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蒙奇·d·龙自嘲地想, 现在这句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从一个地狱跳进了另一个地狱一样。
“但我不会坐等那个“注定的未来”自己到来，我不需要知道人类未来的敌人会是一群什么东西，我只需要知道人类现在的敌人是谁就够了。至于未来的敌人，那是我未来将要、也正要去思考的问题。”
“哦, 是吗？”利姆鲁声音听不出喜怒，像是随口应承。
蒙奇·d·龙直起腰，直面利姆鲁，不卑不亢：“你的国家听起来很好、发展水平远超我们、使用的制度也很新奇、国民生活也很幸福, 比起国王你更像是一个领袖。所以我猜测……其实你并不是想要一个一盘散沙的殖民地吧？”
蒙奇·d·龙认为利姆鲁会跟自己提起这些并非毫无目的, 且不说自己到底值不值得对方那么费心，如果只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 他只需要展示自身的强大就够了, 不需要跟自己友好的交谈。
“那样对你们的发展没有一点益处，而且“魔族在人类的聚集区建立殖民地”可能还会引发你们世界其他原人类国家的敌意……我猜的没错吧？”利益冲突会产生斗争、有矛盾, 而统统的利益也能够带来朋友。
此时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床上某个睡得不怎么安稳的小孩在此时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小男孩可能并不能深刻的体会到其中暗藏的深意和无形的交锋，但他却深深的记住了其中的几个词。
“你真正想要的是一个盟友, 一个强大的盟友。”蒙奇·d·龙终于说到了结论，他长舒一口气抬起头道：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想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生而自由的、所有人都能够安居乐业的美好国家。”原本他想建立的是一个那样的世界, 但现在只能说是这样一个国家。
“这个国家一开始可能会很弱小，会需要一个强大盟友的支持……但我相信只要你给我足够多的时间，我们一定能发展成一个强大的、对你友好的大国。”
“那你要怎么做呢？”说大话谁不会, 他说的再漂亮都没用，问题是要看他怎么做。利姆鲁深谙这个道理。
“你知道把一个四分五裂的种族团结起来，唯一的办法是什么吗？”蒙奇·d·龙突然问道，不等利姆鲁回答，他便继续说了下去：“是树立一个强大的外敌。”
利姆鲁挑挑眉，觉得这件事情开始有意思起来，他笑着望向蒙奇·d·龙，指着自己道：“你是说我？我是你的敌人？”
“您是这么认为的吗？”蒙奇·d·龙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这个问题又抛了回去。
利姆鲁挑挑眉，没有回答。
“我认为，我们不会是敌人。”蒙奇·d·龙等了一会儿，主动摇头开口道：
“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都回答了你，我也想问你，利姆鲁，你认为我们会是敌人吗？”
蒙奇·d·龙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他赌利姆鲁是个好人，就像他父亲告诉他的那样——
那大概是三年多之前的事情了，海军内部似乎因为什么事情将卡普软禁了一段时间后又放了他，还补偿性的给了他长假。
蒙奇·d·龙因为担心卡普而跑回了东海去见他。在那次父子喝酒夜谈的时候，卡普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自己的新朋友利姆鲁。
“那个家伙啊，比钢骨那个老东西还精明，手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简直就不像是这个世界里存在的人。”
“……但是看人眼光又很毒，整天跟一群海贼混在一起捣鼓一些年轻人喜欢的新奇东西。”
“……身上好像藏着很大的秘密，一点也不见老，总是很有活力的投身于每一件事，动不动就消失个十年八年动不动又突然出现。”
“……神神秘秘的，就像要做什么天大的事一样……性格狡猾、胆子又大又小，不怕老虎怕老鼠，嘿！真是个怪人！”
卡普此时正因为利姆鲁坑了自己的原因而对利姆鲁充满了不满，好不容易见到儿子，就抓着他大吐苦水，抱怨个不停，但在抱怨完，卡普还是做了个中肯的总结：
“……但是他对待朋友比罗杰还真诚……”最后喝醉了的卡普倒在了桌子上，原本搭在蒙奇·d·龙的手也滑落。
蒙奇·d·龙早就想离开了，见状毫不犹豫起身就要走，在他已经打开门即将踏出房门的前一刻，听到自己父亲小声嘟囔了一句话，他说：“虽然他有很多缺点，但是，老夫却觉得他是个好人啊……”
跟那些抱怨相比这道夸奖的声音是实在太小了，蒙奇·d·龙耳朵动了动，拢了拢自己的斗篷，“啪”的关上门走进了大雪的怀抱里，最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蒙奇·d·龙曾经以为自己浪费了那个晚上的时间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但现在他反而想要感谢卡普。因为最没用的夜晚可能掩藏着最重要的线索。
利姆鲁笑了，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合作伙伴。
虽然一开始利姆鲁的打算是把这片大海发展成自己的后花园，但是……太麻烦了啊！从零开始建立一个国家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谁做谁知道！
之前在鸠拉大森林从零开始建立国家，就不是利姆鲁自己一个人的决定，而是在许多人的推动下才成立的。
但是这个世界不一样，加盟国、非加盟国、海贼、海军……林林总总、大大小小的势力不知凡几，其中不怀好意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利姆鲁又不喜欢暴力镇压这种方式，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思考——
思考究竟要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拯救这样的世界。
但现在利姆鲁得出答案了，一个人是拯救不了世界的，但是无数个人加在一起一定能拯救自己的国家。
人不可以盲目的去成为钉子，但如果一个人的梦想就是成为一颗钉子呢？
人类是自由的、人拥有无数可能性，人想什么，就变成什么。
人既要活得随意，但更要活得深刻。
人应当要成为自己，而不应该孜孜不倦的试图去成为一个高贵的人。
那些所谓高贵的人，大多数情况下并不真的高贵，只不过是一些蔑视、冷漠的人披上了昂贵的外衣。
——就像哥亚王国的国民一样，就像萨博最讨厌的那样。
床上半梦半醒的萨博脑子里突然像被钉子蜇了一下般，开始难受起来，就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令他恶心的东西。
好在他的状况很快就被坐在他身边的利姆鲁注意到了，萨博感觉到有人用纸巾帮自己擦掉了额头上因噩梦而沁出的冷汗，而后一只清凉的手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安抚着他。
那只手带给萨博的感觉很舒适，就像上面被施加了什么魔法一样。于是萨博从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解脱出，变得有点飘飘欲仙起来……
利姆鲁并不担心蒙奇·d·龙会找不到愿意追随他的人，因为这个世界在伊姆的干预下，早就扭曲了：饥荒、流亡、传染病，海贼、恐怖分子、通货膨胀……除了那些贵族，没有平民会真心支持她。
血与自由从来都是相伴相生，在仇恨与绝望如同瘟疫般在人心中扩散的同时，反抗与斗争的种子就已经被种下了。
对于没有自由的大多数普通人、还有那些曾经是奴隶的人来说，蒙奇·d·龙想要建立的那个“自由”和“平等”的乌托邦，就是推动所有人反抗现实的理想国。
所以要利姆鲁来说的话，他认为蒙奇·d·龙的革命其实已经成功一半了。正如蒙奇·d·龙自己所说，‘把一个四分五裂的种族团结起来的唯一办法，就是树立一个强大的外敌’。
而在这个世界，这样的敌人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天龙人。
当一个国家里的大多数人都将同一个人视为敌人，都愿意为了巨大机器的顺利运转而化身一颗钉子的时候，这个国家几乎就是不可战胜的。
就算面对强大的敌人，他们能杀死这个国家里的每一个人，但总有些东西是杀不死的——梦想、空气和自由的意志。
总有人会愿意背负着梦想的重量，在幽深的夜里独行，化此身为利刃，刺破漫漫长夜，他们从不孤单，因为有梦同行，梦想对他们而言从来都不是负担。
利姆鲁虽然现在还想象不出他具体要怎么赢，但他一定不会输。
因为人一定会死，但梦想是杀不死的。
蒙奇·d·龙从麻木的继续自己的梦想和什么也不做这两个选择之间，选出了第三条路，他在了解了世界的背景后，在短时间内就修改了自己梦想，让它更符合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