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步景明说罢，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各自回房休息去了。他和江入年也回到自己的屋内，脱了外套躺上床时，他听见江入年说：“景明，我……”
“怎么了？”
他稍微转了转身子，变成侧躺的姿势面对江入年，轻声道：“哪里不舒服？”
江入年于是也转过来，看着他，正巧天上的云飘远了，月光毫无遮挡地落下来，在他眼下映出一片小扇似的阴影。
“……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入年幅度极小地摇摇头，他的手收在胸口处，显得十分乖巧的样子，“只是有点睡不着，估计下午睡多了。”
“那我们聊会儿天？你以前在宿舍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喜欢打电话找我。”
回想起他们那短暂的大学时光，步景明忍不住笑了笑，“有点可惜，还是没能拿到毕业证，那学校的毕业证多有含金量。”
大灾变一来，他们别说是毕业了，就连经济都不用发愁了，什么黄金纸币全都沦为废品，存在网络数据里的金额数字也尽数消失，如果他们不用为了生存发愁，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比起当年就要毕业的学长学姐们来说，我们也算得上幸运了，”江入年想了想，“要是跟我说，刚写完的论文用不上了，也没有毕业这一说了，我大概会很崩溃吧。”
辛辛苦苦读完四年大学，突然一下就什么学历都不管用了，你要么有个好天赋，要么本身就会些拳脚功夫，否则在这个怪物横行的世界上，光是活命就很困难了。
还没等步景明回应，江入年又问道：“你当初天赋觉醒的时候，是不是也发高烧。”
“嗯，应该烧了得一星期吧，”步景明回忆着，“头几天还好，第五天的时候我直接倒了，路上临时找了间屋子躲着，站都站不起来。”
明明是五年前的事了，因为过于印象深刻，回想起来宛如昨日。
步景明说，他躲了两天，差点弹尽粮绝，连水都没得喝，还好第七天的时候烧退了，然后发现自己能指挥自己影子的时候，差点以为已经变成怪物了。
“我那时候还觉得，我意识挺清醒的，有没有可能，我就像那些网络小说里写的一样，是特殊的丧尸王之类的，那种保留了人类意识的怪物。”
忆起自己曾经略显幼稚的念头，步景明颇为无奈，“后来才知道是我想多了。”
他甚至都想到了，等找到江入年的时候，要是江入年害怕，他该怎么办，一个怪物要长时间地隐藏在人类之中并不容易，他要是露馅了，还会连累江入年不被接纳，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对了，他们那会儿也刚吵完架不久呢，他还得考虑江入年要是从一开始就因为赌气，不愿意接受他该怎么办？
当然，后面的这些他都没有说出口，感觉有点过于丢脸了。
江入年被他逗笑了，“你脑洞还挺大，以前怎么没让我发现你这么能想。”
“这要是让你发现了，岂不是得被你从小笑到大，我也要面子的好吗。”
步景明伸手出去捏了一把江入年的鼻子，“我还想在你面前维持好形象的。”
“你才几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我们之间还有形象可言吗，”江入年不满地拍开他的手，“你小时候的黑历史可都在我脑子里呢。”
虽然绝大多数可以称为黑历史的部分，他们两个都逃不掉。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知是谁先开始的，第一声笑从嘴里流出来后，就有些憋不住了。
“哈哈哈……你能不能、别笑了，你一笑我也想笑……”
“可是，我看你笑，我也想笑……”
两个人乐了好一阵，江入年停下来的时候都有些气喘了，他抹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突然说出一句毫无笑意的话来。
“景明，你不能再不要我了。”
“……”
步景明敛去了嘴角的弧度，沉默几息后，才说道：“我当时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现在知道了。”
江入年把自己摆成平躺的姿势，望着天花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现在当然知道曾经的步景明不是这个意思，真打算不要他了，步景明就不可能这么多年都在坚持找他。
可当时的江入年实在有些不够成熟，自己被自己的猜想吓得六神无主，急切得控制不住音量，声音一大起来，就连语气都显得不好了。
好像他才应该跟步景明道歉的。
这么想着，江入年正要重新翻身回去面对步景明，腰上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将他用力带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年年，是我的错，我当时应该说得更清楚一点。”
有一个吻印在他的耳边，“虽然现在有点晚了，但我还可以拥有一个解释权吗？”
“……确实晚了，”江入年叹了一口气，转身调整了一下姿势，也抬手搂住步景明，“解释就算了，我也有问题，你还是不要老提醒我我有多幼稚了。”
“就把这个也当成我的黑历史吧，现在你也有一个了，扯平。”
江入年鸵鸟似地把脸埋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说：“我要睡了。”
“……”
步景明怔愣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年年，晚安。”
*
翌日，一辆黑色越野再次沐浴着晨光静悄悄地驶离了广曙基地。
“老大，风火基地是在广曙的东南方向是吧，”柯九辛坐在后排座位上，翘着二郎腿研究地图，“那应该差不多在这个位置，哇塞，要是算上天明，这三个基地正好围了一个等边三角形耶。”
开着车的是步景明，江入年则是第一次坐在这辆车的副驾上，此时正颇为好奇地观察着车前的雷达设备，时不时扭头看向窗外，在一片绿色中找到被雷达预测到，长得奇形怪状的异变体。
这都是他几乎不曾接触过的世界，明明从小在这片大陆上长大，此刻却怎么看怎么陌生，比起现实，更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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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其实，算算年龄，他们也不过只有二十五六岁诶。
第60章 讨厌你
黑色越野一路上碾过了不少异变体的尸体, 即便已经尽量避开，但总有些异变体堵在前进的方向，不解决不行。
步景明快速地往副驾瞅了一眼, “年年, 感觉还好吗？”
他们自出发至今也开了好几个小时, 并且由于路况不佳以及要躲避异变体的缘故, 车总是时快时慢，经过坑洼路段时还格外颠簸, 步景明分心去留意江入年的时候, 看着他那张始终没什么血色的脸, 不免有些担忧。
江入年扯了扯束缚在身上的安全带，只轻轻摇头, 什么话也没说。
晕车不至于, 他从小就没这毛病, 可不知为何, 大约一个小时前头就开始出现隐隐钝痛, 呼吸也到不了底, 每一次当他尝试用力地、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又吐出去时，除了因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疲累的器官外, 没能起到任何缓解呼吸不畅的作用。
步景明转半圈方向盘绕开一个明显的大坑，开上一条被植物顶得破破烂烂的水泥路, 隐晦地观察了一会儿江入年的情况, 思考片刻后, 他通过中视镜去看后排的位置，“丘月月，前面曾经应该是一座县城，能拜托你朋友出去侦查一下里面的异变体分布情况吗？”
城市里不比野外, 后者遇上了异变体至少空间宽阔，有足够的地方让这辆越野横冲直撞，前者就不太方便了，必须得按着规划好的道路前进，总不能往建筑上撞。
“行，”丘月月爽快应下，扭头抚了抚阿猫的羽毛，“拜托你了，路上小心啊。”
“呼咕！”
她放下了车窗，把手臂递出去，阿猫便从她的肩膀上下来，顺着手臂来到车外，翅膀一扇，很快飞到了高空之上。
阿猫往前方飞去了，步景明索性把车停在路边，顺着道路已经能隐隐看到破败的建筑，几乎都不高，没有大都市里那种直插云霄似的高楼大厦，他便判断这是更靠近乡村的一座小城镇，科技不高物资也不够丰富，过了五年很有可能已经完全荒废了，如果没什么异变体的话，至少很适合用来过夜。
住在有墙的屋子里总比睡帐篷强。
尽管现在顶多下午时分，但他实在没办法忽视江入年的状态，得提前做好休息很久才能再次出发的打算。
步景明拿出一个水袋递给江入年，轻声道：“喝点水？你的脸色有些难看，等会儿我们就进去找个地方歇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