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分公司已经被赵楼阅低价收购了,就破破烂烂撂那儿,像是无声的警告。
罗在成年轻时或许还能跟赵楼阅拼一拼,但他如今顾虑太多,加上招数用尽都没拿住赵楼阅,就想着求和。
傅诚心里想着这些,冷不丁听赵楼阅问道:“他身体好些了吗?”
傅诚摇头:“我也没见着,他现在不在江氏也不在庭安,听闻是要跟一个同学合资搞个新公司。”
见赵楼阅不接话,傅诚说道:“他也是我朋友,你放心,能帮我一定帮。”
赵楼阅穿上衣服,“走吧,请你吃饭。”
江甚在新公司选址附近买了个一梯一户,三室两厅的房子,一个人住十分空旷,但他就是个睡个觉,加上本身就是精装,各方面都挺合适。
合资的同学叫严随,大学时期跟江甚的成绩就是院里第一第二,喜提陈旧封号“万年老二”,家里倒腾酒业,不差钱,人也聪明会来事。
招人什么的都是严随操心,江甚就公司发展初期的条条框框做细致罗列,经常加班到深夜,实在困得不行了,洗漱完倒头就睡,不用想那些杂七杂八的。
两人非常有默契的,错开了很多见面场合。
但圈子说大不大,总有不得不见的时候。
例如临都一年一度的大型商会,江甚跟严随的公司不算什么,但两人都有名气,尤其江甚,他联系一些老朋友,例如老林总这些,再牵线搭桥一番,能轻松很多。
赵楼阅一进门就看到了江甚。
清瘦了不少,宛如一锤子无声落在心底,砸得酸涩滋味到处飞,赵楼阅神色不变,正好江甚似有所觉,转头看来,两人四目相对,周遭一切都静了静。
但又瞬间恢复如常,赵楼阅礼貌一颔首,等江甚移开视线后,才朝着某个老板走去。
就好像从来没见过,没爱过,那些每当夜深人静,或者思绪不受控制时,疯狂往脑髓里钻的记忆全是虚妄,他们竭尽全力、又完美无缺地维持着两人该有的距离,该有的体面。
赵楼阅聊了没几分钟,罗在成这条瘦狗就围了上来。
原本的中年风姿荡然无存,这些年因为疾病造成的枯瘦颓败清楚浮现,赵楼阅端着酒杯,好整以暇地欣赏。
他的眼神将罗在成深深刺痛,可罗在成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到了跟前,礼貌赔了句:“赵总。”
“罗总安康。”赵楼阅捏着种愉悦而挑衅的腔调:“您得保重身体啊,不然接下来怎么唱?”
罗在成不由得瞪大眼睛,他还不打算收手?
“罗在成早些年也是个人物,没想到如今被赵楼阅按着打。”
“半月前赵楼阅签对赌协议的时候押上了整个庭安,一旦失败他一朝变回穷光蛋,好像手头那些资产跟废纸一样,玩起来不要命,碰上这种人谁敢对押全部?罗在成一怂,就被赵楼阅钻到空子了。”
“罗在成也干起来啊!”
“你行你上呗,赵楼阅就一个弟弟,正值壮年,罗在成下有三岁多的私生子,上有八十岁老娘,兄弟姐妹大一堆,他敢吗?他不敢。”
江甚安静听着,不知道被哪个字眼刺到,微微皱了皱眉。
罗在成灰头土脸地离开,中间路过了江甚这边,但就跟踩到了某条高压线似的,稍微偏移开,江甚那一酒瓶像是给他砸失忆了。
傅诚来找江甚,两人对碰一杯。
“恢复如何?”傅诚问。
江甚:“没事了。”
这话没什么信服度,江甚瘦得过分,规整的西装紧贴腰身,明显大病初愈,唯有那双眸子沉静明亮,他有东山再起的资本,傅诚相信这点,“工作是工作,身体是身体,知道你创业初期,但也别拼命,明晰项目多亏你一路护航,遇到麻烦就找我,不用客气。”
江甚承情:“谢了,傅诚。”
傅诚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赵楼阅,男人脱掉外套,里面穿着件深红色衬衫,姿态从容地坐在沙发上,比这里面任何一个公子哥都更有气焰,傅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一旦说了,赵楼阅知道了保不准要怨他,于是就此咽下,跟江甚闲聊两句就走了。
他一走,江甚也松了口气,生怕傅诚当和事佬,让人难堪。
江甚待着闷,去天台透风,总觉得背后有一道专注的视线,他回过头,却什么都没瞅见。
第85章 大写的怂
商会要持续到晚上十点,江甚看了眼表,还早。
他抬手揉了下胃,想起来自己没吃晚饭。
“江甚!”丛高轩语气兴奋大步而来,“找你半天了。”
江甚露出一抹真心的笑:“高轩。”
“走,怪无聊的,带你去楼上。”丛高轩说。
江甚往上看了眼,“你爸应该跟人谈生意呢吧,不方便。”
“包间多的是。”丛高轩拽上他:“走走走。”
江甚没拒绝,耳畔的杂音消散,他总算舒服了点。
丛高轩早就从傅诚那里听说了江甚跟赵楼阅分手的事情,赵楼阅近一个月杀性那么重,丛高轩也没给他好脸色,见面先阴阳怪气一句“这不是赵老板嘛~”赵楼阅全盘接收,一直笑着,丛高轩觉得无趣,此刻跟江甚进到安静无人的包间,也不多问。
没一会儿,服务生端来些吃的。
竟然还有一碗鸡蛋面,江甚抽出筷子,“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你吃你吃。”丛高轩则给自己开了瓶啤酒。
江甚一低头,白皙脖颈上青筋凸显,看得丛高轩心里很不是滋味,“你说你,开公司为什么不喊我?”
“方向不一样。”江甚言简意赅,“完全是两个领域,要是有重叠,我肯定叫你。”
丛高轩“嗯”了声,“最近心情不错吧?”
“都还行。”
丛高轩看他两口吃完面,慢吞吞喝汤,有些想出去跟赵楼阅打一架。
从半开的窗户缝里吹进来寒风,江甚突然放下筷子,捂着嘴咳嗽起来,丛高轩吓了一跳,立刻过去将窗户关上,又打开了空调。
气氛渐渐有些不对。
丛高轩站在原地明显压着怒火。
江甚瞧着好笑:“谁惹你了?”
丛高轩咬牙:“我还瞧不上喻柏,不曾想赵楼阅才是狠角色,你当时跟喻柏分手,都好好的。”
喻柏算什么,江甚心道,“别多想,就是所有事都扎堆到一起,我回临都当天就看过医生了,没啥大问题。”
“江甚。”丛高轩有些沮丧,“我帮不了你,我弄不死赵楼阅。”
江甚乐了,“喝了多少?怎么,我以后再谈恋爱,再分手,你挨个弄死?”
丛高轩脱口而出:“能一样吗?”
因为这句话,江甚脸上的笑意散去。
能一样吗?
筋断骨折般的余痛尚在心口,他那么热烈的……江甚闭上眼,明白这股情绪不能泛滥,等睁开,又恢复如常。
“谢谢了高轩,但是你情我愿的事,我跟他分的也体面。”江甚放下筷子:“以后大家在临都,低头不见抬头见,赵楼阅这人心性刚正,不至于背地里使绊子,穿小鞋,挺好。”
他跟丛高轩聊了会儿,才从楼上下来。
两人走的楼梯,一出拐角位置,一楼的衣香鬓影在俯视角度下一览无余。
赵楼阅正在跟某建材老总聊天,旁边站着老总的小儿子,应该是刚毕业,等父亲介绍完,立刻双目放光地去跟赵楼阅握手。
但赵楼阅没握,而是端起杯酒朝着小年轻的位置抬了抬,然后一饮而尽。
丛高轩轻哼,“这张老板真是送儿送女送习惯了,难怪啊,家里家外养那么多。”
赵楼阅同张老板又说了两句,然后做了个抱歉手势,转身去找傅诚。
江甚淡然收回视线。
“表现不错。”傅诚说。
赵楼阅一头雾水:“什么?”
“刚才江甚就站在楼上。”
赵楼阅一愣,随后忍住了想要回头的冲动,他是真怕过分的关注引得江甚厌恶,等反应过来傅诚话中的意思,苦笑一声,“江甚干脆,不会在乎这个的。”
傅诚懒得讲,赵楼阅现在一遇到江甚就自觉矮十头,好像对面已经练就成了金刚不坏神功,任他翻出花样,都不会在意。
但傅诚想说,人非草木,以这二人曾经对彼此的在意程度,不到一分手就断情绝爱的程度。
“江甚!”严随招了招手,笑着上前。
傅诚:“嗯?”
赵楼阅肩背僵硬,还是没回头。
“忙完了?”江甚噙着笑:“恐怕还要一个多小时。”
“嗯,拉了好几条线,整理好了周一开会给你看。”
江甚:“好。”
严随盯着江甚,觉得这人在岁月的催促下几乎没什么变化,即便刚出院,也带着无与伦比的矜贵,淡白的唇色让人不由得揪心,总想为他分担一些,严随不是没有过悸动,但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