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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来苏南这事也没提前跟他说,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正当她思忖着要怎么回复他比较好时,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起身来到窗台前接起。
  “安姩。”
  盛怀安清冷低沉的声音顺着话筒传来,贴在耳边,仿佛他就站在她的面前。
  安姩凝视着窗外细密的雨丝,慢慢动唇,“你还没睡吗?”
  “去苏南做什么?”
  “有点事情。”
  “需要我过来陪你吗?”
  安姩在玻璃上画圈圈的指尖猛然一顿,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立刻拒绝道:“不用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此刻正伫立在女孩儿的卧室。昏暗中的深邃眸光,紧盯着后院路灯下孤零零的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那我等你回来。”
  漫漫长夜,安姩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而远在帝都的那位,也是彻夜未眠。
  潮湿的清晨,天空的云层依旧厚重,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东边的云层刚刚透出一丝微弱的晨曦,女孩便已经将自己收拾好。
  办理好退房手续,安姩先打车来到花店,精心挑选了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而后再马不停蹄地赶到宝山陵园。
  冷清的街头,早起的人们如孤独的行者,默默地丈量着大地,还有那孤独的破旧树影,一丝丝在寒风中晃动。
  陵园仿若一座被时间遗忘的孤城,放眼望去,唯她一人茕茕孑立,那一排排冰冷的石碑,都是月亮下的人,却未让她心生惧意。
  有妈妈在的地方,任何恐惧都无法侵蚀。
  安姩手捧红玫瑰,来到妈妈墓前,将花轻放,又从包里掏出水果,摆放得整整齐齐。
  “妈妈,快过年了,来看看你。你看,我买了你最爱的红玫瑰,好看吧,还有你爱吃的水果。”
  安姩取出纸巾,双膝跪地,轻柔地擦拭着墓碑,小心翼翼,仔仔细细。
  妈妈向来是个爱干净的人,这一点,她铭记于心。
  园里忽地刮起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她却毫无冷意。
  抬手将发丝撩至耳后,安姩将擦完的纸巾装进包里,紧接着靠着碑石缓缓坐下。
  冻红的手指轻抚着墓碑上的照片,嗓音细若蚊吟:“怎么办,我都快要忘记你的模样了……”
  “妈妈,你是不是也在怪我,所以这十三年来,你从未在我的梦中出现过一次,整整十三年……”
  她的目光虚无缥缈地望向远方的树,不知名的鸟儿在空中盘旋,时不时发出两声悲鸣。
  “十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好似一场虚幻的梦境,然而这十三年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折磨,生不如死的折磨,我被困在你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日复一日的在梦中重复你死亡的过程……”
  “我多么渴望能在梦里重温五岁之前有妈妈的快乐时光,让我能短暂地逃离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可是我梦不到……”
  “有时候我也会想,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死在了五岁那年,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如今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虚妄的梦境。”
  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控制不住地发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喉咙中挤出来的,字字啼血。
  “外婆说…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不过生日,你那天就不会出门,不出门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是我害她失去女儿,都是我的错…”
  在妈妈面前,那些深埋在心底的伤痛和委屈好似找到了宣泄口。
  “舅舅也说我是扫把星…”安姩垂着眼,回忆如潮水涌上心头,曾经的美好早已支离破碎,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
  “如果不是我,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肯定还好好的——”
  “我深知自己被人厌弃,在外婆眼里,我是灾星,在舅舅眼里,我是累赘。被送到帝都安家后,曾多次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每次都被人从鬼门关拉回。直到那日听到安鹤青说,撞你的肇事者有精神疾病,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那起事故就这么不了了之。”
  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一句有精神疾病就可以逃脱法律制裁!那她妈妈的生命又该由谁来买单?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背负着无尽的痛苦和亲人的怨恨整整十三年!
  “只是一瞬间,我便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我要为你讨回公道,如果到最后法律都无法制裁他,那我就亲自动手……”
  安姩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眼泪无声地滴落在石碑上,晕开一圈又一圈,是她心中无法愈合的伤痛。
  “妈妈,等肇事者得到应有的惩罚后,我就去找你好不好,你来接我好不好…”
  微微颤抖的语气风一吹就散。
  擦去眼角的泪,眨了眨酸涩疼痛的眼睛,她对着石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随后,从包里拿出新买的香和打火机,“嗒”一声脆响,幽蓝火苗窜起。
  然而,无论她怎样尝试,手中的香未损分毫,怎么都无法点燃,直到最后连蓝色火苗都好似被没收了一般。
  通红的眼眶一瞬间泪如雨下,心脏钝痛到呼吸困难,滚烫的泪滴落在墓碑的照片上,晕湿了女人温婉如玉的脸庞,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嚎啕大哭起来。
  “你……你不同意对吗?妈妈你就在我旁边对吗?妈妈你抱抱我好不好?你抱抱只只好不好?”
  她哭着站起来,慌乱地环顾四周,眼神里的渴求喷涌而出,边哭边喊,嗓音嘶哑,“妈妈,妈妈你就在我身旁对不对?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好想你……”
  像个雨夜走失的孩子,哭得毫无形象,哭得撕心裂肺,肩膀随着抽泣一抖一颤,令人心碎不已。
  她重重地跪在石碑前,头重重地磕在石板上,久久没有起身,就这么跪着。
  整个世界好像都被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所笼罩,一阵阵刺骨寒风摇动着白杨树上几片枯黄的叶子。
  突然,有一种像蚕吃桑叶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地上便开始有一颗颗小冰粒跳动。
  紧接着棉絮似的雪花从天空簌簌而下,天地万物很安静,但似乎也没有那么平静!
  落雪无声,宛如离人泪,洒满孤寂大地。
  “小姑娘,小姑娘。”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轻拍了拍安姩的肩膀。
  “下雪了,赶紧下山,待会儿路不好走。”
  安姩木讷地起身,跪太久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大爷赶忙扶了她一下。
  她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沉寂如潭,语气轻淡道了句“谢谢”。
  看着她眼底的灰暗,白头发大爷叹息一声:“小姑娘,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渡不过的劫,愿你平安顺遂。”
  虚无聚焦的眼眸中再次蓄满晶莹,眉眼轻垂,泪滴滑落,“谢谢您。”
  大爷摆了摆手,“回去吧。”
  安姩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墓园,下山的路宛如一条蜿蜒的银蛇,雪越下越大,记忆中的苏南,仿佛从未下过如此鹅毛大雪。
  万米高空之上,安姩昏昏沉沉侧靠着座椅,双眸紧闭,秀眉微蹙,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
  暮色已至,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霞光,昏暗视线里,一双漆黑如墨的瞳仁若有似无的凝视着女孩儿的侧颜。
  ……
  第14章 同床共枕
  飞机抵达帝都机场,时针刚好指向六点,北国冬夜,干燥的寒风轻轻拂过,带走了脸上的潮湿。
  然而,心底的潮湿却如影随形,是一辈子都无法消散的阴霾。
  愣神间,覃肆已经走至她跟前,恭敬道:“太太,车在这边,您随我来。”
  停车场某辆车里,男人慵懒地靠坐在车后座,目光幽静凝视着黑色奥迪离去的方向,情绪不辨。
  “去查一查这个女孩儿跟盛家的关系。”
  “好的,裴总。”
  安姩坐上车后,极度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车辆已然稳稳地停在别墅门口,她拿起包包下了车。
  “太太回来了,吃过晚饭没有?要不要给您做点?”陈姨赶忙从厨房出来。
  安姩挤出一抹微笑,“谢谢,不用了,飞机上吃过了,您早些休息吧。”
  “诶,好的。”陈姨觉察到安姩通红的眼眶,微乱的发丝,欲开口询问时,人已经上了二楼。
  安姩没精打采地走进浴室,身体像是被抽去灵魂一般,无比沉重。
  热水放满整个浴缸,她好累,想泡个澡。
  盛怀安那边忙完工作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家赶。
  踏入家门时,已是深夜十点,进门后第一时间敲响了安姩的卧室门,里面没有回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往里走,只见床铺整洁如新。
  安姩不在,他的心猛地一沉。
  余光瞥见浴室的灯还亮着,男人二话不说推门进去,一瞬间,脸色刷白。
  只见浴室仿佛被水淹过一般,到处都是水,里面雾气弥漫,镜子上都是一层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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