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从前萧明章精力旺盛,每每床笫之间,不管折腾到多晚,都是云珠先睡着,云珠似乎从未有一次能抓到萧明章在自己面前熟睡的时刻,如今终于是碰上了。
可惜他是病倒了。
云珠不免惆怅,她是想看萧明章睡着没错,但也实在不想看着他病倒。
她伸出食指,从头到尾,悬在萧明章的脸颊上,将他一副五官仔仔细细地描绘过一遍后,这才松开掌心,探了探他的额头。
还行,不算太烫。
郎中给了药方,叮嘱要早中晚三次服用,云珠适才已经将药方给了厨娘,要厨娘一日三餐都记得煎熬。
唔……好像照顾萧明章也不用做特别多的事情?云珠想,她除了收拾了一下衣物和药盏之外,暂时也没有别的好做的。
应氏叮嘱的东西是很多,但许多都是在告诉她,要监督萧明章不许过度操劳,按时睡觉,而并非是真的什么脏活累活。
她于是就这么坐在萧明章的床榻前。
忽而,云珠听:“要不要上榻来躺会儿?”
“嗯?”云珠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惊讶地看着面前早该陷入熟睡之人。
“你还没睡?”
“没睡着。”萧明章又一次睁开眼,坦诚道。
云珠这回对他完全是责备了:“病了就得多睡,你生病难道不困么?你该睡了!”
“但我睡不着。”萧明章也很无辜,他倒是想睡,可或许是云珠在,他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终于又把自己的手给探出了被子,抓住了云珠的手。
萧明章道:“要不,你陪我睡?”
“我?”云珠下意识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好拒绝的?虽然才半下午,可她夜里也是要跟萧明章挤这张榻的。
她便干脆点了点头,不管三七二十一,褪去了身上的外衣,和萧明章挤在了一张罗汉榻上。
从前睡惯了王府的大床,第一次和萧明章挤在这样小的榻上,云珠觉得很是奇妙。
她似乎从未这样清晰地感觉自己的身侧躺着一个人,他们一起挤在同一条被褥底下。
萧明章分了一半的被褥给云珠,云珠便在被褥底下刻意地动了动手,又动了动脚。这样狭窄的床榻,当真瞬间便将一切感官都放大……
“好了,别动。”终于,萧明章伸手制止了云珠继续下去的胡闹,他抱紧了云珠,又与从前一般将她按压在自己的身前。
好吧,云珠不动了。
萧明章是伤患,她如今什么都得紧着萧明章先来。
她悄悄地抬头去看萧明章,见他又闭上了眼,便也跟着安静地闭上了眼。
只是云珠不知道的是,在她闭眼之后,很快,那个环抱住她的人便又睁开了眼。
他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悄无声息地勾起唇角。
再次闭眼之后,萧明章总算安稳地睡了一觉。
—
云珠在萧明章的府衙里一共住了有四日。
这四日,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世子病了,而世子妃宿在了世子的书房里头。
原本府衙关于云珠的传闻便很多,什么说是她不得王妃信任,所以王妃从不许她踏足衙门;又说什么世子其实同世子妃关系差得很,他们不过是假面夫妻,世子不喜世子妃,是以也从未带她进过府衙的门,等等等等,诸如此类,这几日因为云珠的存在,终于全都不攻自破了。
所有的官差都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的世子妃不仅可以自由地出入府衙,而且还和世子关系好的很,不然怎么有人愿意放着王府的大屋子不住,专程跑到这衙门的办公屋里来的?
短短几日,他们对云珠的态度是变了又变,从一开始的谨慎与恭敬,到如今见到云珠,便会亲切与她称呼一声世子妃。
云珠也算是在这几日里,将府衙的人都认了个遍。
诚如她所言,若是萧明章再继续多病几日,她在这府衙之中再多住几日,那只怕,到时候云州府衙于她而言,便基本没什么秘密了。
幸好萧明章在第四日便几乎是痊愈了。
因为萧明章的体质好,从小到大,他生病也从来没有超过三四日。
云珠这日又监督着萧明章喝完了药,见他浑身都已经精神得差不多了,便问:“要不要我们明日一起搬回到王府去?”
一直住在衙门到底不是很方便,前几日不回家是因为刚病了不好吹风,如今却没有这个麻烦了。
只要裹紧了披风,照萧明章的身体,平安回家还是没有问题的。
“也好。”萧明章想了想,回家去,好歹家里有许多的奴仆,云珠便也不必那么辛苦了。
“那你之后呢?彻底痊愈之后,还要继续住在这里吗?”云珠问,“青州的事情到如今还没处理好吗?”
“不搬了。”萧明章道,“此番回去便住在王府,青州我派了虞州陵留在那里,替我与隋王还有翊王周旋,先把青州这一段时日的民情给扛过去,剩下的干旱,等以后再另想办法。”
这几日病了,也没有什么人敢来打扰萧明章,云珠一边听应氏的话,不许萧明章每日过多地操心公务,一边却又担心,自己过多地插手,会叫萧明章耽误了办事的进程。
万幸没有就好。
虞州陵,云珠知道,那是萧明章的左膀右臂。萧明章身边最为信任的两个人,一个是虞州陵,另一个则是王行琛,或许是虞静思的缘故,这二人相比,她自然是更看好虞州陵的。
而且这人圆滑,会说话,如今青州情况复杂,留他在那里周旋也算不错。
“那等你这段时日忙完,我好好犒劳你!”云珠和萧明章眨眼道。
“嗯?怎么犒劳?”萧明章闻言,挑眉问云珠。
“……犒劳就是犒劳,什么怎么犒劳?”
云珠不知道萧明章想问什么,在她看来,犒劳不就是做一大桌好吃的,然后带他出门去散心、骑马、看山看水,自由自在地放松一日么?
“这样犒劳啊……”萧明章刻意地拖长了尾音,绕在云珠的心尖上。
云珠抬头去看他,总觉得萧明章这话说的不怀好意,她想和萧明章问,那他想要什么样的犒劳,可还没问出声,她便察觉到,自己被突然抱离了地面。
她的双脚腾空,一声惊呼,将双手攀在了萧明章的肩膀上。
“萧明章,你要做什么?”
萧明章将她一路抱到了那张狭窄又拥挤的罗汉榻上。
云珠若是这时还反应不过来他是要做什么,那真是枉为人妇已经两年了。
她立马又将双手改为抵着萧明章的胸膛,这才勉强能再使得上一些劲。
“我以为,是这样犒劳呢……”
可萧明章不由分说含住了她的唇角,叫她有再多的劲,也使不上来。
云珠的口中被渡进了满满的药草香气……
原来萧明章这几日喝的药都这么苦啊。云珠这几日虽然一直监督着萧明章喝药,但从不知道,他喝的草药竟如此煎熬。
她不过是他口中偷尝了一些过来,便难受得直皱眉心。
萧明章看她这副模样,不禁轻笑出了声。
云珠听见了,攀着萧明章的肩膀气喘吁吁,浑身又春水涟涟,挂在他的身上道:“萧明章,你坏透了!”
“嗯……”
萧明章说话了,又像是没说,继续浅笑着含住了云珠的唇角,若说适才是如同狂风暴风雨般的侵蚀,那这回萧明章的吻便是如同春雨一般的润物细无声。
云珠又被他给亲迷糊了。
她总是这样,纵然对萧明章有再多的不满,但是床笫间被钳制住的时候,她总是格外地满意萧明章。
满意萧明章的身材,满意萧明章的动作,满意他的一切一切……
本该是衙门办案的书房,渐渐地传出一些不该属于这个地方的声音。
这几日一直都和萧明章躺在一起,却什么都不能做,云珠如今其实也贪心极了。
但她到底还顾忌着萧明章的身体,在紧要时刻,抓着萧明章,终于问出自己疑虑:“你的身体……可以吗?”
“这个时候问这个?”萧明章额头已经出了薄汗,箭在弦上,听云珠问的问题,他不免嘲笑,“但是晚了,再担心我会把病气过给你,你也逃不了了!”
他分明知道她问的不是这个!
云珠怒极,一口咬在了萧明章的脖子上。
萧明章的笑声便在她耳边更加明显了一些。
罢了,反正他都不顾着自己的身体,那她也没有必要替他瞎担心。闭上眼睛的时候,云珠想,她只管享受就是了,日后的身体难受,是萧明章自己的事情。
她便再也不担心萧明章,而是专心沉溺在他带给自己的这一场风暴当中。
在这一场风暴里,她是逆行的水手。本以为自己可以骑在风暴上,乘风破浪,不想最后一个浪头打来,便将她给浇了个满身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