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刚回来,且休息三五日再说吧。”太子无奈一笑,“怎么许久不见,跟孤也这般拘束了?说个话都要思忖半晌。”
“臣只是……”
不等闻潮落解释,太子又道:“也罢,往后你就要在朝中行走了,拘束一些也好。近来孤想提拔你,不少人都盯着想寻你的错处呢。不过这个祁煊倒是不错,待你有几分情谊。”
“啊?”闻潮落吓了一跳。
怎么太子也知道他和祁煊的事了?
“孤听说,当初是他将你带去灵山的人都打发走了。今日之事也多亏了他,孤当着父皇斥责你两句,此事也就算是揭过了。否则你回京不进宫复命一事,若是被言官揪住又要说你没规矩。”太子道。
闻潮落这才反应过来,太子斥责他,实则是做给皇帝看的。这么一想,祁煊那举动也不算是出卖他,反倒是怕他含糊过去,给人留了话柄。
做官当真麻烦。
一举一动都要谨小慎微。
东宫。
太子妃已经着人准备好了午膳,只等着闻潮落来。姐弟俩许久未见,一见面自是有好多话要说。
太子陪两人一道用了午膳,又问了几句灵山的差事。闻潮落记得兄长的话,并未多说,不过太子却对此事很感兴趣的样子。
“父皇命人烧死了尚有心智的妖异,此事你可听说了?”太子道。
“臣……听说了。”闻潮落并未隐瞒。
“那你觉得父皇此举如何?”太子看着闻潮落。
“臣不敢妄议陛下的旨意。”
“今日这席间,只有孤和你们姐弟俩,你无需这般紧张。”太子早已遣走了服侍的人,外头又守着他的亲信,因此并不担心隔墙有耳,“孤那日忍不住想,心思清明的妖异,与常人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生出了许多常人没有的妖力,变得更强了。”
闻潮落拿不准太子的心思,并不敢答话,只安静听着。
“烧死他们,实在可惜。”太子说。
闻潮落眼睛一亮,却没多说什么,只道:“殿下宅心仁厚。”
“罢了,妖异早已被铲除干净,多说无益。”太子苦笑,眼底带着点怅然。
闻潮落记得,上次他们谈及这个话题时,太子的态度就比较松动,并不像皇帝那么决然。如今看来,他对妖异并未有太大的忌惮,反而很包容。
但闻潮落依旧不可能轻易朝对方透露自己妖异的身份,毕竟一着不慎,他就有可能为国公府召来灭顶之灾。
闻潮落回府后,牵狼卫已经将他留在大营中的东西都送了过来。因为运送东西用的是马车,所以路上耽搁了些时辰,午后才到。
“是祁副统领手底下那个叫吴千钧的大人来送的,东西都整理得很好,也没落下什么。”阿福朝闻潮落道。
“没说什么话吧?”闻潮落问。
“吴大人说,祁副统领一直惦记着小公子呢,让小公子得空常来往。”
这话只是寻常客套,但闻潮落心虚,听什么都觉得话里有话。他怀疑吴千钧这话分明就是在暗示什么,对方肯定也知道他和祁煊的关系了。
“公子,您要去登门拜谢吗?”阿福问。
“不去。”闻潮落累的够呛,这会儿只想关起门来休息。
阿福正帮他整理送回来的文房四宝,却从中发现了一封盖着火戳的信,“公子,这是不是给您的信?”
闻潮落接过信,打开一看。
上头写着:子时留门。
第39章
子时留门?
祁煊这家伙想干什么?
别说留门了, 闻潮落看到这几个字,恨不得立刻让阿福找人把门窗封死。
“公子,您没事吧?脸色怎么忽然这么难看?”阿福问。
“没什么, 你去吧窗户都栓好, 门也关好。”闻潮落说。
如今已经是五月,京城已经稍有热意, 府里平时都是半开着窗通风。但闻潮落怕冷,阿福只当他是担心夜里风凉,便也没多问。
“算了, 不用栓了。”闻潮落改了口。
两人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也得见上一面,闻潮落心里清楚自己躲得过初一, 躲不过十五。若是一直避而不见,祁煊直接登门拜访, 岂不更麻烦?
可让闻潮落今晚就朝祁煊说清楚,他又有些做不到。他在祁煊面前丢了这辈子最大的一次脸,怎么可能短短一两日就缓过来?
怎么办呢?
闻潮落思忖良久,让阿福磨了墨。
既然祁煊是以信传话,他也可以。
闻潮落执笔洋洋洒洒写了足足两页纸, 打算将自己和祁煊之间的关系一刀斩断。可他收笔之时, 又觉得自己此举太不君子了。
无论如何,是他先招惹的祁煊。
哪怕要断个干净,这话也该当面说,总不能在祁煊面前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吧?
于是,他将刚写好的两页纸直接烧了,又拈了一页纸过来。这次他没有再写什么绝情的话,而是告诉祁煊, 家中有事不便相见,并约定三日后见面。
想了想他,觉得三日太短,改成了五日。
最后,五日又改成了七日。
写好回信后,闻潮落让阿福把信送去了祁煊的住处。
祁副统领这会儿正忙着试衣服呢,今夜他要夜探国公府私会闻潮落,所以想选一身好看点的衣服。先前在营中条件受限,他整日穿着武服,如今回了京总不好依旧穿得乌漆嘛黑。
阿福送来的信,中断了他继续试衣服的举动。
七日后相见?
闻潮落怎么狠得下心?
祁煊想不明白,自从闻潮落不告而别时,他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宫门口见面时,闻潮落朝他说是因为做了噩梦才匆忙回京,这个借口实在牵强。
但祁煊此时正在头脑发热期,不会以任何消极的念头,来揣测闻潮落。
也许二郎是忌惮家人的态度吧,好端端一个贵公子,忽然成了断袖,这打击太大了。闻潮落不知该如何面对家人,这才故意躲着他,以此来减轻面对家人时的负罪感。
祁煊说服自己,应该理解闻潮落。
他也觉得,两人之间的事情应该从长计议,不能只图一时痛快。他比闻潮落年长一些,理应在此事上担起责任,不求闻潮落的家人彻底接受他,起码得朝旁人证明,哪怕闻潮落与他一起生活,也不至于太委屈。
于是祁煊很快收敛了不能和闻潮落相见的沮丧,找出了纸笔。他将自己这些年来积攒的俸禄和赏赐,以及父母留给他的产业都计算了一遍,开始规划他和闻潮落未来的日子。
置个大宅子肯定是要的,不一定比国公府大,但起码不能让二郎觉得憋屈。
小猫嘛,总喜欢上房揭瓦,院子小了肯定撒不开欢。
不过具体在是京城置宅,还是去外头,这还得听二郎的意思。
也许是忙着筹划将来,也许是怕贸然上门反倒给国公府留下不好的印象,这几日祁煊当真没去找闻潮落,甚至连信都没让人送。
眼看七日之期将近,闻潮落正犯愁呢,太子忽然给他派了个新差事。
太子妃,也就是闻潮落的姐姐,有孕已三月有余。近来她在东宫总觉闷得慌,想出去散散心。太子公务繁忙没空相陪,便差了闻潮落陪太子妃一道去南郊的别苑小住半月。
“姐姐有孕,能坐马车吗?”闻潮落虽然也想借机离京避开祁煊,却不免担心姐姐的身体。
“放心吧,你姐有孕已足三月,太医诊断过说胎象很稳,适当地活动活动,反倒对她身子有益。”太子语带玩笑,又朝闻潮落道:“再说了,太子妃与他腹中的孩儿,不还有你这个当舅舅的护着吗?交给你,孤还是放心的。”
闻潮落记得,南郊那处别苑是太子成婚那年,亲自着人依着太子妃的喜好修的。如今姐姐有孕去别苑小住,也许当真能放松心情,顺便养养胎。
此行太子特意派了一队东宫卫,任闻潮落差遣。
闻潮落一路上都很谨慎,到了别苑后,也亲自部署了巡防,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凑巧的是,南郊这处别苑,与他安置白隼兄弟的那处宅子离得很近。闻潮落思忖再三,独自骑马去了一趟宅子,将兄弟俩接到了别苑中。这兄弟俩,当初在牵狼卫眼皮子底下都没露馅,所以不必担心他们暴露身份引来祸端。
闻潮落将人接来的目的,一是不忍这俩孩子孤苦伶仃守在那宅子里,而是想着白隼能飞,先天有巡防优势,有他在也算是给别苑的安全多加了一层保障。
“那个叔叔怎么没来?”小葡萄精缠在温泉池子旁的树藤上,陪闻潮落聊天。这别苑里有温泉,太子妃有孕不适宜泡,倒是便宜了闻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