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行,我保证以后再不来扰你们。只是不知……”谢洪看了眼他舅,似乎在问他婆娘做不做得主。
  谢洪他舅本就为难,这回犹豫片刻就点了头。
  “我去给你搬谷子。”
  “舅,你直接送我家吧!我还得去下一家嘞!”
  “啥?一石粮食还不够你吃的?”
  谢洪喜滋滋回复他:“粮食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换媳妇的。”
  “要娶媳妇了?”他舅就一个姐,又去世得早,剩下这一根独苗虽然是个混不吝的,可涉及到婚姻大事,可不得关心几句,“是哪个庄上的姑娘,芳龄几何?”
  “不是姑娘,舅你先别问了,到时候我请您喝喜酒。”
  “不是姑娘那是个啥?”谢洪二舅一时摸不着头脑,还想追问,抬头一看谢洪都跑半里开外了。
  谢洪一中午跑了好几家,死皮白赖好歹是凑到了两石多的粮食,还差将近一石,谢洪只能折算成银子送给大黄牙。
  拿银子时,谢洪觉得背后一凉,往后一看,谢沛不知何时回来了,正站在半掩的门外盯着他看,眼神阴翳。
  谢洪没来由的感到心虚,随后一想,他有啥好心虚的,这个家是他的,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再怎么也轮不上看这个野种的脸色行事。
  “看什么看,这是老子的钱,老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谢沛瞥了他一眼,钱是卖地的钱,这地,有他的一半。
  谢沛年纪尚小的时候还疑惑,连他爹都没质疑过他不是亲生的,为何谢洪却一口咬定了他是野种。
  后来年纪大些渐渐明事理后,他才明白,谢洪打心底恐怕就没认为过他是野种,之所以造这种谣言,不过是想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独吞家产罢了。
  谢沛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转身离开了。
  “不错,人你可以带回去了,”大黄牙掂掂手中的荷包满意地点点头,“我迷药下得不轻,估摸着得到夜里才能醒。”
  谢洪一边敷衍应和着,一边将祝明悦扛到肩上,迈着大步情绪激昂地回到家。
  望着床上的绝色美人,他心情好到了极点,出门时差点迎面和谢沛撞上也难得没甩脸色。
  谢沛站在原地,视线看向主卧,若有所思。
  谢洪屋里藏了人。
  对方短短几个时辰反复进出房门的现象直接印证了谢沛的猜想。
  至于这人是偷来的抢来的更或是买来的,谢沛不得而知。
  就冲这十里八乡的姑娘家见到谢洪都是一律的疾首蹙额便也知晓屋里的人不是通过正经手段带回来的。
  谢沛对屋里的人不感兴趣,不出意外,以谢洪的尿性不会让这人与他有见面的机会。
  但很快,意外就出现了——
  谢沛万万没想到,以谢洪的抠门程度,居然能为这个进门才短短一天还未在人前露过面的女人着手筹办宴席。
  谢洪召集到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先是大肆显摆了一番,随后拿出压箱底的一锭碎银让人去镇上采购些鱼肉回来。
  他自个儿也没闲着,挨家挨户通知明日来家中赴宴。
  谢洪平日在村里人缘不咋地,乍一听这人也能娶上婆娘都觉得稀奇,哪怕赴宴赔上几个鸡蛋也愿意去看看。
  谢洪跑完整个村,除了和他才吵完架的那家人大门紧闭不愿见他外,都答应了他的邀请。
  谢洪做完这些,又想花个几十文请两个村里婆婆做饭,可最终没舍得出这个钱。
  他两个舅母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想必帮他忙活几桌才绰绰有余,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什么?断亲?那都是以后的事儿,即使要断也得等帮他办完酒席才行。
  祝明悦是在次日凌晨才摆脱药性悠悠转醒的,睁开眼发现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不对,严格来说不算伸手不见五指,因为祝明悦连手都没法伸,双手双脚都还被捆着。
  他扭动着身子,竭尽所能去感知周围一切能触碰到的事物。
  身上盖着不算厚实的被子,大概是许久未晒摸起来有点潮湿。
  身下有垫被,但是只要一动就能隐约听到簌簌地声音。
  祝明悦是躺过稻草的,听着声音便知道垫被下铺着一层稻草。
  这种条件不会出现在南风馆,不会出现在客栈,更不会出现在荒野破庙,只可能出现在普通农户家中。
  他只粗略思考了片刻,已然能够确定,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大黄牙再次把他卖了。
  可能是事先早有准备,祝明悦此刻的内心完全可以算得上平静。
  就像徐临光同他说的,如果不想做那档事,被卖到寻常人家是他迄今为止最好的出路。
  他想得很清楚,南风馆里里外外有护院日夜看守,他几乎不可能有逃脱的机会。
  第15章
  被卖到此处至少还有逃掉的机会不是吗?
  天微微泛起鱼肚白之时,屋外开始闹出动静来,又过了一会,外面好似人渐渐多起来,祝明悦不但能听到嘈杂的人声,仔细听还能隐约听到锅碗碰撞的声音。
  是在做饭吧?他肚子早就饿得反酸水,要是能给他点饭吃就好了。祝明悦没出息地想着。
  不知睁眼熬了多久,总之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屋子被打开了,祝明悦侧头定睛一看,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妪,一人手里端着个海碗,另一人则抱着个木匣子。
  老人家脸上的皱纹堆积到一块,很难让人看出表情,但从其中一人泛着凶光的三角眼能看出,两人对他的态度完全算不上友好。
  “给我把粥喝了。”老人语气不善,动作粗鲁地将碗举到祝明悦面前,碗中的米汤以为惯性差点溅到他脸上。
  祝明悦皱眉,他都被绑成这样了都没给人甩脸色,这些人倒好,反而对他甩起了脸色,不知道还以为欠她银子呢!
  祝明悦即使再没骨气,这粥他也喝不下去了。
  他扑腾着给自己翻了个身,面朝墙面,果断选择拒绝与她们交流。
  两个老人面面相觑,各自端着东西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端着碗的那个大概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反应过来后,当即碗往桌上一搁,破口骂道:“你爱吃不吃,我看你还能得意几时。才给你点脸色你就受不了了,自今儿个起,你嫁进这谢家,我非得让洪儿给你调教过来。”
  祝明悦唇角抽了抽,他是穿进了什么sm训练营吗?怎么一个个都想调教他?
  “嗐!今儿个是你外孙大喜日子,你也别和新娘子置气,他也就蹦跶这一天了。”另一人将匣子放下,掏出里面的红色衣服。
  那老人听了劝,哼哼几声,还是不高兴。
  自她昨儿个得知谢洪为了买这个男人花了四石米,她脸板着就没笑过。
  整整四石米啊!就为了娶这么一个下不了蛋的公鸡,反正她不能理解。
  可劝也劝了,她这外孙是个犟种,被这张狐媚子脸迷得五迷三道,谁的话都不好使。
  实在没办法,只得天不亮便硬着头皮过来帮忙张罗。
  祝明悦这一来二去算是听得明白,他要嫁的人大概叫谢洪,而这个三角眼是他的外祖母。
  只是最令他惊讶的是,这婚竟办得这般匆忙,实在让他猝不及防,看来他今日不嫁也得嫁了。
  他心情正低落着,
  那拿着红衣的老太在他思索间不知不觉靠近,试图给他换掉身上的衣服。
  祝明悦的冲锋衣是带着拉链的,未曾接触过这类东西的古代人怎会知道,于是一双枯木般的双手在他身上四处游走。
  “别找了,”祝明悦率先受不了了,“给我松绑,我自己会换。”
  “你倒是狡猾,给你解开了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祝明悦冷着脸,语气不耐道:“外面全是人,我又如何跑得了。把我绳子解开,我换好后给我捆上便是。”
  他又不傻,这会儿正是被严加看管的时候 选择跑路说不得被抓到就是一顿毒打,而后更没了逃跑的机会。
  既然这个婚必结不可,那不如暂时表现的老实点,好放松对方警戒,或许很快就能找寻到合适的时机跑路。
  两个老人低头凑到一起商量了几句,大概是都觉得绑着绳子不好换衣服,于是将他手上的绳子给松了。
  祝明悦双手获得自由,捏住手腕转动几圈,便自觉脱了外面的衣服,将红衣换上。
  换好后,两人不敢耽误立马又给他绳子捆好。
  祝明悦换好衣服,便不打算和这两人有任何交流,直接往后一靠,开始假寐。
  老太也不与他多言,临出门前往他头上盖了块红盖头,端着原封不动的粥碗便出去了。
  “瞧他那样,一看便不是个能过日子的。”
  “买都买了,就别惦记那四石粮食了,想开点吧!”
  “我如何能想得开,这四石里,单我那两个儿子家就占了将近两石,就买回来这么个玩意儿,除了好看还能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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