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柯九辛紧跟在步景明身后走来，闻言好悬没把白眼翻到天上，要不是今晚她负责守夜，把这群人说的话都听了个干净，这会儿都要信以为真了。
“没见过，”步景明面色不变，指了指柯九辛，“昨晚是她守夜，你们可以问问她。”
没等那三双视线的主人说话，柯九辛果断摇头，“不知道，好像也就刚开始见过他，但是他没往这边来。”
崔浩双眼微眯，审视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的两个人，着重注意了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撒谎的可能性。
奈何，一个面无表情活像面瘫，一个神情认真眼神坚定，怎么都判断不出是不是在撒谎。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帐篷里又出来一个人，那人一边扶着脸上的眼镜一边走过来，“明哥，辛姐，你们这是在聊什么呢？”
“哦，没什么，他们丢人了，”柯九辛这会儿看田东宇怎么看怎么别扭，脑子一时没跟上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给崔浩几人听得直皱眉，都不知道她这话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
偏偏田东宇也点头，跟着她的话茬说道：“丢人？那跟我们应该没关系吧？”
“那当然没关系，”柯九辛冲崔浩笑笑，“不好意思啊，帮不上你们的忙，要不……”
“那个方向，”步景明打断了她的话，抬手指了崔浩几人右后方的位置，“最近的基地在那边。”
如果要偷跑，肯定往基地的方向跑了。
崔浩也听出了他言下之意，一时也顾不上想文越怎么可能知道最近的基地在什么方向，匆忙向步景明道谢，赶紧回到大部队中去了。
情报都有了，谁还管那小子到底往哪里去了，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远远的还能听到几句对话，“诶，他们那车……”
“不要命了？……惹不……”
眼看着他们离开，柯九辛疑惑道：“老大，你怎么知道最近的基地在那边？”
“我不知道，”步景明转身走回营地，“但是小草基地在那个方向。”
柯九辛一愣，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笑得太大声，“哈哈哈……那确实是有基地了。”
只不过不是最近的罢了。
她跟在步景明身后离开了，独留被忽视的田东宇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右手缓缓握紧成拳，面沉如水，好一会儿之后才迈步往营地的方向走去。
经历这番小插曲，天色逐渐亮了起来，他们返回营地时难得看见阿猫站在帐篷顶上，它所在的那顶帐篷的门帘也被拉开，露出一条细小的缝，看起来丘月月也醒了。
既然人都醒了大半，正好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步景明掀开门帘，本来打算如果江入年没醒的话，直接将他抱上车，没想到对方同样醒了，甚至已经掀开盖在身上的外套坐了起来。
“还早，不再睡会儿了吗？”
江入年摇摇头，“不了，睡太久了。”
闻言，步景明把专门备在帐篷里的水袋拿起来拧开，递给江入年，“现在没条件，等之后回天明再给你弄蜂蜜水喝。”
“……你还记得啊。”
“和你有关的事情，当然记得。”
那个冬天，还是高中生的他们请了假，早晨将江父江母下葬后，江入年回去就说自己要睡觉，这一睡，就从早上睡到了后半夜，期间步景明犹豫了多次要不要叫他起来吃些东西，最后还是选择撬开反锁的房门，默默陪在他身边。
江入年大半夜醒来时，翻身看见床铺另一侧的步景明也毫不意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去够他的掌心，然后说，睡得太久，头疼，想喝蜂蜜水。
当时家里的蜂蜜喝完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深更半夜也没有店铺开门，步景明就出门去找了好久好久，最后只能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给他买了一瓶蜂蜜味的饮料。
江入年看着那瓶饮料，良久，像是突然才意识到他们白天去干了什么，“景明……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躲在步景明怀里，哭得放肆又压抑，嘴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往外吐着一声又一声咬字模糊的“景明”。
步景明从未有任何时刻像眼下这般痛恨自己不懂安慰人，只能紧紧地抱住江入年，一下下地给他拍着背，笨拙地说着诸如“我在”、“好了，他们看到你这么伤心，也会难过的”之类的话。
反倒是江入年宣泄完情绪，靠在他怀里仰着头，抬手去擦他蓄在眼角的眼泪，说：“景明，你当时失去妈妈的时候，也是这么难过吧，我现在知道了。”
明明刚刚经历失去亲人痛苦的是他，反过来安慰手足无措的步景明的也是他。
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人？
这不是步景明第一次这样感叹，可江入年总会在很多地方，让他心里那个装着爱意的玻璃瓶变得更满一点。
然后，江入年说，“景明，我现在只有你了。”
他说：“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就预订你往后几十年的人生，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
步景明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扯了纸，给他擦干净脸，而后微微弯腰，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
“年年，十年前你接我进你家的时候，我就已经打算，将往后的余生都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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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其实年年和江父江母把我们景明教得也挺好的，只是对老婆有点偏执，总体来说还是个正常人（嗯）
第32章 抱歉
江入年盯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水袋, 猛地抬起胳膊狠狠打开了步景明的手。
这一下有些突然，水袋被打落在地，清水汩汩往外流, 淌湿了一小片帐篷布。
步景明愣了好一会儿, 才在发痛的皮肤提醒下想起来先把水袋扶起, 再把视线挪回江入年身上, “年年？怎么了？”
他没有应声，帐篷里陷入一阵沉默, 步景明这才在略显昏暗的空间里看见他眼角落下的两颗眼泪。
江入年说：“景明, 不要再提过去了。”
他的语气平淡, 只有那么一点难以觉察的不稳，和正在哭泣的眼睛形成极强的割裂感, “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江入年了, 你说的那些事情, 你怀念的那个人, 都已经不再是我了。”
“……不要, 再强调那些过去了……”
步景明在黑暗中看着他垂下头, 呼吸频率时轻时重，双手撑在地上一点点攥紧, 直到用力得浑身都微微发颤，步景明这才伸手去捉他的手腕, 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
“抱歉, ”步景明将手从他的腕上滑落至掌心, 大拇指指腹缓缓揉按，感受到几处月牙状的凹痕，“你不喜欢，那就不提, 把过去的一切都忘记也可以，只要能让你感到舒服一点。”
“……”
“但……现在的你，还愿意接受现在的步景明吗？”
江入年没说话，只是睁大了眼，泪水从珠子逐渐连成线。
天地愈来愈明亮，步景明得以看清那双湛蓝的珠子中的茫然与无措，好像这样的问题于他而言是一道解不出的难题。
良久，步景明听到他的声音：“如果，我说不呢？”
“嗯……”步景明用袖子给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那就不吧，但我不会放手，所以你这辈子都只能待在我身边，下辈子也是，下下辈子也——”
江入年一噎，想说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问，又想说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步景明笑笑，“省得某人又说我专制。好了，不哭了，我们要走了。”
江入年不再说话，只是慢吞吞地跟在步景明身后出了帐篷，他俩这么折腾一通，原地三顶帐篷已经只剩一顶，好在没人留在外面看他们笑话，反而是已经围到了越野旁边，似乎在说着什么。
“走吧，”步景明动作利落地把帐篷收起，拎在手上，另一手则是寻到江入年的手，将之收进掌心里，“昨晚多了一个临时队友，这会儿估计在互相认识，过去看看。”
他们走过去，果不其然看见柯九辛站在驾驶座门外，靠着车门发表最后总结，“总之就是，做做好人好事，带他到下一个基地去，也不耽误什么事。”
文越在车上点头如小鸡啄米，连连保证自己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麻烦。
柯九辛一扭头，看见步、江二人过来，笑道：“诶呀，两位的悄悄话说完啦？那我们就该出发了。”
即便是这辆改造过的越野，塞进六个人之后的内部空间也略显拥挤，文越作为被顺带的一员，自觉地将自己放在车辆的空位上，没有去争抢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