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姐姐……不是他的错。”陆行舟面色尴尬,“他问过我来做什么,我怕解释不清楚,就没有说话,我想直接跑,但我跑不过他,所以之后才打起来了。”
这话浇灭了陆金英的愤怒,她也感到尴尬,不过她不是扭捏的人,很快就对崔寻木说:“崔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刚刚误会你了,我对你说声抱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若我非要放在心上呢?”崔寻木似笑非笑。
陆金英想了想,说:“如果你非要生我的气,觉得我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斤斤计较耿耿于怀,那就放在心上吧。崔公子要记恨我,我是没什么损失的,只是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1,公子认为值得吗?”
陆行舟觉得架势不对,怕崔寻木和陆金英真的吵起来,连忙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中间,岂料崔寻木突然拱手说:“我姓崔,名寻木,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陆行舟说:“尊姓称不上。我叫陆行舟,陆地的路,这位是我的姐姐,陆金英。”
陆金英问:“崔公子,锦鲤的事情怎么说?”
崔寻木说:“我有一个疑惑,请二位解答。为了一条锦鲤,你们从溪镇来到鹤州,甚至不惜夜访我家……不过是一条锦鲤而已,至于吗?”
陆金英说:“这条锦鲤在我家很多年了,就像是我们的家人。在崔公子眼中,锦鲤随处可买,丢了也没关系,可在我们心中,家人是不可舍弃的存在。”
陆行舟睁大眼睛,他没想过陆金英居然这么会说谎,明明只是一条来家没几天的锦鲤,被她说得好像亲如骨肉那般。再一看陆金英的脸,那可真是眉眼哀伤,神情震痛,陆行舟想,陆金英要是现实世界的人,一定可以去争一争影后的位置。
崔寻木思索片刻:“我确实没见过你们说的那条锦鲤,也不知道家中是否有人买了那条锦鲤,此时夜深,也不便来回折腾。这样吧,明日我会一一问过家人,如果有了线索,我会派人去告诉你们。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陆金英将客栈的名字道出,又说:“如果没有线索呢?”
崔寻木说:“如果问遍了家人,还是没有线索,我也会派人去客栈告知二位,让你们不必白跑一趟。”
陆行舟觉得这是好方法,他觉得崔寻木看起来不像是会敷衍他们的人,应该会认真办好此事。他想到这里,就想拉着陆金英告辞了。
但陆金英却问:“我们如何信你?如果你有了线索,但家中子弟不肯交出锦鲤,你偏心家人,不派人来找我们,又多了警惕和布置,不管是白日还是夜里,我们再也进不了崔家……那我们怎么办?”
崔寻木听到这番言论,并没有生气,他从腰间解下玉佩,递给陆金英:“两日之后,如果我没派人去寻你们,你们可以凭此玉佩登门拜访。门房见到这块玉佩,必不敢再拦你们。”
玉佩晶莹剔透,如有绿水流淌其上,溶溶碧色,光亮润泽,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好玉,上面刻着颜体“崔”字,筋肉丰满,与玉佩相得益彰。
陆金英犹豫几番,为了陆行舟的锦鲤,还是接过了玉佩。她说:“崔公子莫怪我多疑,只是吃一斤长一堑,十几年的情谊都可以说舍就舍,更别说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了。”
崔寻木体谅地说:“我能理解陆姑娘,无妨,我信得过你,也自知不是背诺之人,这玉佩你拿去吧。”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递给陆行舟:“刚刚打伤了你,深感抱歉,这里头是治疗外伤的药物,压碎了敷在伤口上,一日两次,有奇效。”
旁的不说,崔寻木的言行举止真是无可指摘,陆金英和陆行舟再次谢过崔寻木,崔寻木唤人送他们出门。
鹤州没有宵禁制度,虽已深夜,但还有一些人在路上行走。陆行舟问:“姐姐,你怎么还是来了?”
陆金英说:“我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你。”
“这衣服……”
“这衣服我是去买的,但掌柜的说没有女子穿的黑色衣裳,我只好买了件男式的,要了店里最小的一件,还是大了。我今晚第一次尝试翻墙,没想到翻墙还挺简单的,说不定我也很适合学武呢。”
“姐姐……”
“怎么了?”陆金英见陆行舟要哭不哭的样子,不禁笑了,“感动哭了?”
陆行舟咬住唇,点一下头又摇一下头,他害怕,他害怕等他走了之后,陆金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弟弟,她会愤怒吗?会觉得爱都是欺骗吗?会后悔为“赝品”所做的一切吗?
陆金英又问:“怕找不回锦鲤?”
陆行舟点头,他什么都怕,也许是因为哪哪都痛,也许是因为深夜的景致,人和物都隐在夜色当中,秘密无处不在,他现在觉得自己很脆弱,好像什么都可以击垮他。
陆金英说:“别怕,总有办法的。”
陆行舟问:“真的吗?”
陆金英其实也不确信,但她是姐姐,娘死了,她必须撑起小舟头上的半边天,她重重“嗯”了一声,牵着个头已经超过她的小舟的手往前走。
【📢作者有话说】
1《黄帝内经》
第21章 高门大户-3
崔寻木雷厉风行,说到做到,第二日午后便派人去客栈找陆家姐弟了。
那人浓眉大眼,脚步轻盈,身手敏捷,想来也是有功夫在身的。陆行舟跟崔寻木交手过后,很是自卑,在路上问那人:“小兄弟,你也是练武之人?”
“当然,我是大公子的侍从,怎么可能不会武功?”
陆行舟又问:“你家公子今年多大了?”
“刚过了二十生辰。”
也没比他大几岁啊,陆行舟今年十六岁,闻言更加自卑了。
陆金英仿佛看穿了陆行舟的心思,说:“看不出来,他年纪不大,武功却这么好。”她虽然没看见崔陆二人的交手详情,但她知道陆行舟受了伤,而崔寻木毫发无损,武功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那侍从笑着说:“大公子自幼练武,除去生病受伤的时候,练武未有一日停歇,不管是风吹日晒,还是霜重雪落,他都坚持不懈。而且大公子天资聪颖,根骨奇绝,虽然年仅二十,但已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十分骄傲,崔寻木武功高强,他难以望其项背,因此对崔寻木是既崇且敬。
陆行舟突然就平衡了,崔寻木练功练了十几年,若是不能把他这个练了两年的压着打,那才是真的有问题。所以他打不过崔寻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无需为此感到自卑,只要他勤学苦练,加上任务奖励,假以时日,他再对上崔寻木,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陆金英问:“崔公子也会受伤吗?”
侍从说:“练武之人,哪有不受伤的,我也受过很多次伤,擦伤、扭伤、磕伤、割伤、内伤……”
陆行舟看着陆金英越来越白的脸色,连忙喊停:“小兄弟,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侍从困惑不解:“你也是练武之人,你不知道吗?”
陆金英问:“小舟,这是真的吗?”
陆行舟本想含糊其辞,但陆金英的眼神太认真了,他不忍搪塞,只好点头,又说:“但是没有这位小兄弟说得这么严重,也不是每天都会受伤的,而且一般都是小伤,不涂药都能自己好起来的那种小伤。”他确实受过很多次伤,但连一言半语也没跟家人提过,他不是那种需要从家人眼中看见化不开的担忧,才能作为家人爱自己、关心自己的铁证的人。练武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受伤疼痛他能忍下去,他不需要家人忧愁,或者劝说他选择别的路——练武这么苦,小舟就不要练了吧,在家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虽然平凡,但也平安,不是吗?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崔家,陆金英将想说的话都吞了回去,这回他们能大大方方地踏进崔家了。
侍从将陆家姐弟引到大堂,就退下了。
崔家大堂明亮,阳光铺满了大半个厅,像是融化的黄金流泄一地。大堂中央放着一臂宽的木盆,盆内正是陆行舟的锦鲤!
陆行舟大喜过望,对崔寻木说:“这就是我要找的锦鲤。”
崔寻木坐在主位上,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人冷冷道:“不管它曾经是谁的锦鲤,但这是我真金白银买下来的,现在就是我的锦鲤。”
陆行舟这才瞧见那人,少年跟崔寻木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睛不太一样,少年的眼睛偏狭长,不笑时更显冷漠。崔寻木说:“这是我弟弟,名叫崔无音,就是他在溪镇买下了这条锦鲤。”
崔无音接着崔寻木的话:“锦鲤非我争抢所获,已经易主,谈不上还不还的,你们回去吧。”
崔寻木低声道:“无音!”
崔无音面不改色:“哥,我说得有错吗?”
崔寻木缓了缓神色:“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么,锦鲤是被他们家中贼人盗走的。”
“那又如何?”崔无音眉头轻皱,“那是他们识人不善,与我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