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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明珠 第92节

  “是了,是《沈家染谱》没错。”
  郑淑闻言,也跟着激动起来。
  谢承志转头看向郑淑:“去,把银子给她。”
  郑淑冷哼一声:“两千两买这小贱人命都够了,这里只有二百两,你要是不要?”
  棉荷闻言也不恼,从怀中又掏出一半染谱。
  是她最初撕开的那半本。
  “二爷,二奶奶,做人需知见好就收,您若不给,我可就大声喊了。”
  “罢了。”
  谢承志歪头:“给她,马上送她出城。”
  想要沈沅珠手中染谱的人多了去,只要没抓他的现行,任他攀咬谁都可以。
  他甚至还能说,是那沈砚淮派了棉荷来,将东西偷走的呢。
  把人打发走,谢承志摸着数本《沈家染谱》,爱不释手。
  郑淑道:“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东西,这么简单就到手了?”
  她颤巍巍伸手摸了摸:“哎你说,这是真的吗?不会是假的吧?”
  谢承志哼一声:“假的?谁写的假的?那沈沅珠在棉荷眼皮下写的,还是棉荷方才写的?”
  宝贝似的将东西揽在怀里,谢承志道:“我出去找个染坊,试试这里头的方子。”
  郑淑激动点头,哪里能想到,沈沅珠在知道谢家骗婚时,就想出了这么一段阴招。
  棉荷被秘密送走,消失的悄无声息。
  罗氏与卫虎消了一下午暑气,吃了满肚子瓜果,这才回茜香院。
  正往屋里走呢,苓儿也拐着个竹筐跟了过来。
  罗氏往她那框里看了一眼:“今儿舍得给你好东西了?”
  苓儿一撇嘴:“抠抠搜搜的,给我带了两包腊肉,做了套衣裳。就这,还想套我的话呢?”
  二人边嘀咕,边往屋里走,一见满地狼藉,忽而相视一笑。
  “瞧着是成了。”
  苓儿手脚勤快地将屋里东西都收拾起来。
  她家小姐财迷的很呢,掀了满地的衣裳、被褥。
  但除了装染谱的匣子摔得粉碎,妆台上连瓶胭脂,都没舍得砸一下。
  屋内看似凌乱,实则好拾掇的紧,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又恢复得干干净净。
  谢歧回来时,沈沅珠还趴在床上睡得香,罗氏与他说了句小枝回家探亲,便再未提起旁的。
  “你醒了?”
  谢歧坐在床边,看着沈沅珠睡得绯红的一张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见她眼皮红肿,谢歧有些慌神。
  “你这是……哭过了?为什么哭?可是做噩梦了?”
  沈沅珠揉揉眼睛,握着谢歧的手咕哝道:“梦见地上掉了好大一块银子,我去捡,它突然生了对脚丫,我弯下腰它就跑,我不动,它就停下……
  “我就这样一路追,它就一路跑,我追不到,气得哭了起来。”
  谢歧一听,心疼得不行:“下次莫追了,让它跑就是了。”
  前些日子集霞庄开张,苏州府商会来了好些人捧场。
  他小赚了些,虽是不多,但打个纯银加彩宝的璎珞项圈,却是不难。
  想了想,谢歧道:“明儿我去找师傅,给你打个项圈。”
  许是觉得银的过于寒酸了,他抿着唇,有些羞赧:“再等等,过几日给你打个纯金的。”
  郡王府那头,定是用不上五百匹织锦,这数必然虚报了。
  待劫了谢家的货给元煦交差,对方总要漏点辛苦费给他,届时,他就有银子了……
  沈沅珠还未清醒,语气倦倦的:“夫君送我块糕饼,我也欢喜……”
  她这模样,甜软了谢歧的心,他忍不住勾下纱幔,低头去吻她的唇。
  从昨日尝到了甜头,他便一刻都不想离开她身边。
  只是他血气方刚,气息交融难免情动,可沈沅珠未主动,他便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
  万一……
  万一见他急色,惹沅珠不喜,可怎么是好?
  谢歧涨红了一张脸,百般不愿去了浴房。
  沈沅珠也彻底清醒过来,见屋内收拾整洁,便去寻了罗氏。
  罗氏道:“东西被棉荷拿走了,人也被送了出去,可要现在就闹开?”
  沈沅珠摇头:“等明日,让棉荷走得远些,也让染谱在谢承志手里多留一日。”
  随手将头发挽起,沈沅珠由着奶娘为她以玉牌敷眼。
  谢家骗婚,便是破了当年两家的约定。所以自是不配得到娘亲留下的染谱。
  但她可是如约嫁来了谢家,是以这《谢氏耕织图》,她拿的心安理得。
  以谢三娘的性子,自己一日没能交出染谱,便一日不得安宁。
  且日后还要在谢家生活许久,这染谱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一世。
  所以,《沈家染谱》她得给。
  不给,又怎么换来谢家的耕织图?
  沈沅珠扬唇,笑得天真无邪。
  真染谱她是不可能交出去的,但假的,也不能从她手中给出去。
  假方子,一进染缸就什么都暴露了,她哪里会做这样的蠢事?
  所以染谱,必须过一人的手。
  过了他人之手,这东西孰真孰假,谁藏私、谁作弊,可就掰扯不清了。
  思及此,沈沅珠轻轻按了按消肿的眼眶,笑得天真烂漫。
  “奶娘,明儿闹出染谱丢失的时候,别忘了派人去沈家通知一声。
  “沈砚淮夫妻惦记了这么久的《沈家染谱》,如今被谢家偷了,不知要如何捶胸顿足、气急败坏呢。”
  她拿开眼上的玉佩,笑盈盈地:“我想看看,这一场狗咬狗的大戏。”
  第143章
  谢歧沐浴出来后,就见沈沅珠和罗氏坐在绣墩儿上,围着一堆瓶瓶罐罐不知在捣弄什么。
  他有些好奇,走近去看。
  “这是在做什么?”
  沈沅珠伸出十根白白手指,轻轻晃了晃:“做蔻丹。”
  罗氏正捧着一个竹编笸箩,里头装满精挑细选的凤仙花花瓣,她低头拨弄什么,谢歧却道:“我来吧。”
  将笸箩接过来:“如何做?”
  罗氏道:“姑爷先将这凤仙花捣烂……”
  谢歧捧着石臼,任由罗氏从一个瓷瓶中倒了些粉末进去。
  “这是什么?对人可有损害?”
  沈沅珠杵着下巴,看着谢歧认真的动作道:“是白矾,固色所用。”
  她伸出手指,又在一些瓶瓶罐罐上点了点:“要加一些茜草汁,颜色更鲜亮些。”
  见小夫妻兴致正浓,罗氏蹑手蹑脚退了出去,将屋中留给二人。
  谢歧做事认真,将凤仙花捣得如泥似的,才倒到细纱上挤出汁液。
  他道:“还要如何做?”
  沈沅珠伸出双手,亮出修整得圆润粉嫩的指甲:“洗干净指甲,等干燥后就将这汁液一点点涂到指甲上。”
  见他听得认真,沈沅珠一脸严肃地吓唬谢歧:“要涂抹均匀,若染花了,会很难看的。
  “染到外头去也不成,要好些日子才能洗净,姑娘家染了难看的蔻丹,会被嘲笑的。”
  她又点了点旁边的蓖麻叶:“染好了要剪成指甲大小,覆盖在染膏上,再用软布条轻轻包裹……”
  谢歧听得认真,等沈沅珠说完,他便伸手将对方的指甲,仔细用软巾一点一点擦干净,动作细致而温柔。
  许是太过专注,他眉头微蹙。
  等捏着染刷时,手又在半空停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下笔一般。
  沈沅珠见他这模样,笑道:“夫君尽管动手,不管染成什么样子,只要是夫君染的,都是最美的。”
  谢歧被她哄得压不住唇边笑容,语气低软:“那我开始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扶起沈沅珠的食指,摸到骨节时又控制不住般稀罕地捏了捏。
  不知是不是谢歧手上伤口太多的关系,指腹上仿佛带着一层薄茧,捏着不见光的细嫩地方,让沈沅珠觉着有些痒。
  她垂眸看着把指甲边缘抹得整齐无瑕的人,抬起另一只手开始作乱。
  一会儿扯扯谢歧的头发,一会儿又去抚他的脸颊。
  谢歧并未觉得受到干扰,相反十分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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