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你是
裴正很快到了裴念身后。
那道身影也很快转过来,裴正的声音猛地一滞。
不要她说话有些缓慢,守在这里了。
怔愣之际,她已经跨出殿门。
裴正反应过来,连忙抓起裴念的手跟上去。
门外,桑花盛开,青色身影踏雪离开,冬雾已散,日光温暖,为她照亮下山的路。
裴正张了张嘴,推了推手边的孙女:快!念儿你跟上去,你跟上去
我去通知族人,我去告诉他们他说, 等到了。
等到了。
裴正轻声呢喃。
完
第195章 番外 这也是一篇番外
十年
桑山的花已经全部开了。
卫鹤小心避开脚下盛开的花,带着子风慢吞吞往山上走,侍卫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不靠近。
桑花香味沾染上他的衣角,八岁的孩童精力充沛,徒步爬上半山腰也不觉得累,因兴奋而明亮的双眼四处张望,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触碰桑花,又蹦起来围着卫鹤跑:舅舅,山里真的有神仙吗?
卫鹤伸手轻轻拂开他额上微微被汗湿的发丝:或许吧。
这里的风好凉快啊!高瑜笑着跑开,又被担忧的子风及时喊住,叫他不可远离,见他不但不听,反而跑得更快,卫鹤微微提了声音:再跑一步,我就让你爹娘上山来将你带下去。
卫鹤不怎么管教高瑜,高瑜不怕他。
但高瑜怕爹娘,想到卫棠和高琦生气时的模样,高瑜老老实实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到子风身边,由他牵着自己走。
越往上走,树木高耸,几乎遮天蔽日,鸟鸣阵阵,无端给人阴森之感。
一柄长剑挑开拦路的树枝,在卫氏的侍卫警惕靠近之时露出来人的全貌。
裴子风一眼认出他,面露欣喜,但转瞬之间想到他如今的身份,及时改了口,裴将军!
裴如玠见了他们,并不意外,低低嗯了一声。
卫鹤还没说话,便见裴如玠身后又走出个人来,嬉皮笑脸,抱着剑打量卫鹤和他身边的孩子,高瑜对上他的视线,吓得立即抱住卫鹤的腰寻求安全感。
宋会咧嘴笑开:哟,有孩子啦?过继的还是收养的?我还以为你打算孤家寡人一辈子呢。
子风这几年见过宋会不止一两次,但至今仍旧不能习惯他说话时的腔调,当即皱了眉头,将欲脱口而出的放肆二字咽回去:这是高家的小公子!
宋会抱着剑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随即又挑眉:看见桑花开了来找人的?别找了,我这两天就差把这山翻过来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真狠心啊。他啧了一声,说不见就真的不见了。
可怜几个痴情郎哟他笑嘻嘻打量裴如玠和卫鹤的脸色,怎么?打算为了个名字守身如玉,孤家寡人一辈子?当初我怎么看不出来?还是人走了你们才回过味来?
子风脸色一变,连忙转身远离几步,顺便朝后面跟上来的侍卫挥挥手,将人稍微带远了些。
裴如玠和卫鹤都没吭声。
宋会呵了一声:怎么不说话,你们两个如今也算是同僚了吧?关系这么生疏?说起来,江清如今也是你们的同僚,他在北边打生打死,你们两个倒是有闲心往桑山跑。
......
裴如玠冷淡扫他一眼:与你无关。
卫鹤垂眸轻笑:不劳宋公子操心,一年不见,想必公子已成家了?
哼。
宋会翻白眼,我和你们不一样,想杀我的人能从京城排到云阳,岂能耽误佳人?
抱着卫鹤腰身躲在后面的高瑜听得迷迷糊糊,从卫鹤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声嘟囔:什么成不成家的,爱成就成,不成就不成,这有什么好吵的?
宋会将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皮笑肉不笑:我不喜欢小孩子。
高瑜顿时往他舅舅身后一缩。
为什么不成家?
宋会冷笑一声。
他还不清楚这俩人的心思吗?
心里念着别人当然不想成家,而且万一这辈子死之前桑昭又下山了怎么办?
和桑昭这样的相处过这么一段时间,谁能忘得掉啊,之后那么多年,她的模样,说的话,做的事,当然是越回忆越清晰。
谁不是这样?
三十年
上京今年的雪下得很早。
谢虞合上手中的账本,一只手轻轻搭在算盘上,透过窗户望了眼屋外还不算厚的雪。
有脚步声上了二楼,随即,谢虞所在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一道白色的人影闯了进来。
可算找到你了。
张祺往手心哈了口热气,我还以为你在书铺那边,先去了那边找你。
她的眉眼已添细纹,雪白的大氅上落了零星的雪,走近招呼谢虞:今晚去我那里吃吗?我女儿女婿回来了,也叫人去请温谦他们了。
谢虞连忙给她倒了杯热茶:我听说裴将军他们去了宁王府,像是有事,三哥或许也去了?
张祺显得无所谓:没事,他没空就我们吃。
她随意朝窗外投去一眼,看见两个孩童从对面铺子里出来,抱着几包糖果蜜饯,欢天喜地地在雪地里奔跑。
两个孩子不断哈出热气,闻着隐隐散出的甜味,笑眯了眼睛,匆匆拐进一处宅院,和在门口扫积雪的年轻男子笑着说了两句话,跨进大门,还没进屋,先举起手中的纸包扬声大喊:老师!我们回来了!
掩着的房门顿时被人从里面打开,几个小孩接连蹦出来欢呼。
张绪跟着出现门口,倚着门框,望着院子里的孩子笑,年近半百,操劳几十年,他的面容算不得年轻,但生了细纹的眉眼依旧漂亮,笑时眉眼弯弯,让人见了心生亲切。
身后有人跟着他出来,扬声招呼孩子们快些回屋。
她站在张绪身后笑,望着院子里的雪,感慨了一句:当初开始收养孩子时,我还以为我们很快就会办不下去了......没想到,竟然不断有人送来银钱,提供庇护,一晃也这么多年了。快过年了,也不知道当初那些好心人是谁,否则无论如何也该送些礼去的。
张绪依旧笑着,看着院子里的孩子小跑回屋,童声稚嫩,叫去更多的孩子一起分糖,轻声道:是啊。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当年在闾春见过的那道身影。
三十年过去,他明明应该是记得她的容貌的,但每每细想之时,却又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他对桑昭的回忆不多,印象很深的,大概是当年夜里在她房里打地铺时,涌入鼻间的桑花香。
神仙啊......
张绪轻叹一口气。
他似乎隐约能理解那些庇护他们的好心人。
故人离开,回忆模糊,只能不断寻找她留下的痕迹。
宁王府中。
温谦没在这里,但聚在这里的人也不算少。
火光将一幅幅画像吞噬,记载了桑昭下山后的事迹的书册,无论是亲历者,还是听人讲述者,凡记载在书里的,皆被人撕下,扔进火中。
直到江清的手触及那两本从徐锦那里得来的书。
算了。
卫鹤抬起两个手指,轻轻压住桌案上仅剩下的两本,这两本就留下吧。
江清微微扬了扬眉,没有说话,松开了手中的书。
院中其余几人也没有吭声,直到楚长云懒洋洋往椅子上一坐:诸位,事办完了,我就不留你们了啊,赶紧走吧。
江清笑了一声:真是失礼。
楚长云翻了个白眼:请赶紧走。
他靠在椅子上,抱着胳膊打了个哈欠:你们几个新朝的官在我这个旧朝的人这儿做什么?
你怎么能算旧朝的人?江清诶了一声,笑着回应他,你是宁王,又不是前朝的临鄣王。
我不想和你们多说。楚长云冷哼一声,没斗过就是没斗过,我服输,做个闲散王爷也没什么不好的。天下太平,我过得很是不错。
他往椅背上一靠,扫了一圈院子里这几人:宋会呢?以前不是和桑昭有关的事他都爱来凑个热闹吗?
相比其他几人,不久前才偶遇过宋会的裴如玠更了解宋会的情况一点,出声:他被人追杀,最近在平呈那边,准备找人和他一起反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