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可眼下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倘若妖异的事情就此作罢,天长日久皇帝将此事放下,他也就安全了。
回京的日子,定在后天。
次日,闻潮落闲来无事,决定先收拾一下东西。
他来的时候搬来了好些家当,如今小厮都不在,大部分活计肯定都要留给祁煊干。不过他自己常用的东西,随手收一下并不费力,免得祁煊那厮粗手粗脚给他放乱了。
闻潮落在营帐里转了一圈,决定只将文房四宝收起来,其他的一并留给祁煊收拾。
帐内的桌上,摆着祁煊平日里写折子用的纸,还有一些寻常公文。闻潮落随手翻开看了看,在公文最底下发现了一沓书稿。
看字迹,是他写的。
可能是刚来的时候写的,地动后他受了伤,阿福便给他整理好收了起来。
这是话本?
闻潮落目光扫过,看到了一个名字——齐宣。
齐宣,这名字和祁煊同音。
话本的内容是,齐宣娶了个美人为妻……
这话本的内容看着怎么这么熟悉?
第37章
闻潮落看着手里的话本,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自从地动以来,他时常觉得有些混沌,像是脑袋里蒙着一层雾气一般。尤其是他和祁煊之间的关系, 充斥着很多违和的地方, 令他时常觉得疑惑。
比如,为何他想不起和祁煊成婚的细节?
为何祁煊一开始面对他时那么被动, 处处都要他主动?
此时,手里的话本仿佛一道划破雾气的光,将他脑海中那些迷蒙不清的角落, 照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他也终于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
他和祁煊压根没有成婚!
他误以为的“成婚”,不过是因为地动后撞到了脑袋, 也许还有被灵力异化带来的影响,导致他一时错乱, 将自己当成了话本中那个“齐宣”的妻子。
不仅如此。
他还像话本里自己写的那个角色一般,当真与祁煊过起了日子。
对祁煊颐指气使也就罢了,他还一次又一次地主动与对方亲近,坐在祁煊腿上,钻到祁煊怀里, 亲祁煊, 抱着祁煊,甚至和祁煊圆了房。
人怎么可以丢脸到这个地步?
闻潮落心如死灰,恨不得找块石头来再把自己拍晕一回,反正只要他不记得此事,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他不敢这么做。
万一脑子又出了别的毛病,岂不更丢人?
闻潮落回过神来,第一件事是以妖力搓出火焰, 将手里的一沓手稿全烧了。若是放到过去,他绝不会这么做,毕竟这一字一句都是他的心血。
可眼下他心中充斥着懊恼,只觉得这些手稿就是他“犯傻丢人”的证据,千万不能落入别人手里,尤其是祁煊!
此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闻潮落吓了一跳,幸好手稿已经烧完了。
“闻执戟!”帐外有人唤他。
闻潮落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地出了营帐。
“闻执戟。”来人朝他拱手行了个礼,“祁副统领让给您带个话,说东西不必您亲自收拾,待他一会儿忙完了过来帮您弄。”
若是闻潮落没想起来这一切,这话祁煊就有点多余,哪怕他不说,闻潮落也不会那么勤快。
但如今,形势变了。
此时此刻,闻潮落听到祁副统领这番贴心的提醒,非但不觉得熨帖,反倒觉得羞恼不已。祁煊这家伙又没有撞到脑袋,为何不在他第一次亲近时拒绝,为何要陪他做戏做到这一步?
闻小公子这会儿压根无法理智思考。
他唯一想到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字:跑。
只要他跑了,就不必面对祁煊,也不必再收拾眼下的残局。至于其他的事情,他现在压根没法思考,也没有勇气面对。
说走就走。
闻潮落跑去朝杨家兄弟交代了两句,然后径直去马圈挑了一匹马,招呼都不打便直奔京城而去。
牵狼卫的人并不知他的去向,但觉得他此举有些奇怪。从前日日待在营帐里不爱出门的闻执戟,怎么忽然纵起了马?
于是事情几乎立刻传到了祁煊耳中。
祁煊匆忙回到营帐,这才从白隼口中得知,闻潮落提前回了京城。
“回京城?”祁煊一头雾水,“好端端的,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回去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闻家哥哥说,他归心似箭,没有旁的缘由。”白隼道。
“他还说什么了?”祁煊问。
“还说让我带着阿苗去先前京郊那宅子里暂住,不要乱跑,也不要惹事。”
祁煊心下稍安,看来二郎走的时候,脑袋还是挺清楚的,不忘交代兄弟俩的安排。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闻潮落为何会忽然离开。
明明前几日他们一直很亲近,几乎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若说有,约莫就是祁煊昨夜闹得狠了些,但后来也把人哄好了啊。
好在闻潮落身上有妖力,且如今已经能随意控制,只身回去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念及此,祁煊才放下心来。
待明日回京,他去国公府找人便是。
闻潮落提前回京,国公府可热闹了。
“幸亏公子提前传了话说明日回来,府里都备好了公子爱吃的食材,住处也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了。”管家迎着闻潮落进去,又道:“可惜老爷和夫人今日去寺里祈福,尚未回来。”
“那我大哥在家吗?”闻潮落问。
“世子在书房呢……”管家话音未落,闻潮落的兄长闻澜声便大步迎了出来。
兄弟俩许久未见,闻澜声看着眼前的弟弟,眼底满是关切。
“还行,没晒黑,就是瘦了些。”闻澜声捏了捏弟弟的手臂,“厨子都撵回来以后,在营中日日吃糠咽菜吧?”
“也不是,祁……”
祁煊每天都给他做饭,他吃得并不委屈。
而且他现在是妖异,哪怕不吃饭,也不会饿。
想到祁煊,闻潮落忍不住拧了拧眉。闻澜声只当弟弟这表情是受了委屈,当即吩咐厨房去准备吃的,自己则揽着弟弟进了内院。
闻潮落此行经历了太多,先是磕了脑袋惊动了太医,又异化成了妖,如今更是和祁煊搅和得不明不白的。这会儿面对兄长,他只觉又委屈又惭愧,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行了,这么大的人了,总不好再哭鼻子吧?”闻澜声揶揄他。
“哥,我……”闻潮落来的时候太冲动,压根没想清楚。
他妖化一事,要告诉兄长吗?
此事究竟是瞒着家里人稳妥,还是坦白更好?
若东窗事发,将来会不会连累家人?
这些问题,他本该在回京之前和祁煊商量清楚的。那家伙脑子比他聪明一些,也了解陛下的心思,定能拿定主意。
可现在,他只能靠自己。
“你和牵狼卫一起回来的吗?进宫复命了不曾?”闻澜声问。
“我……我太想你和爹娘了,就提前一天回来了,他们明日才会回。”
“那你明日与他们一道复命吧,想来陛下也不会追究。”闻澜声道:“不过你往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既是有官职在身的人,来往便该有规矩。”
闻潮落点了点头,又有些犯愁。
明日进宫复命,他岂不是会见到祁煊?
能不能想个法子,不进宫?
“你们差事办得如何?”闻澜声问道。
“灵山附近的妖异,都清理了。”闻潮落说。
“希望妖异之事能就此平息吧,这段时间京城人心惶惶的,朝中人人自危,生怕牵扯上妖异之事。”闻澜声有感而发,“折腾到现在,大伙儿怕的反而不是妖异,而是……”
他意识到在弟弟面前说错了话,及时收住了话头。
闻潮落却听出了言外之意,“陛下对待妖异,依旧如先前那般?”
“嗯,宁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先前巡防营的人抓住了几只妖异,他们并未伤人,且举止都与常人无异。但陛下还是命人将他们烧死了……”
“烧死?是活活烧死吗?”闻潮落问。
“是。”闻澜声看向弟弟,“所以你心中定要有数,明日进宫在陛下面前,万不可说错话,也不可惹陛下不快。”
闻潮落难以置信,皇帝竟会命人活活烧死妖异?
此事牵狼卫的人应该会知道,为何没听祁煊提起过?
是怕他物伤其类?
“二郎,你没事吧?”闻澜声觉察到了弟弟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