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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左侧投来的视线像淬了蜜的蛛丝,右侧探出几簇跳动的窥探,最刺人的是后排中央那道视线,裹着淬毒的青蛇信子,在聚光灯照不见的阴影里咝咝作响。
  音乐渐起,追光笼住安姩纤薄的身影。她抬眸,眼尾朱砂红如飞天印记。
  第一个音符落下瞬间, 她足尖轻点,裙摆绽开素白昙花。
  音乐渐急,她的旋转越来越快,足尖在木地板上敲击出细密的节奏,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音符上。
  最后一个高难度动作,她凌空跃起,双腿在空中划出完美的“一”字,后腰弯折如新月,指尖几乎触到脚背。
  评委席传来纸张翻动的沙响。
  当安姩以三十七圈挥鞭转收势时,评委老师手中的朱砂笔在评分表上洇开一点红痕。
  音乐戛然而止。
  全场寂静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评委席上几位老艺术家交换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团长站起身,声音洪亮:“经过这些天的综合评定,新任首席舞者——安姩!明日我们通过官方管道进行公开宣布。”
  话音未落,热烈掌声再次袭来。
  安姩睫毛轻颤,胸口起伏着,唇角不受控地扬起。
  她下意识望后排中央,那里站着上任首席——林鸢。
  林鸢抱臂而立,红唇微勾,眼底却淬着冷光。
  她缓步走近,丝绸裙摆窸窣作响,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恭喜啊,安姩。”她指尖轻轻搭上安姩的肩膀,指甲上的珠光在灯光下泛着冷调,“真没想到,盛太太跳得这么好。”
  她突然贴近耳语,“就是不知道,敦煌的沙子硌不硌得了权贵的眼?”
  空气微妙地凝滞了一瞬。
  安姩脊背绷直,指节无意识攥紧了舞裙。
  她想起盛怀安教她的——面对阴阳怪气,不要接招,要笑着把对方架到高处。
  “林师姐说笑了。”安姩后退半步,羊脂玉镯撞出清越声响,“您当年跳《胡旋》时的踏鼓绝技,我至今还临摹不好呢。”
  说完,她伸手轻轻扶了下林鸢的手腕,像是礼貌,又像是无声的提醒,“团里每位前辈都是我的老师,这次能跳好,也是因为平时偷师了不少。”
  林鸢眯了眯眼,笑意未达眼底:“是吗?那以后可要好好‘教教’你了。”
  安姩没接话,只是弯眸一笑,转身走向更衣室。
  ……
  第173章 前首席挑衅
  关上更衣室门后,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指尖微微发抖。
  低头解开舞鞋系带,脚背上的旧伤隐隐作痛。
  手机在座椅上震动的瞬间,安姩正对着镜面整理汗湿的碎发,镜中倒影瞥见发亮的荧幕,盛怀安三个字带着温度撞进眼底:
  【惊鸿未折翼,宝宝真棒。】
  这边选拔结果一出,楚瀚那边第一时间接到了相关消息。
  简单一句话,却让安姩鼻尖一酸。她咬了咬唇,飞快打字:【但是有人好像很不高兴。】
  盛怀安的回复带着他特有的锋利:【别人高不高兴,影响你脚尖落地的力度了吗?】
  安姩一怔,随即失笑。
  是啊,她跳得好不好,从来不需要别人来盖章。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荧幕上轻点:【不影响。】
  盛怀安很快回了句,【好乖。】
  紧跟着追加的墨迹渗进暮色:【今晚加班,手把手教你如何拆解笑面虎的蝴蝶骨。】
  安姩将发热的手机贴在心口,窗外寒风肆虐,屋内漾开一室春韵。
  他总能以寥寥数语,温柔抚平她心底每一丝不安的褶皱。
  换下汗湿的舞服,将手机塞进帆布包夹层,刚走出更衣室就被喊住,声音穿过空荡的走廊泛起回声:
  “团长找你。”
  “好。”
  安姩敲门走进团长办公室时,鞋底在地毯上陷进去半寸。
  团长正伏案整理着巡演批文,加湿器吐出的白雾在玻璃窗上蜿蜒,将窗外梧桐洇成模糊的树影。
  “安姩来了?”钢笔尖在纸张上顿出墨点,团长猛然起身的动作带得文件哗啦散落。
  他快步绕过堆满资料的茶几,皮鞋在地毯上踩出闷响,“坐,快坐。”
  “好的。”
  安姩望着团长眼尾笑纹堆叠成两道弯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背包带。
  上次被单独召见还是首席选拔前夕,那时团长也露出过同样的笑容。
  团长将茶汤斟入茶杯,“来,喝杯热茶暖暖。”
  茶杯推过来的弧度精准得像丈量过,安姩看见他小指上的翡翠扳指磕在桌面,发出极轻的“嗒”声。
  随即,团长又将自己坐的转椅调低十公分,此刻正用仰望的姿势凝视她。
  安姩垂眸端坐,茶杯在掌心转出半弧清光:“团长叫我来,是为岭南的芭蕉烟雨?”
  檀香嫋嫋漫过红木案几,对面人笑纹里凝着茶汤的苦意:“岭南的云霭,怎及大漠的月光养人?”
  铜锁弹开的闷响撞碎满室寂静,牛皮纸袋沙沙滑过桌面。
  “院里特批的采风指标。”染着茶渍的指腹反复摩挲档右下角,凸起的鎏金纹路在灯光里明灭。
  “莫高窟的冬,本该是守着洞窟修残卷的时节......”尾音突然坠入茶雾,他喉结滚动两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我是说,院里特别重视传统舞蹈的文化溯源。”
  安姩睫羽轻颤,碎冰般的光斑在瞳孔里浮沉。
  窗外漏进来断续的鼓声,团长忽然推开窗。
  寒冬的风裹着《丝路花雨》的鼓点扑进室内,他支在窗棂上的手背泛起青筋:“这节奏总归不对,到底少了三分苍茫。”
  安姩指腹正抚过文件上“220窟”的铅字,那抹朱砂红的特批印章在台灯下洇出光晕。
  此次行程有敦煌舞研究院的老师亲自带队,壁画修复师名额里还有林烬雪的名字。
  团长反手合窗时带落几片残雪,搓着冻红的手掌坐回皮椅:“鸣沙山的雪粒子能洗眼睛,正合揣摩初唐画工的笔意。”
  他指节叩了叩桌上装帧考究的行程册,“三十五座特窟全开,上面特别指示,要重点挖掘敦煌壁画中的舞蹈元素。”
  安姩捧着茶盏的指尖微微发烫。
  窗棂外掠过一只灰喜鹊,蹬落的雪粒子簌簌打在玻璃上。
  “团里往年采风不都是开春么?”她凝望着行程单,琥珀茶汤在盏中晃出涟漪,一圈圈撞向白瓷内壁。
  “所以说机会难得!”团长突然拔高的声调惊飞了窗外的鸟雀,“领导上周在文化工作座谈会上提过传统艺术创新,咱们这是响应号召嘛。”
  茶烟在龟背竹叶片间织出半透明蛛网。
  安姩望著名单末尾的“特勤安保组”,忽而轻笑:“这个阵仗,倒像是护经西行。”
  “护的是千年灵光啊。”团长不动声色将鎏金钥匙放进她掌心,钥匙坠着的九色鹿银牌叮咚作响。
  “敦煌山庄的藏经阁套房,最宜夜观星象揣摩壁画——当年张大千临摹时住的便是那间。”
  安姩的手指在文件上轻轻摩挲,忽然注意到行程表右下角盖着文化部的公章。
  安姩抬眼时,团长手边的茶盏正泛起第三道涟漪,“敦煌的月光定不会辜负这次采风。”
  团长长舒一口气,连忙又补充道:“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24小时开机!”
  他起身相送时,差点被自己的办公椅绊倒。
  窗外北风卷起枯枝抽打玻璃,墙上的敦煌壁画挂历被穿堂风掀动。
  走到门口时,安姩忽然转身:“团长,这次行程...是团里自己安排的吗?”
  团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更加热切:“当然!不过...”他搓着手,“文化部确实给了些指导性意见……”
  安姩了然地点头,在团长殷勤的目送下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里,她翻开手机,给盛怀安发了条消息:
  【敦煌采风,是你安排的么?】
  手机很快在裤口袋震动,盛怀安的名字在荧幕闪烁。
  “只只。”低沉嗓音裹着电流声传来,“司机在楼下等你,但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安姩望着走廊镜子里自己泛红的耳尖,轻声说:“好,我马上下去。”
  鎏金钥匙在指间翻转,映出转角处突然晃动的翡翠流苏。
  只见林鸢斜倚在楼梯拐角处,指尖转着一把摺扇——正是上周安姩落在排练厅的那把。
  “哟,这不是我们的安首席吗?”
  扇骨“啪”地敲在墙壁上,“听说莫高窟的防护罩都为安小姐开了天窗?”
  她丹蔻点着扇面题字,“'大漠孤烟直'——盛书记这手瘦金体,题在扇子上倒是委屈了。”
  手机里传来钢笔搁置的轻响。
  安姩瞥见摺扇边缘新添的茶渍,想起这是盛怀安送她的小礼物,眉心微蹙,但依然保持着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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