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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诡异游戏 第420节

  “那么——傲慢的傀儡师,你确信你知晓诸神赌局的一切吗?”齐斯的声音夹杂着难以压抑的笑意,忽然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血色的光点在虚空中渗漉,或浓或淡地飘散开茫然的血雾,又在某一刹那,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神殿中央的长桌上方,涌动成一片血色的光海。
  血丝般的线条自海底蜿蜒生长,浮出海面后勾勒成一张张卡牌的轮廓,【鸟嘴医生】【亡灵牧者】【永生巫祭】【空想演说家】【堕落救世主】【死亡主宰】……
  六张身份牌的顶端延伸出血色的细线,交汇成最后一张牌,色彩稀释后迸发出刺目的金光。
  这张牌的卡面是流动着的,盎然的生机自线条中喷薄而出。双臂伸展如参天大树的女人沉静而慈祥地跪坐在河畔,乳汁浇灌成汹涌的河与海,洒落的血液化作鱼群、青蛙和飞鸟。
  巨大的蜘蛛在她身后显出虚影,多出的两对节肢环抱巨大的金色果实,数不清的小人从果实中跳出,拉着手围着她载歌载舞。
  “【生息之主】,亦称‘祖神’,神名为‘或’。”傅决喃喃念出卡牌的名字和对应的神明。
  刹那间,银白色的眼睛在高天之上睁开,垂下的目光穿透神殿的穹顶落在两人身上,不带情绪地一扫而过。
  齐斯若无所觉,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不妨告诉你通过身份牌成神的方法。你只需要回收本途径所有身份牌,便可以晋升【死亡主宰】,掌握背后对应的权柄。
  “而后不是你杀死‘或’,成为新的生息之主;便是‘或’借你的躯壳复生,重临神位。后一种可能性想必不是你希望看到的,所以——我们的利益目前是一致的。
  “不过现在存在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某个被你我联合封印在现实的蠢货留下了一部分权柄在副本中,而某个信奉那个蠢货的npc干了一件更愚蠢的事,为那团活化的权柄制造了躯壳,使祂有了本能和意识。
  “并且众所周知,所有权柄归根到底来源于祖神,祂寄生躯壳理论上不会受到途径的限制。”
  傅决略微颔首,镜片反射银白的光斑:“昨夜我离开神殿,已初步知悉时空权柄和新神躯壳的存在。在朝仓优子存活的情况下,时空权柄寄生的首选会是同途径的【禁忌学者】牌。”
  他顿了顿,注视齐斯的眼睛:“唯一的问题是,你能否确定曾经的神圣之主就是黎本身,而非其他?”
  齐斯坦言:“我并不确定。”
  在他了解到的神圣之城的历史中,那位被认为是“黎”的神明表现得太过古怪,不像是世界树下共同分食祖神的一员,而仁慈博爱地像极了祖神本身。
  反揆当时,时空权柄的气息起先凝实到足以吸引他降临,在他真正踏入神圣之城后又分散得难以捉摸,像极了处心积虑诱他前来的陷阱。
  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原初的神圣之主究竟是谁?
  ……
  【分食祖神的血腥飨宴落下帷幕,祖神留下的阴霾却笼罩在每一位神明的心头,短暂的狂欢后是亘古绵延的恐怖。
  寿命无尽的神明无法真正死去,肉体的死亡只是弑神之途的开始,诸神将花费比杀死祂更漫长的时间阻止祂的复苏。
  斩断对祂的信仰吧。执掌时空权柄的神明在历史长河中穿梭,抹去所有属于旧神的痕迹和遗存,篡改时间线根源的所谓“真实”。
  追寻古老知识的求知者直视祖神的禁忌,疯狂吞噬仅存的理智,身躯异变成可怖的鬼怪。
  他在世界树下枯坐千万年时光,向每一个过往的人传颂祖神的史诗——从未有人听懂他的话语。】
  【身份牌o禁忌学者】
  神圣之城北区,一行行银白色的文字在眼前浮现。
  朝仓优子看到视野右上角的身份牌骤然飞出系统界面,扩散成金色的虚影悬于高天,逐渐将她的身影完全覆盖。
  她不知道这是触发了什么机制,举目四望,周围的场景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变了。
  血肉模糊的信徒、衣冠楚楚的教士、维德、街道两旁低矮的房屋、地上流淌的臭水……所有人和物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混浊的橙黄色天空和遍地黄沙。
  她身上的黑袍换成了棕黄色的麻布罩衫,凛冽的风沙扑到脸上,刀割般的痛,使她意识到自己正在进行一场旅行,不知目的地在何方。
  道路两旁的沙尘间林立高高矮矮的身影,似乎是另一队人正在沿反方向跋涉,朝仓优子眯眼看过去,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齐斯,看到了传说中的林决,还有许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但只一瞬间,所有脸都变得模糊不清了,萧前辈的身形从漆黑一片的人群中走出,语气前所未有地急迫:“优子美女,接下来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只需要知道所有神明存在都不是好东西……”
  后续的话语被掐断了,人群消失无迹,面前只剩下黄土,茫然一片的黄土。
  朝仓优子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步步踏着黄沙前行,耳边响起无数听不清具体词句的呢喃。
  陌生的语言如有实质地灌入耳道,冲击耳膜,激起大脑被震碎的幻觉。黄沙被狂风卷起,凝聚成一幅幅神异又诡谲的画面:
  女人的尸体仰躺在大地上,少男少女们分食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生长。
  旧有的人影在长大到一定程度后消散虚化,脚边的小人取而代之、一点点长大。
  披着兽皮的部落搭建起古朴的祭坛,献上牲醴和奴隶,本该死去的巨大的女人再度出现,赐予他们火焰和农具,告诉他们神的存在。
  他们迅速开垦土地,捕获猎物,繁衍成群。他们穿上华美的衣裳,神便教授他们文字和礼仪。
  国家建立了,战争开始了,死尸层层叠叠地堆在脚下,堵塞河流,瘟疫在大地上蔓延,得病而死的尸体化作怪物从地下爬起。
  种群的数量日益衰减,越来越多的活人被转化为行尸走肉。他们跪地祈祷,又一次在焦土之上搭建祭坛,于是,神赐予了他们一座城池。
  这俨然是神圣之城的过去,一段存在神明的历史。每一个重要时间点都有神的影子,人们从此狂热地信仰神,一遇灾祸便手足无措,一如既往祈求神明的怜悯。
  合情合理,却又极度危险。世界不过是神明的沙盒游戏,蝼蚁却偏要将高维生物心血来潮的恩赐当做必然,简直可笑可怜。
  朝仓优子微微摇头,却免不了想到现实中的种种,神情微怔。
  人类历史得以不受神明和鬼怪的干扰发展至今,是否也是一种偶然?天平教会所预言的诡异入侵、鬼怪横行的未来,会不会才是世界的常态?
  副本中的npc和现实里的人本就没有多少区别,知晓末日的存在后都不约而同地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明,她又何尝不是将筹码押在白鸦身上。
  她自认为善良,却从不思考背后缘由,也许只是因为这个世界推崇善良,并将这一种特质作为主流价值观,所以她才认真而虔诚地遵守。
  她知晓了那些被联邦有意隐瞒的真相,义愤填膺而悲天悯人,但直到作为战地记者去往非洲前线,才真正见识到世界的另一种可能。
  她号称不信神,却相信天平教会能改变这个世界,相信自己正在做一件对的事,相信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
  不过,当真如此吗?
  从小到大,她从未思考过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衣食住行、喜怒哀乐,所有选择和表现都同大众无异,好像一个被放在流水线上精心打造的器皿。
  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说着千篇一律的话,做着千篇一律的事,有着千篇一律的想法……
  挫败感和自卑感不可遏制地自心底生出,紧随其后的是淹没所有思考的茫然,朝仓优子的动作变得迟钝,双目呆愣地凝望前方。
  白衣白发的女人伫立在飞扬的黄土间,回头的刹那面容竟与白鸦显出某种相似性,银灰色的眼眸慈爱地垂下,如同万物的母亲般轻声絮语:“我的孩子,你为何满心疑虑?答案早已写在你的心里……
  “为何忧愁?为何悲伤?如果不知该往何方,便遵指引吧……
  “何必痛苦?何必迷茫?万物皆是神的化身,本就一模一样……”
  身遭的沙海顷刻间坍塌,神圣之城的街道再度映入眼帘。
  高悬头顶的【禁忌学者】卡面上大团的黑影伸展触手,表面蠕动着诡异的肉芽和恶心的疱疹。
  神的声音在脑海底部响起:“带领这些不幸的人冲进那伪神的神殿吧,推翻旧有的神座,在废墟之上建立新的神国。”
  朝仓优子眉头紧蹙,直视神明激起的心神震荡尚未平息,视野破碎成彩色的噪点和碎片,排列重组成种种怪诞的画面。
  她意识混乱,却强逼着大脑思考,于是想起自己曾经听闻过,身份牌遇到同途径的权柄后,会引导持有者前去聚合。
  昨夜她在街道上遇见的那枚巨大肉瘤明显属于神,直视的刹那便翻涌出大量信息,关于时空权柄,关于新神躯壳……
  她原本秉持不横生枝节的心理,对其避之唯恐不及,但现在看来,她不得不在最终副本开始之前多聚敛一些力量……
  因为,神希望她这样做。
  可是她不信神……不对,她信神……不信神……信神……信……祖神……
  “老天,优子,那就是传说中的身份牌吗?出什么事了?”维德仰头看着头顶的黑影,啧啧称奇,“看上去很克苏鲁啊,效果到底是什么?我越来越好奇了。”
  “没什么。”朝仓优子从迷蒙中回过神来,方才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精神紧绷到极致产生的幻觉。
  眼底的银光隐没于黑色眼瞳,她轻轻吐息,随口回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是记录历史罢了。”
  维德满脸狐疑:“就这?你哪怕不想告诉我,也没必要用这么敷衍的答案蒙我啊。”
  朝仓优子面无表情:“我说过,哪怕我告诉你真话,你也未必会相信我,不如不说。”
  说话间,捐赠已经完成,越来越多的信徒如同看见食物的鬣狗般,向两人所在的方向聚集。
  双臂被剜去血肉的小女孩用血淋淋的手抓住朝仓优子的衣角,声音呜咽:“求求您,救救我妈妈,她快死了……”
  女人们围着她,在她的衣袍上摁下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你一言我一语地念着同样的话:“求求您,怜悯我们,不要再让他们夺走我们的孩子……”
  男人们远远地向她伸出手,诉说着伤痛和恐惧,七嘴八舌地说着求她降下恩赐的话。
  她一瞬间从事件边缘的旁观者成为人群的中心,被当做能够救赎世人的神明看待。
  可是……为什么呢?
  朝仓优子抬眼望向那张与她相伴多时的身份牌,眼中织起困惑。
  记录历史的人难道不应该冷眼旁观世事么?为什么……他们都在求她拯救?
  哦,她恍然明白了,因为她是祖神的分身,而祖神是万物的母亲呀……
  第二十三章 神圣之城(十六)三位神
  齐斯进入《神圣之城》后,一共做了两个交易。
  第一个交易的对象是拉奇神甫,内容是攫取夜晚出没的巨大肉瘤,也就是神明诞生之前所寄生和沉睡的世界之果。
  拉奇神甫希望能够获得一位新生的神明,齐斯则觊觎聚敛后的时空权柄,两个目标在尽头交汇于一处,即让世界之果吞噬整座神圣之城的信徒。
  在神圣之城规则的钳制下,无论是齐斯还是拉奇神甫,都无法直接对大量无辜的信徒出手,但……如果那些信徒不再无辜呢?
  并不绝对虔诚的信徒们不满于教士的统治,受到外来的异教徒三言两语的蛊惑,组织起来冲击神殿,破坏神迹,反而成为栖息在神殿深处的新神的食物——多么合情合理的剧本。
  所以,拉奇神甫管束下的教士们对神圣之城的各个城区推行严苛的政令,齐斯则操控着那部分被他控制的npc散布恐惧和怨愤的情绪。
  第二个交易的对象是傅决,如今一人一神已经达成初步的合作与共识,即利用同途径权柄与身份牌相互吸引的原理,阻止祖神在新神的躯壳中复苏。
  朝仓优子的存在至此被纳入布局,【禁忌学者】身份牌的持有者天然和时空权柄相关的衍生物契合,与祖神放在一处明显是一块引力更大的吸铁石。
  至于排除祖神的威胁后怎么办……
  从人类身上剥离权柄的难度总不会比和祖神争抢权柄的难度高。
  齐斯用手托着下巴,目光落在站在神殿阴影中的拉奇神甫身上。
  穿白袍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沉默着,像一道飘忽不定的鬼影般安静地注视一人一神的谋划,仿佛事不关己,眼中毫无对得偿所愿的欲望。
  旁观者么?有意思。
  ……
  神圣之城中,朝仓优子和维德好不容易才从人群的簇拥中脱身,趴在街角的一处屋顶上气喘吁吁。
  维德一边喘粗气一边吐槽:“你那张身份牌的效果可真强,竟然可以调动这么多npc,遇上这类大世界副本,简直躺赢啊……
  “就是负面效果有点可怕,那些npc似乎根本不会听你的指挥,看你的目光就像看一块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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