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就她一个人,一个人走了好远好远的路。
“瞎说什么呢,爹这不是在这吗?”杨赴轻抚她的后背,“早知道不让你来书房了,这地方风水不好,看个书都给我们阿衣吓得做噩梦了。”
“哪儿有,”杨笛衣扑哧一声笑出来,刚才的难过和茫然也散去一些,注意到地上还有一本书。
杨赴同样注意到,将那本书拾了起来,“刚刚看的什么书?”
书本一翻,封面的字体露出来,杨赴笑起来,“古文观止啊,看的哪一篇?”
“不记得了,”杨笛衣脸蛋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随便翻一页吧,”杨赴突然起了兴致,“让我们看看能翻什么。”
他这么一说,杨笛衣也来了兴趣,跟着凑过去。
只见杨赴将书合上,随手翻开一页,待看清手指旁的字之后,杨赴满意道,“不错啊,绝处逢生,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和她做的梦也太像了,杨笛衣猜到杨赴使了小手段,“爹,你又哄我,这书里每一页怕是你都无比熟悉。”
“爹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杨赴摸了摸她的脑袋站起身,将书放回书架,“不过这个寓意确实好。”
杨赴转过身,定定地望着她,“阿衣,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轻言放弃,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天无绝人之路,相信你自己。”
“爹......”杨笛衣愣愣的,刚想说什么,就听到秦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屋里头两个,天晴了,要不要出来晒晒太阳?”
“好啊。”杨赴笑着应道,迈步走了出去。
杨笛衣掀开身上的毯子,忙跟了上去。
雨后初晴,到处都泛着暖意,秦胥站在门外的树下,回过头朝他们笑。
杨赴走过去,站在她旁边,杨笛衣手扶着门框,呆呆地望着这一幕。
秦胥道,“阿衣,天晴了,记得多晒晒太阳。”
“好啊,”杨笛衣任凭泪水落下,扯出一抹笑容。
“还有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爹娘一直在呢。”杨赴哈哈笑,“做噩梦了也别怕。”
我不怕的,杨笛衣想,梦里一个人走了那么久,其实不怕的,就是,好想你们啊。
“我好想......”
还没等她说完,杨赴和秦胥的身影突然变得越来越远,还有些模糊,让她看不清楚,杨笛衣慌乱起来,上前想摸一摸他们,却只扑到一片虚空。
杨笛衣焦急地站在原地,身边白雾四起,什么也没有,仿佛又剩她一个人。
他想起刚刚杨赴的话,踉跄着咬牙往前走,终于,在一片白茫茫的尽头,有一丝不同寻常的亮光照了进来。
杨笛衣走进去,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木制的天花板,窗外鸟鸣不断,太阳稍稍露出一角。
杨笛衣默不作声,从枕头下拿出那本论语,在泪珠再次落在上面之前,杨笛衣摸了摸侧脸,将书重新放了回去。
清晨的客栈寥寥几人,大部分都是店家的人,杨笛衣走到方雪明那间屋门前,轻轻叩响。
门内方雪明的声音还有些哑,“谁啊?”
杨笛衣回道,“我。”
片刻功夫,门被打开,方雪明揉着眼睛,迷茫地看着她,“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
杨笛衣微微抬头,“找你拿一些药。”
*
沈洛华遇袭这件事,可谓重中之重,其余众人知道后,亦是有些后怕。
所以延期多留几天这件事,没什么人有异议,就连方雪明知道后,也只感慨一句回去的路真不容易,就没再说什么了。
于是一大早,周悬带着馒头去验昨日那黑衣人的尸,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那人身上干净到令人发指。
两个人精神昂扬地去,垂头丧气地回来。
“那孙子身上怎么能什么也没有呢,”馒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想不明白,“要不直接把县丞捆了算了,抓起来先拷问,反正那盒子是他送的。”
杨三白不是很赞同,“他没那么蠢吧,自己送个那么大的证据,生怕你不知道人是他派的?”
“说不定他就猜到我们会这么想,所以故意呢?”
杨三白想了想,“也有道理。”
馒头嗷得一声,又蔫了下去,桌子上其他人也有些恹恹的。
周悬道,“下午再去找找客栈周围的线索,雁过留痕,总要有什么的。”
“是。”馒头挺起胸膛连忙应道。
周悬点点头,情不自禁瞄向一旁的杨笛衣,早上他们没见过面,中午吃饭她也一直没说话。
难道是昨晚自己动作太过,吓到她了?
周悬戳着碗里的米饭,默默复盘昨晚,自己好像就抱了抱她,安抚她两句,也没干什么啊,后面不是就回去了吗,当时也没......
周悬恨不得将脑袋想破,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想和她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什么说起。
突然,杨笛衣转过头,“你们......”
周悬顿时精神抖擞,“在,你说。”
声音大的莫名其妙,一时间其余人纷纷望向他。
周悬:“.......”
第70章
周悬微妙地转了下头,“咳,你说,怎么了?”
“没什么,”杨笛衣道,“你们查的时候仔细一些,他们昨天没有得手,今天可能会再来试探。”
周悬点头,“自然。”
然后,就没有了?周悬忍不住用余光瞄她,心底暗暗涌起一股期待,就没别的要说的吗?
“江上哥?”
耳旁忽地传来一道声音,馒头伸长脑袋瞧他,眼睛滴溜溜乱转,“你看啥呢?”
“.......”周悬压下心里的烦躁,嫌弃地推开他,“吃饭,吃完饭干活。”
“噢。”
一下午的时间眨眼过去,周悬带队将客栈周围翻了个底朝天,也只在沈洛华房间的窗台处找到几处摩擦,可脚印不全,什么也看不出来。
沈洛华看上去倒是一点不着急,带着鸢心继续外出逛街,杨三白不想去,便跟着方雪明摆摊义诊。
周悬回来时,正巧碰上先一步带着东西回来的杨三白。
杨三白两只手提着满当当的东西,不忘和他打招呼,“少爷。”
周悬点头当作回应,走出去几步,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你在这里,阿衣呢?”
“我不知道啊,”杨三白茫茫然道,“我下午一直跟着方大夫义诊,夫人可能在屋里吧,我喊过她,她说有些累,我就没强求。”
“知道了。”
周悬几步跨过台阶上楼,到了杨笛衣房前,抬起的手忽然有些犹豫,她是不是因为昨夜之事,所以一时还未走出来。
正在他迟疑的时候,面前的门突然就开了。
杨笛衣并未很惊讶,淡淡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啊,额,没,就是我们查了一下午,也没什么发现,来和你说一声,”周悬在脑子里快速组织语言,
“听杨三白说你一下午没出门,等会儿吃过晚饭,要不要出去散......”
“不用了,”杨笛衣微微垂眸,很快便又抬起来看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我就是有点累,调理两天就好了,相信我。”
感受到她周身那股萦绕的悲伤,周悬剩下哽在喉中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看了她片刻,温柔道,“好。”
“这两天,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辛苦你们。”
“无妨,有我们足矣,”周悬轻轻摇头,“你,好好休息。”
杨笛衣笑着点了下头,“好。”
房门关上,门外的身影却迟迟没有离开,杨笛衣同样也没动,直到影子离去,她才默默地坐回桌子旁,眼也不眨地擦拭着手中的匕首。
匕首闪着银亮的光,一尘不染,刀刃上映出她没有一丝波澜的面容,杨笛衣就这么看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她将匕首藏于袖中,果断离开客栈。
夜路不算难走,杨笛衣循着早已在心里演练多次的路线,一路走向那处熟悉的房门。
院外的麦地染上夜色,看上去和杂草无疑,杨笛衣穿过杂草,不远处的房门中闪着微弱的亮光。
杨笛衣上前,叩响房门,不多时,屋内人打开门,杨笛衣登时挂上笑容,
“张大人,晚上好。”
张林披着衣服,手里提着一盏油灯,有些惊讶,“你是,那日的夫人?”
“难为张大人还记得民女,”杨笛衣说着,越过他往屋内看去,“此番找张大人,是有些事要问,不知方不方便,进去聊?”
“这......”张林犹豫半晌,侧过身道,“夫人请。”
杨笛衣微微颔首,不耽误一刻走了进去,张林提着灯,看了圈外面无甚异常,这才缓缓合上房门。
杨笛衣抚过桌上的花纹,没有看身后人,“那日没有时间细看,如今看来,这桌子倒是有些年头。”
“是啊,”张林将油灯放在上面,语带感慨,“这样想来,是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