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娘子 第143节
这里离炭盆可近, 不然她这个年就要过得饥寒交迫了。
“谢三叔祖母。”沈寄知道三叔祖母是不愿她到魏家的第一个年就过得不如意。
族老们原本就不乐意她进门。
今天闹那一出虽然不是她的过失, 但听到事情跟她有关, 就会觉得她是多事之人了。
各房的态度本来就是看热闹的居多, 那两万两银子的确也给她招了不少仇恨。
方才同辈那些妯娌艳羡她做官太太又在京城见大世面, 又说到她妆奁多。
这明摆着是在拿魏楹把一万两银子给她办嫁妆的事说事呢。
虽然这种戏目她看着实在无趣, 便也打起精神看起来。
好容易挨完了两出折子戏,有人来知会了一声, 外头小厮们便放起爆竹来。
沈寄这才来了兴致,撑着下巴看了起来。
见到有人盯着她看,她才发现身遭的人,三叔祖母那辈的都用软绵堵了耳朵。
方才有下人问沈寄,她没要。
而那些个妯娌还有三姑娘等人都互相抱作一堆,她这样兴致勃勃的倒成了异数。
其实,要不是这是在老宅里得守规矩,她都能蹦跳着下楼自己拿了香去点爆竹了。
“侄孙媳妇,你不怕么?”三叔祖母问道。
“不怕。”沈寄笑眯眯的回答。
“倒是个男伢子性子。”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都让沈寄觉得她和老宅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她再不想回来过年了。
这是不是二夫人的目的呢?
她似乎很忌讳自己和魏楹回老宅,像是要赶着他们赶紧走的感觉。
谁稀罕回来受气不成?
正如魏楹所说,如果不是办好了事就走太过失礼,她也想明儿就启程回家了。
守岁似乎是必须的,连三叔祖母那辈的人都等到交了子时之后才陆续散去。
沈寄便从善如流等四夫人走的时候同她一道,魏楹那边还被绊着走不了。
“之前宴席上我都担心你哭鼻子呢。这种委屈很少有人受得了的。可又说不出来,一说反而没理了。”
沈寄笑笑没说话。
她可是嫡长孙媳,对一个家族来说至关重要的,怎么能在年夜饭那种场合哭鼻子呢?
“嗯,能撑住就好。”
“多谢四婶。”老中青三代魏家媳妇,给自己比较善意回馈的似乎就是这位四婶和三叔祖母了。
不过,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不好,却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沈寄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和人交心的人。只是善意嘛,可以先收下。
回去以后,看屋子的挽翠赶紧冲了热茶端过来。
看阿玲进了门脸便垮了下来,心头便有些数了。
沈寄压根没吃好,后来看戏时胡乱塞了两块点心。
这会儿早饿了,便让给她下碗面来。
挽翠答应着出去找了个机会问阿玲出什么事了。
阿玲小声道:“那些人把奶奶安排在上汤、上菜的位置,吃不了两口就要起身让人。看戏的时候也是在角落的位置,离火盆也远。要不是三老太太叫了奶奶坐过去,肯定得把脚冻坏。太欺负人了!”
挽翠皱皱眉头,“算了,别说了。这才是个开头呢,之后几日奶奶都得跟着二夫人到各处做客。你去歇着吧,我到厨房端面去。”
“那位还老实吧?”阿玲小声问。
“嗯,一直在屋里呆着呢。”
阿玲哼道:“吃得饱穿得暖,她日子倒是过得比奶奶还好。”
“别嘟囔了,快去睡吧。”
面端来,热气腾腾的。
沈寄感概道:“要是手里没有银子,什么都得等着公中拨银子,我回来就连这碗面都吃不上。那些旁支没什么收益的人过得也真是不容易。怪不得今天说话都酸溜溜的呢。”
“跟奶奶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奶奶贪了他们的银子克扣了她们。”
沈寄笑了笑,低头吃面。
人嘛,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尤其觉得那人还不如自己的情况下。
她们好歹还是真带了陪嫁进门的。
不像沈寄,那可全是魏楹的银子。
而且她也不过回来才受点闲气。从前在京城可是当家奶奶,银子也尽着花。
比她们这些头上有婆婆、太婆婆的妯娌幸福多了。
要对付二夫人,首要就是要把这个贪了公中银钱的事捅出来。
相信已经有人做了不少的努力,只是一直没有成效。
魏楹母亲的事不是那么好查,一点着手的地方都没有。
倒是先把二老爷、二夫人拉下马,倒还有可能把这事一并查了出来。
只是,二夫人既然能够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哪是这么好扳倒的?
沈寄这个除夕过得很不爽,唯一的一点好事便是下午终于正式成为了‘魏沈氏’。
魏楹直到二更的时候才被管孟扶着送回来。
沈寄是很想踢他去睡书房的。
可是下午顾妈妈才提点了她。
这又是在老宅,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而且前院子就住了三房魏家人,要是知道她这么做了并且传扬出去,这几日出去做客口水也淹死她了。
胆敢不以夫为天,在婆家你都敢这么做了,回了你那个小家还不知怎么猖狂呢?
那样怕是连三叔祖母和四婶都会对她严重不满的。
所以,她只好起身穿了衣裳,让管孟把魏楹送进了卧室。
脱了外衣把人塞到热被窝里,又拧了热毛巾给他擦手、擦脸、擦脚。
他们在饮食上并不是没有防备的。
可是只能在大厨房吃饭,接下来又总是这样的宴席,有时候真是防不胜防。
不用是毒药,那太明显了。
可是就算是慢性的什么药也够吓人的。
所以,沈寄随行其实是带了一位熟识的欧大夫的。
其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在研究毒物方面有些自己的心得。
因为药铺开在魏宅附近,时日久了便熟识了。
沈寄问起的时候魏楹想起有这么一个人物。
他是一贯喜欢结交奇人的,便也有了些往来。
沈寄就邀他同行了,其实就是出高价让他跟着走这一趟。
他也只以为是争家产之类的事,想着过年自己孤孤单单的,还不如找个地方热闹过活。
往日里跟小魏大人相处不错,魏夫人为人也挺大方,便跟着来了。
此刻,欧大夫过来瞧了瞧说就是喝醉了无碍的。
明早醒了喝了醒酒汤就没事了。
然后就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沈寄叹口气,魏楹今晚一看就是真的醉了。
也不知道是主动醉的还是被灌的。
那么多堂兄、堂弟,一人来敬一杯,就够喝翻他了。
谁叫他顶了个本代最杰出、最受看重的子弟的名声呢,而且还是横空出世的。
别人科场不如他得意,趁着这种团聚的时候灌他几盅还是可以的。
沈寄忙活完再躺下去。
好在屋子里有炭盆,并不冷。
刚躺下,魏楹就缠上来了。两手捧着她的脸含糊说道:“小寄、媳妇儿,你还要几时才能长大啊?”
沈寄一愣还不及反应。
他又伸出手拉着她披散的头发往上扯了几下,扯得她头皮生痛。
“有时候我都想这么帮帮你。”
沈寄伸手把他的爪子拍开,“去你的揠苗助长,你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啊?”
她受了一天的气,心头正不顺呢,又被他这么毛手毛脚的扯头发。
于是伸手拉拉他的耳朵,“乖乖睡觉,听到没有?”
“要睡媳妇儿。”魏楹扭着头避开沈寄的手,把脑袋埋在她颈窝里。
沈寄只好抱住他,这就是旁人眼底的少年老成,冷君子。
第二日开始,便是各家轮着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