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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转眸间,安姩忽然瞥见花束里藏着支并蒂木槿。
  一定是老板娘随手添的彩头。
  她笑着摸了摸白瓷瓶,下次买花儿还去她那儿。
  到家时,西天还悬着半盏熔化的夕阳,鸟群掠过树影,翅膀尖儿沾着琥珀色的光。
  推开家门,安姩趿着拖鞋抱着花束和白瓷瓶走了进去,蒸腾香气裹着糖醋小排的热气扑面而来。
  “陈姨,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书记下午特意交代的,”陈姨解着围裙朝砂锅努嘴,“都是你爱吃的菜。”
  水晶虾仁在灯下泛着油光,浓油赤酱的红烧肉颤巍巍堆成小山,安姩喉头微动——全是她平日不敢多碰的菜式。
  象牙筷在指间转了个圈,终究没伸向那汪琥珀色酱汁。
  等进了舞剧院,饮食管控只怕会更严。
  这时,玄关处开门声再次传来,青玉击磬般的声音惊碎满院落叶。
  “只只,我回来了。”
  安姩眸光一亮,将花束和白瓷瓶藏于身后,笑盈盈走到男人面前。
  下一瞬,藏在身后的花束突然举到两人之间,鹤望兰的苞片几乎要扫到他的领口。
  “呐,送你。”
  盛怀安温柔低睨着她黑亮的眸子,唇角微微翘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从学校出来特意去买的?”
  温热的指节惹得安姩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对呀,我觉得特别适合你,喜欢吗?”她晃了晃花束,雪柳轻颤。
  盛怀安笑着接过花束,低沉的尾音沾了潮意:“特别喜欢……”
  “欢”字尾音突然消失在相触的呼吸间。
  男人忽然俯身,鼻尖擦过她睫羽上凝着的细碎水珠:“宝宝有心了,不过……”
  安姩正要追问,整个人突然被带着冷冽清香的体温笼罩。
  盛怀安单手环住她后腰,“吃完饭我还要另一个惊喜。”
  安姩先是一愣,随即脑海中忽然闪现他微信上说的话。
  【昨晚有个小醉鬼借着醉意在我耳边说,想看清雄鹰捕猎时的翎羽。】
  耳尖蓦地漫上绯色。
  她笑着偏头躲开他落下的吻,“你稍微注意一下,陈姨在呢。”
  盛怀安低笑震动胸腔,“陈姨是最会察言观色的。”
  早在他皮鞋踏上玄关的刹那,陈姨便垂眼退进阴影里。
  仿若家里那些雕花乌木柜,永远知道何时该合拢暗格。
  “先吃饭,吃饱了你待会儿才有力气。”盛怀安云淡风轻地说出这话,又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花束和白瓷瓶。
  这一顿饭,安姩是红着脸吃完的。
  瓷勺碰碗的脆响在七点半准时消失。
  吃完饭俩人一同上楼洗澡,往日会先去书房的男人,今日洗澡格外积极。
  安姩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
  推开卧室门,她扶着金属把手还未收力,忽然被一股灼热的力道扯进昏暗。
  后腰撞上坚实的墙壁,脊椎却先触到温热的掌心。
  “你……”惊呼被揉碎在喉间,台灯在五步之外流淌着蜂蜜般的光。
  盛怀安的轮廓在逆光中起伏,睡衣领口散着清新的沐浴液味道。
  这个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细密阴影。
  玻璃窗映出两团纠缠的影子。
  “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花儿?还有……”盛怀安紧扣住她的细腰压向自己,嗓音低沉又蛊惑。
  “中午时分,为什么突然跑到政务楼前说想我?”
  安姩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中午冲到政务大楼门口,是因为这里突然缺了半阙心跳。”
  男人掌心的茧摩挲着她的真丝睡裙,那是十几年批阅公文磨出的印记,此刻却烫得她肋骨发疼。
  “盛怀安...”安姩鼻息重了起来,抓皱他胸前的云纹提花。
  “怎么了?”男人躬下身子与她平视。
  “我上午在医院见到文博修复师林烬雪林老师了。”
  “我知道。”
  “林老师说你像日晷...”她将脸埋进他颈窝,呼吸间尽是让她心安的气息,“晷针永远指着同一个刻度。”
  “林老师心底藏着一个喜欢了十一年的人,那个人眉目分明触手可及,眸光却永远遥隔星霜。”
  安姩的哽咽突然撞碎了寂静。
  她潮湿的睫毛扫过盛怀安的颈动脉,那里正随着她断续的抽噎剧烈震颤。
  “与她闲谈的间隙,我脑子里想的全是你,你又是怎样熬过这些年的?你又是顶着怎样的压力守望至今?这十几年中我竟心安理得享受你的默默付出,我甚至将那些年的每份幸运,都错认作时光施舍的怜悯。”
  “我迟来了半生光阴,我们之间错位的年轮,让那些年本不该飘向你的风雪却落在你肩上……”
  安姩紧紧抱着他,眼泪顺着锁骨滑入他的心口,烫得他浑身紧绷。
  “只只。”盛怀安的喉结在阴影里滚动。
  玻璃窗漏进的月光正切开他的轮廓,“被逼婚那年,他们说我该配个门当户对年纪相仿的...”
  他忽然收声,牵起安姩的手腕跌坐在床沿。
  床头柜上的皮夹在掌中绽开,夹层里沉睡的碎片泛着磷火般的幽光。
  “那年砸碎相亲照时,玻璃划破的却是你的照片。”
  男人指尖抚过照片里她十四岁的侧脸,“后来,我把碎片嵌进皮夹,每次心魔作祟,我就按一按,就像按住想见你的疯劲。”
  ……
  第163章 长辈首次会面
  盛怀安忽然将人拢进阴影里,喉间震颤着经年累月的叹息:
  “那些年被压力碾碎的夜晚,我都是靠听你练功时的录音来入睡的。别人不知,你是我晨昏定省的信仰。”
  安姩泪如雨下。
  男人温柔吻去她眼睫上的泪水,嗓音沙哑:“不哭。守护你长大,我从不觉得苦,我比你更早拥有你的岁月,那些年,是我偷来的光阴。是我这个腐朽的旧瓷器,硬要缠上新烧的秘色瓷……”
  未尽的话语被安姩用吻封缄,咸涩的泪在唇齿间酿成苦酒。
  安姩忽然发狠般咬破他下唇,“那就把我烧进你的裂纹里!用我的骨血当釉料,拿我的年岁作窑柴。”
  盛怀安脊骨间荡开连绵的颤栗,闭眼反被动为主动。
  “爱你如宪法不可违……”温柔缱绻的尾音消失在女孩耳后的碎发里,台灯突然暗了一瞬。
  衣物散落满地。
  空气里浮动着融化的甜蜜气息,男人的指节正顺着安姩脊线游走。
  月光从纱帘裂隙蜿蜒而入,在少女瓷白的背脊上流淌成河。
  她垂落的发丝浸着银辉,随腰肢轻旋荡开细碎光晕,恍若古老典籍中走出的月下灵魅。
  盛怀安平躺在被窝里,喉结随她俯身的弧度滑动,分明嗅到风铃草浴液的幽香混着心跳的咸涩。
  纵使此刻,卿欲揽尽九天星斗垂野,他必当劈云为阶,为卿攀摘。
  少女的手掌抵住他胸口战栗的刹那,窗外银杏正簌簌抖落满树星子。
  而他们跌进属于人间的灯火里。
  *
  街头巷尾的彩旗仍在金风里簌簌翻卷,重阳的茱萸香已悄然爬上窗棂。
  两家长辈首次会面的日子。
  盛怀安带着安姩从家提前出发。
  听松阁宴会厅的落地窗将暮色裁成金箔。
  红旗国礼缓缓停在正门口,后座车门打开,盛怀安牵着安姩迈步而下。
  门店经理在第三级汉白玉台阶前躬身上前。
  “盛书记,春涧松风间已备好茶席。”
  “好。”盛怀安轻点颔首。
  六名茶艺师沿回廊垂手而立,青瓷盏底与茶盘相碰的脆响,随着来客脚步次第绽放。
  盛怀安略侧身,让过廊下鸟笼里扑棱的画眉,左手扶在安姩腰后,隔开迎面而来的侍应生。
  却在转角处瞧见站在茶楼廊檐下的霍司律,竹帘在他冷峻的面容投下细密阴影。
  “诶,那不是……”
  安姩话音未落便看见霍司律身后穿雾蓝套装的女子——林烬雪发间别着珍珠发卡,倒映着茶楼檐角悬挂的铜铃。
  霍司律往前半步挡住穿堂风之时,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俩人,面露惊讶,随即下意识拉着林烬雪上前打招呼。
  “盛书记,您这是抽空陪嫂子喝茶?”
  盛怀安唇角微扬,“还有两家的长辈。”
  “巧了,我们也是。”说完,他低头在林烬雪耳畔轻声介绍,“这位是盛书记,你肯定认得,这位是……”
  “盛太太,我们都互加了微信。”林烬雪笑着截断他的话。
  霍司律眉稍轻挑,并未觉得诧异。
  “重阳宜饮白毫银针。”盛怀安的视线漫不经心扫过二人身上。
  “霍总倒是会挑地方,听松阁的陈皮普洱...”他故意拖长尾音,“最配秋燥。”
  盛怀安的话,惊得林烬雪猛然抬头,耳坠晃碎一地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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