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一晃七日过去。
这期间,伏衫一直在吸收毒素。随着羽化蛊的力量越来越强,仙羽的反噬也越来越严重。灵魂与□□中好似燃起了一团火,终日沐浴在灼痛之中。
但痛苦加重的同时,丹田内的力量也突飞猛进。伏衫原本就有冲击渡劫五层的资格,只不过为了炼制生命灵液,损耗太多,这才耽搁到现在。如今缺损的力量再度回归,自然很快就能突破。
她的确破不开伏渐鸿设下的结界,走到这一步是她的失算,可却并非全然没有办法。伏衫是杀道成圣,这一路走来酿下无数杀孽,身上血债业力太过浓厚,导致每一次修为精进都会引发天谴。
伏衫命硬,一直活到现在,但她不信伏渐鸿的结界也能这么硬,连天谴都能抗住。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伏衫不再犹豫,将积蓄在丹田里的毒素尽数炼化。当最后一丝蛊毒化作养分反哺自身,她的修为终于迈入渡劫五层。
与此同时,北漠城的天空瞬间暗淡下来,由浓浓天威凝聚而成的雷电劫云快速汇集,转眼就将整座城池覆盖。
伏渐鸿立马睁开眼,看见云层中闪烁幽紫雷光,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同颜色的雷劫意义不同,蓝色代表天威,紫色代表天罚。寻常修士晋升,一般都是蓝色为主,紫色为辅,代表此劫既是天道的恩赐,同时又是审判。若能渡过则晋级成功,若渡不过,只说明作恶太多,命中该有此难。
伏渐鸿见过天地恩赐,也见过天罚,可从没见过颜色如此纯粹的紫色雷光。
这已经不是天罚那么简单,是天道不加掩饰的诛杀,是真真正正的天谴。
这一瞬间,伏渐鸿甚至将平生做得所有恶事都拉出想了一遍,原以为是自己转嫁因果的事情暴露,如今终要遭到清算。然而没想到天谴落下后,并未劈他,而是朝着毒池结界劈去。
天地之力岂是凡人能够抗衡,仅仅一道雷光,就将坚不可摧结界彻底劈碎。
伏衫终于出来了。
或许是距离上一次渡劫时犯得杀孽不多,这一回天谴并未持续太长时间,仅仅小半日后便缓缓散去。
天谴没能劈死伏衫,反而令她渐渐产生耐性,开始学会在天谴的淬炼中不断强化己身。
她变得越来越强,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才渡劫五层,所展露的气息却已经令伏渐鸿望而生畏。
伏渐鸿想不明白,一次小境界晋升,究竟为何会引来天谴,更想不明白,伏衫为何能在那么强大的雷罚中活下来。
他只知道事情似乎已经脱离掌控。
若是原来,伏渐鸿或许还会与伏衫争个高下,可在亲眼见证这人强渡天谴之后,伏渐鸿已经没有底气再跟她交手。
伏渐鸿悄悄催动灵力,转身就想离开此地,可刚走两步就有一道剑光袭来。
“家主要去哪?莫忘了咱们的账还未算完。”
伏衫迎面攻来,伏渐鸿没办法,只能强行接招。
他主修毒功,本就不擅长正面对敌,如今又没了修为压制,仅仅十招过去便已经落入下乘,二十招时,连法衣都被刺破。
眼看自身的伤越来越多,伏衫却越战越勇,伏渐鸿有些招架不住,怒呵:“伏衫!你当真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伏衫冷笑:“不然呢,难道还要放你一命,留有后患?”
伏渐鸿咬紧牙关,知晓今日已败,不能再继续逞强,赶紧催动法令向千竹呼救。
哪知往日有求必应的扶桑宫,而今却对他的求救置若罔闻。
躲不掉,打不过,伏渐鸿恼羞成怒,被彻底逼急眼。
“好好好,既然不给老夫留活路,那将你的命也留下吧!”
说完,忽然将全身力量凝聚在丹田,打算与伏衫同归于尽。
伏衫哪里会让他如意,察觉到他想自爆,立刻一剑刺入他的内丹,将丹田捣毁。随后再出一招,连神魂也一起搅碎。
昔日的伏家家主,如今就这么狼狈陨落,别说反抗,就连自爆的机会都没有。
伏衫闭着眼睛沐浴在血雨之中,静静感受大仇得报的快意。
不知过去多久,她慢慢抽出长剑,调转剑尖就指向远处的一片虚空。
“既然来了,就别躲躲藏藏了。”
说完,等了一会儿,见那人依旧装傻不动,索性直接攻去,强行将他逼了出来。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千竹。
他收到了伏渐鸿的求救,但却一直没有现身。
第155章 来时路
千竹这两年一直在关注伏衫, 一开始只是被她的杀道吸引,想知道她究竟会不会如伏霜霜计划那般灭掉伏家。后来见她强渡天谴,依旧不死, 才对她的兴趣越来越浓。
千竹这辈子只见过两个人在天谴中活下来,其一是宫主, 其二就是伏衫。
宫主存活, 是因为他当年以人祖的身份伐天, 拿到了部分权柄,这才可以与天谴抗衡。
但伏衫呢?她凭什么对抗天谴?
难道就凭心里那份求生的执念?
千竹不信。
扶桑宫内从来不缺偏执之人, 然而每次作孽太多, 召唤太多九霄血雷,最后都会死在天谴下, 没有一个例外。
伏衫那点执念,在他眼中太过微不足道,根本不足以扛过天谴。千竹更愿意相信,她身上有其他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感觉并非第一次出现,几年前伏衫强渡圣人劫时, 曾以一招【万剑归宗】统御万剑, 就连他的本命灵剑翠吟也不在话下, 那时千竹就察觉到了伏衫怪异。
如今再见伏衫,瞧见她利用天谴残威淬炼自身,脑中忽然生出一种既视感。
千竹感觉伏衫很想像一把兵刃。
在常人眼里必死的天谴, 对她而言就好像炽热炉火、坚硬的铁锤,只会将她锻造地越发坚硬, 越发锋利。
不畏死,不畏威,不懂得收拢锋芒, 只是血腥地杀死所有拦在她面前的人。
只攻不防,就好像……她手里那把无鞘剑。
千竹笑问:“如何,报仇雪恨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快?”
伏衫不答,只是沉默地用剑指着他。
浓浓杀意毫不遮掩,恰好跟沾血的承影一模一样。
这气势,被说旁人,就算是千竹都心有余悸。
“喂喂喂,怎这般看着我?咱们应该也没什么仇吧?况且你不是早就发现我了吗?杀了伏渐鸿,还故意不拔剑,露出破绽想要引我出手,我这不是没出手吗?应该暂时通过了你的考验吧。”
用剑者,有时候根本不需要说话,只一个举动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方才伏衫不拔剑,还闭上眼睛背对着他,就是在故意同他发出挑衅信号。
只要千竹稍有动作,她就会立刻刺过来。
但千竹没接招,所以直到现在伏衫也不曾出手。
伏衫慢慢放下剑,但手仍然没从剑柄伤挪开:“扶桑宫究竟想做什么?”
千竹扬起唇:“当然是为家主而来。”
伏衫嗤笑,“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方才伏渐鸿苦苦哀求,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救他,却始终看戏。”
千竹反问:“为何不信?我今日的确为了家主而来,但他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只要东西拿到就好。”
“东西?”
伏衫追问,千竹却并不解释,反而拔出翠吟快速掠来。
伏衫原本已经做好殊死决斗的准备,哪知出招只是障眼法,千竹的真实目的是伏渐鸿的尸体。
伏衫不清楚他们想做什么,但知晓只要阻挠肯定没错,于是赶紧调转攻势,试图将伏渐鸿的尸体毁掉。
只可惜慢了一步,这一招仅仅将伏渐鸿的两条腿斩断,剩余的部分仍被千竹收走。
收完尸体,千竹半刻不停留,带着残余的十八座毒池扬长而去。
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一句:“伏衫,守好你的秘密,否则一旦被上神知晓,等待你的只有一死。我希望以后你能死在我剑下,而不是死在那位手中。”
伏衫拧眉,看着这人离开的身影,犹豫是否要追,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功夫与扶桑宫的人浪费时间。
*
伏衫没能凑够最后一滴生命灵液。
当她来到地下血牢时,才发现这里的血奴早已不见。
当初瞧见城中空无一人时,伏衫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毕竟伏武连伏家族人都杀了,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些血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