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颗燥热的心只想在水涡中沉沦,再沉沦,湿漉漉地沉沦下去。
所以,怎么会生气呢?
许是今天读了裴云澜的信,裴枝丧失的许多勇气都重回到她的身上。她话语呢喃,带着不自觉的引诱:姐姐,你可以再吻我一次试试看。试试我会不会生气。
闻言,沈青泊无声地笑了。夏风吹拂着她如水的目光,她看着此刻的裴枝确实很想再吻一次试试看。
沈青泊猜想,她应许是喝醉了。不然一颗淡泊的心怎会被一阵夏风吹起波澜呢。
沈青泊没有再次亲吻裴枝。
而是拉起裴枝的手,对她说:我们散步回酒店吧你想的话,可以到时再邀请我再试一试。
她将选项再次抛给了裴枝。
她们沿着种满棕榈树的街道散步,余晖散去之后,天空变成了大海的颜色,她们身置其中,也如两尾游弋的鱼。
沈青泊早已摘掉了墨镜,唯有裴枝还戴着,而她墨镜之下的目光一直落在沈青泊的脸上,准确来说,是落在沈青泊的唇上。她想着沈青泊落下的吻与话语。
原先燥热的亚热带海风在傍晚时刻已经变得薄凉许多了,但是,裴枝依旧觉得夏风真的太热了,以至于吹得她脸颊滚烫,一颗心只想深陷水涡,而不想匍匐上来。
她们再次途经那家未来来信的小店时,沈青泊蓦然顿住了脚步,侧眼对裴枝说:裴枝,我突然也很想给你写一封信,等你成功抵达你想要抵达的地方后,你再来找一找这封信吧。这是一封来自沈青泊的祝贺信。
沈青泊正在陪伴着裴枝走过她生命里的低谷期,她知晓裴枝是如何一步步地与痛苦对抗的。她见过她的梦靥与破碎,也想做第一个祝福她越过沉沦、抵达彼岸的人。
听完沈青泊的话后裴枝愣了一下,墨镜下的眼睛分明没有被咸涩的海风吹干,却依旧干涩得想流泪:姐姐,你就这么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吗?
嗯,我始终相信。我相信裴枝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可以走到盛大的舞台。沈青泊抬手抚摸着裴枝的头,语气认真地对她说。
再接着,裴枝看着沈青泊背对她写下一封信,存进了未来邮局里。
存完之后,沈青泊在裴枝的手机备忘录里敲下了一个取件码,目光深邃地看着裴枝,对她说: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你来取信的时候,只能你一个人来。
在沈青泊的注视下,裴枝点了一下头:好。我保证。
彼时的裴枝未曾知道她会在多久的未来拆开这封信,再看到这封信。沈青泊究竟会对她写下什么呢?裴枝不得而知。
裴枝更不得而知的是,当她读完这封信后,她会第三次在太阳湾泪流满面。
总之,这个夏天还未过去,她依旧可以逃避一切地去做一株沈青泊的植物。她们依旧可以如两株植物那般紧密缠绕,亲密无间地相挨绽放。
忙完律所的工作后,沈青泊再次带着裴枝回到了城郊的居民楼。因为沈青泊离去的这段时间有拜托一个邻居朋友给她的植物们浇水,所以沈青泊回到这里时看到她的植物们依旧生机盎然,方才放了心。
裴枝瞧着沈青泊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禁带着笑意调侃道:沈青泊,这些植物好像是你的孩子一样。
沈青泊一边用手抚摸着舒展的枝叶,一边觑着裴枝说:那你呢?你也是我的孩子吗?
裴枝一时哑然,她在身后看着沈青泊许久,随后走到她的身后,张开手臂,搂住沈青泊的腰身。
她将面庞埋在沈青泊的颈间,用粘稠的语气对她说:沈青泊,我不是你养的普通的植物。你是我认定的寄主,我会一直紧紧地缠绕你的。
这番话听起来有点中二,也很像在开玩笑,不过沈青泊还是听出了裴枝说这话时很认真。
她一直都知道,裴枝看自己的目光总会在某些时刻变得粘稠。如同洞穴里的人在晦暗中看到一束光,就会紧紧地跟着那束光。
彼时,日光照得植物的枝叶斑驳,每一块光斑都像一块金箔,被撕成一块一块的,然后粘贴在植物的身体上。
沈青泊觉得裴枝的目光也是这样,被撕成一块一块的,然后粘贴在她的身上。
沈青泊感受着裴枝紧紧地缠绕在她身上,双手如同藤蔓,桎梏着她的腰身。
沈青泊抬手握住裴枝落在自己腰身的手,随即转身看着裴枝,另一只手抚摸着裴枝的面庞,好奇地问她:紧紧缠绕?你想怎么把我紧紧缠绕?
裴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脸热,嗫嚅着唇瓣,却说不出什么言语,只能生硬地挪开话题:姐姐,我来帮你浇水吧。
嗯,从阴湿模式秒变乖巧模式,只需要按下裴枝身上的害羞键。
这是沈青泊得出的结论,也是很可爱的一个结论。
沈青泊失笑着,倒也没有继续调侃她。
她看着裴枝在她的植物丛中忙碌的模样,蓦然觉得她这间冷寂得只有植物和她的房屋,因为裴枝的到来而变得温馨了许多。
变得很像夏天,像热烈温存的夏天。
于是,沈青泊看着裴枝给她的植物浇水的背影,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了。
与此同时,沈青泊悄悄地拿出了一个数码小相机,拍下了这一刻的裴枝。
照片中的裴枝穿着自己的亚麻色套装,因为衣服比较宽大的缘故,裤子有些拖地,上衣有些臃肿。而裴枝手臂上的疤痕都痊愈了,痕迹正在淡去。她站在沈青泊的阳台上,置身于深浅不一的绿意之中。
她的存在,也像夏天。
突然间,沈青泊很想拍下裴枝的正脸,而不仅仅只是背影。她手举着相机继续对准裴枝,温柔地唤她:裴枝,回头。
于是,裴枝回头了。那一刻,她看到了沈青泊,也被沈青泊定格在画面之中。
发现沈青泊在拍自己后,许久没面对摄像头的裴枝有些忐忑,问沈青泊:为什么要拍我?
想记录一下,我把你养得还不错。沈青泊按下切换键,调出刚才拍的照片给裴枝看,不信你看。
裴枝看到了。
确实和她来到城郊第一天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判若两人。她病态的肌肤重新有了血色,她的疤痕几乎看不见痕迹,她阴沉沉的眼睛有了光亮,她的溃烂被剜去,生机在她的血肉上重新生长。
她确实被沈青泊养得很不错。
-
这天晚上,裴枝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她也像今日这般,张开双臂,紧紧地怀抱着沈青泊。她紧密地贴合着沈青泊的身体,汲取着沈青泊的温度。如株藤蔓。
她搂在沈青泊腰身的手往上,摩挲着沈青泊的肌肤,直到沈青泊扣住了她的手腕,沉着声音问她:裴枝,你说的要和我紧紧缠绕,就是这样的吗?
裴枝垂下头颅,唇瓣吸吮着沈青泊脖颈处的肌肤,唤她:姐姐,还不够。
裴枝心底对沈青泊的渴望,远比这多得多。而这些深藏在她心底粘稠的渴望,只有在不被沈青泊窥探的梦境里她才能毫无顾忌地说出口。
她紧紧地搂住沈青泊的腰身,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沈青泊的后颈上,说:姐姐,好想成为一株葛藤植物,缠绕在你身上,或者被你缠绕,那样我就可以一直在你身边了所以,姐姐,还不够。因为我们之间还不够紧密。
裴枝。沈青泊低沉着语气,握住了裴枝的手腕,转过身来将她拉近,再拉近,直至她们如此紧密地贴合着。
裴枝翕动的唇瓣被沈青泊含住,她未说出口的话语只能独自囫囵地咽下,承受着沈青泊深切而温柔的吻。
植物。她是露珠悬挂的植物,伸展着摇晃的枝叶,忐忑而澎湃地拥抱她的寄主。
沈青泊从她潋滟的唇间分离,用鼻尖抵住她的鼻尖,声音像从醇厚的酒水中打捞出来,蛊惑着她说:想要什么?说出来。
想要成为一株被你缠绕的植物。裴枝望着沈青泊,在她的诱使下,将藏匿于内心深处阴湿的欲念诉说出来。
于是,粘稠而灿烂的梦境里,裴枝真的成为了一株被沈青泊缠绕的植物。绿色的绳索很像藤蔓,绕过裴枝的身体。
她被束缚的身体,如扎根于泥土之中,只能在静止中被沈青泊抚摸。
唯有目光可以自由地落在沈青泊身上,唯有言语可以自由地掉落。
姐姐
沈青泊用手指勾起绿绳,想起白天裴枝的话语,用平淡的语气调侃着裴枝:紧紧地缠绕我?裴枝,现在是谁紧紧地缠绕谁?
沈青泊勾起绳索的指尖摇动,于是,裴枝被碾过。她睁着迷离的眼睛,看见沈青泊将她含住又分离,看见沈青泊将她揉捏又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