛下凯旋!”
鸩王轻勾唇角,没回头,大步往营外走,候在两旁的众将领们及时起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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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推油开始,鸩王:你小子,到底会不会?
推油结束,鸩王:是我不会了。
真宿:全身上下就我这身体是我自己的,那就整点头发吧,不值钱。
鸩王:他到底知不知道赠人青丝代表何意?(抓心挠肝
第52章 随侍 廿
辰时, 战鼓擂响,号角齐鸣,姩国三万大军以雷霆之势对崀城城外多点包抄, 将扎营于城外的枫国大军围困起来。
鹰隼掠空,枫军阵脚大乱之际,一道透着沉厚内力、如若洪钟的声音自姩军阵前传来, 响彻枫国军营上空——
“枫贼侵我河山,蛊惑人心,今日我姩国忠义之士自成护国山河, 誓取尔等首级!”
鸩王叫阵之言一出, 兵士齐声响应,声若轰雷:“杀!杀!杀!!!——”
战鼓激昂,旌旗猎猎,鸩王身骑汗血宝马,率先冲入敌阵,手中金色长戟一挥, 所过之处, 人头飞起,杀招连绵,疾如流星,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