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个随意指的是什么?
随意他把对方溜进婚房偷吃东西的事说出去?
这真的不是在挑衅他吗?
祝明悦的脑门接二连三出现了几个大大的问号。同时,内心惴惴不安感更加强烈。
“人呢!我快渴死了,快点!”屋内突然响起谢洪的嚷嚷声。
“马上!”祝明悦高声应和。
得到回应后,谢洪的抱怨声立马消停了。
祝明悦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这才离开他视线多久,就开始不放心他借机逃跑。
他找出火折子燃气柴火,看着水雾飘向半空中又消散开来,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原本以为这家中只谢洪一人,没成想现如今又冒出一个弟弟,多了双监视他的眼睛会让他的逃跑难度增加很多……
水逐渐沸腾,祝明悦捡起一块抹布隔着烫把水壶拎起。
谢洪仍然躺在床上,眼神阴翳不知在看着什么,见祝明悦回来了,缓缓伸出手,他要喝水。
祝明悦心领神会,抄起两个杯子反复把水倒了几遍,等确定没那么烫了才递给对方。
谢洪喝到水后,脸色也好了许多。
午饭是谢沛做的,谢洪的那碗是事先盛好的米粥,他和谢沛的则是一碗水煮芋头块。
祝明悦给谢洪喂完食才闲下来吃自己的饭,煮熟的芋头块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单从外表看和前世他吃的红薯差别不大,但吃上一口便知道二者大相径庭。
这芋头口感还算细腻,但食之无味,还极其噎人,他这边吃几口就噎得半死,抽空喝水的功夫抬头却发现谢沛已经吃完了。
祝明悦嘴里塞得像只储粮的仓鼠似的,一直咀嚼死活咽不下去,面上既痛苦又滑稽。
好不容易把芋头消灭,再抬头一看,谢沛已经不知不觉在他前面砍了一摞柴。
他见状默默把碗洗了,总不能事事都让对方干。
干完活祝明悦还不想回放独自面对谢洪,便坐在小凳子上看对方劈柴,
“你叫什么名字?”祝明悦想起自己连这小叔子的名字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于是问道。
“谢沛。”
祝明悦干巴巴的哦了声,也知道对方明显不想与他说话便识趣地终止了话头。
他无聊,就盯着谢沛看,看着看着就生出疑惑,他这个小叔子貌似和谢洪关系并不亲近。
据他观察,外形上,谢洪生的膀大腰圆,而这个弟弟却瘦骨嶙峋。伙食上,谢洪喝的是浓稠的白粥,而谢沛和他却只能吃白水煮芋头。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谢洪从昨夜发病吐血到现在,谢沛从未在他兄弟面前露过面。
祝明悦回想昨夜两人初见的场景,谢沛对他的印象就是瘦,瘦得可怕,瘦到让人第一反应不是孤儿就是受到苛待,现在看来,显然是后者。
谢洪大摆了好几桌伙食,村里孩童都坐得,偏偏谢沛坐不得,说明谢洪压根不待见这个弟弟。
可他想不通谢沛的心思,毕竟给谢洪熬的那碗白米粥是货真价实的,他连味儿都没尝到。
万一这小子是个受虐狂……
祝明悦摸着下巴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祝明悦最终还是没能成功磨洋工,谢洪几乎是隔十来分钟便有时要吩咐他,渴了,饿了,腰酸,要去茅坑,要透气,要翻身,几乎是换着法子在折磨他。
好在谢洪冬天没有洗澡的习惯,祝明悦侥幸逃过帮他洗澡这一节。
夜幕降临,谢洪终于不再使唤他,拍拍床榻,让他上来同他睡觉。
祝明悦当然不愿意,那四石米他一粒也没吃,又要干活又要陪睡,凭啥?
祝明悦不服,但不能直说。
还得笑脸相迎,忽悠他如今大户人家的公子睡觉,服侍的丫鬟都是睡在小榻上,自己也可以效仿他们睡脚踏的位置,既不扰他养病,还方便夜里照顾。
不得不说这番言论极大的满足了谢洪的虚荣心。他想象着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有无数美人环绕,而祝明悦只是其中一个而已,只配睡在脚踏上服侍他。
谢洪心中如何想的祝明悦不知,他只知道自己可以不用犯着恶心去和对方同榻而眠了。
脚踏虽硬,但睡得踏实,祝明悦一睡就睡了八九天。
谢洪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中途竟没有一次劝说他上来睡,这倒免得他去换着花样忽悠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谢洪看他看得依旧严,绝大多数时间,他必须在谢洪的视线范围内活动,甚至于夜里起床喝个茶水也能被对方迅速察觉。
直到谢洪生病的第十天,家里没药了。
可他胸闷的状况似乎并没有任何好转,只在喝过药后的那两个时辰身体能松快些。
谢洪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肝郁化火为何这么多天还没好。
不过他并不担心这是个大病,在他的意识里,镇上的大夫说无事便是无事,既然十天喝不好,那就继续喝,大不了喝到好为止。
反正卧病在床的日子他被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很是体验了一番“县城里大少爷”的生活,快活极了。
“这药见底了,”祝明悦捻起最后一小撮中药放入药罐中:“是否需要去镇上再抓上一副回来?”
当然要抓,谢洪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精贵,哪怕喝药效果不大,只为了那几个时辰的松快他也要喝。
“那我去……”
“你别去,”谢洪打断他,“让谢沛那个小野种去。”
明明眉眼细看有很多相似之处,怎么就是小野种了,祝明悦暗自腹诽。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敢多问。
“那我去叫他。”他留下话转身跑出屋。
昨夜下了一场中雪,山路不好攀爬,谢沛没去山上拾柴,此时正在院子里编竹筐。
祝明悦直至走近他面前,也没引起对方注意。
这几天的相处,他早就习惯了对方的孤僻,对方不愿与他交流他也不强求,对方并没有把他的事抖出去,他就谢天谢地了。
“谢沛,你兄长的药没了,他吩咐你去镇上抓副药回来。”
谢沛淡漠的点了点头,连头都没抬,仿佛祝明悦并不存在。
祝明悦咬咬唇,见该传的话已经传达了,就离开了。
谢沛傍晚时分带着一身风雪进了家门,手里还领着几包药。
祝明悦当晚就应谢洪要求马不停蹄将药给熬上了。
谁知道谢洪吃了药半夜病情就加重了,连吐了几次血。
第18章
“咳咳!咳咳咳!”谢洪一咳起来就止不住,那架势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通通咳出来,被子上都溅了许多血丝。
祝明悦走到床榻前。将枕头竖放在床头,好让谢洪靠得舒服些。
谢洪突然病重,让上门找他的狐朋狗友们唏嘘不已,娶个貌若天仙的男人回来却只能过过眼瘾,这成亲后的好日子是一天没过上,尽躺床上了。
这狐朋狗友中碰巧有几个家住谢洪舅舅村中,回去后就把谢洪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
什么新婚之夜就吐血,什么抓了药也没好转,什么一天比一天重了,更有甚者,竟直言观之谢洪有濒死之相……
这话传到他两个舅舅和外祖母耳中可不得了,当天中午他那性子泼辣的外祖母便叉着腰在人家门口堵着骂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罢休。
那家人被骂得苦不堪言,偏偏不敢还嘴,毕竟说人有濒死之相这种晦气话,被谁家听到了都生气。
可这说的人也是去看望谢洪的狐朋狗友之一,虽是个没情商的,但说的话却半句不带假。
他先前在医馆当过两年学徒,后来因克扣病人的草药私下售卖被抓了现行才离开医馆。
那两年他虽只是抓抓药,见过的生死却并不少,医馆常有人濒死之际被送来抢救,他见的多了渐渐地也能识别一二。
他今日一看谢洪便觉得对方和医馆那些人状态像极了。
谢洪那外祖母中午还在骂人,下午就出现在谢家门口。
老太太佝偻着腰迈着气势汹汹的步子,看到祝明悦后狠狠剜了他一眼,嘴里骂骂咧咧:“狐媚子!丧门星!”
祝明悦:……
可恶的封建社会,谢洪病了干他何事?这也要怪罪到他身上。
“外祖母。”谢洪闻声从帘布后探出头,声音虚弱。
“哎呦!”老太太大惊失色,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怎么弄成这样了!”
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见过些世面,瞧到这张脸,心里咯噔一下子,心想那村里人说的也不尽是造谣。
明明大婚那天她瞧着还好好的,怎地没几日功夫就虚弱到下不了床。
玄乎,太玄乎了!
“你瞧你娶的媳妇,就是个妥妥的害人精呀!刚进门就还把你害成这样呀!”老太太伏在床边嚎哭。
这外孙也是孙,老太太生的孩子里闹饥荒那几年死得只剩两儿一女,两个儿子家又是女娃娃生的多,男娃娃少,老太太重男轻女,把这外孙看得比孙女要重得多,眼瞅着外孙都不成人样了,可不是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