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节是习题课，我有事出差，我的博士生会来代课，大家要记得把题做完啊。”
带着一大堆习题，姜蓝提着食堂二楼买回来的饭回到宿舍。
今天一天都没怎么跟人说话，他周身的气压有点低。
随着电子门锁被指纹解锁，姜蓝用手肘推开宿舍大门——
而后，跟正在换衣服的裴继面面相觑。
裴继刚洗完澡出来，黑色短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他的下半身围着浴巾，能看到薄薄的腹肌，以及顺着腹肌流进浴巾的水滴。
裴继看见姜蓝进门，擦头发的手顿了顿，而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回来了。”
被高等数学浸泡了两个多小时的姜蓝，脑子蓦地清醒，凭借本能应了一声后，僵硬地走回座位。
打开盒饭，姜蓝掰开筷子，盯着眼前的西兰花，脸色由惨白逐渐变红。
为什么裴继洗澡之后总是不穿衣服啊！
另一边，裴继伸手拉开衣柜，拿出一件白色短袖套头穿好，边穿还边跟姜蓝搭话。
“慕斯蛋糕怎么样？甜吗？”
其实在裴继眼中，自己跟姜蓝已经熟悉了很多，但不知为何，姜蓝看上去总是有点拘谨。
姜蓝这才想起来这档事，尴尬地笑了笑：“不甜，很好吃。”
姜蓝在说话的时候，习惯看着别人的眼睛，但鉴于裴继现在的状态，又不敢多看，只能稍微瞟一眼。
幸好，衣柜门挡在两个人之间，姜蓝只能看到裴继的头和小腿。
“那就好。”
裴继冲姜蓝笑了笑，而后低头解开浴巾，另一只手去拿放在衣柜里的内衣。
！！！姜蓝只觉得脸哗啦一热。
裴继没有感受到姜蓝的异样，仍然一边换衣服一边说话：“我专门在冰箱里放的低糖的。”
“因为看你经常喝药，感觉不太能吃很甜的东西。”
裴继伸手把衣柜门关上，见柜门被衣服卡了条缝，整理了一下又重新关好。
姜蓝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裴继分出去的慕斯蛋糕都一样，没想到自己吃到的还是特别版。
他心里逐渐升起一点异样的情绪。
“对了。”
裴继转过身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上次纳新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裴继看了姜蓝一眼，目光有些闪烁：“另外……关于治疗，我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嗯？”
姜蓝强装镇定，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裴继定了定神，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夹，走到姜蓝旁边。
“咳咳。”
“这是我的病情分析报告，里面量化了不同的肢体接触对病情缓和的作用。”
“这是我的体检报告，我身体很健康，除了饥渴症没有其他的疾病，尤其是皮肤上的。”
姜蓝懵了，尤其是裴继手里那份体检报告，这是可以随便给人看的吗？？？
“嗯。”但他面上还是很淡定。
裴继咳嗽了两声：“我简单计算了一下，如果要最大程度的降低饥渴症的发病几率，治疗的频率大概需要维持在每周一次左右。”
“正常情况下，就是牵手就可以，如果出现一些意外，可能需要拥抱，再多就绝对没有了！”裴继非常认真地保证道。
“治疗的时间，地点，看你的方便，我会按照理疗的市场价格给出酬劳，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拟一份双方协议。”
“你觉得，怎么样？”
说完这句，裴继在心里呼出一口气，他其实也很紧张，因为担心姜蓝误会他有别的心思，做了完全的准备。
即使进入新世纪，社会和学校对同性恋的态度有所软化，网络上，有更多人敢于站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但现实生活中，因为性向问题被孤立和霸凌的事件仍不在少数。
他不希望给姜蓝带来困扰。
听到后半程，姜蓝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但也一直在沉默，这让裴继心里有点打鼓，如果拒绝了也没关系，这毕竟是人家的自由。
没想到下一刻，姜蓝爽快答应了他：“好。”
“真的吗？！”
裴继先是震惊，而后有些感动，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兴奋地看向姜蓝。
姜蓝点点头，伸手把资料递回去：“但钱就不用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裴继愣了一下，而后感到一股由衷的喜悦，太好了，原来在姜蓝心里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虽然姜蓝这段时间帮了他很多，但裴继总感觉他隐约跟自己保持着距离，现在听到姜蓝亲口认证，
但冷静之后，裴继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也我不能白白麻烦你，你还是收下吧。”
姜蓝见裴继如此坚持，忽然换了个话题：“慕斯蛋糕还有多余的吗？”
？裴继有些不明所以。
姜蓝苦笑：“毕竟用钱还是有点，奇怪。”
裴继立刻明白过来。
用钱来量化肢体接触，确实有点像某种红灯区地产业链，裴继自责于没能想到这点，连忙表态：“有的！我下次回家帮你带！”
报酬敲定，至于第一次治疗的时间。
裴继紧张地看了一眼姜蓝：“从这周日开始，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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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中秋节快乐[撒花]
第9章
周五晚上，裴继家。
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女人围着围裙，在餐桌的塑料袋里翻找着做慕斯蛋糕需要的原料。
“只有抹茶粉？”
裴继从洗手间洗手出来，语气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心虚：“其它味道还没上架。”
“好吧，那这次先做抹茶的。”
裴玲把袋子提到厨房：“能不能戴上手套，帮我把鸡蛋打了。”
对于亲姐的指挥，裴继向来很听从，他拿出鸡蛋和干净的铁盆，开始帮厨。
裴继家的厨房很大，虽然对于双层别墅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跟普通人家相比，可以称得上是专业级别。
厨房里只传来打鸡蛋的声音，半响，裴继打破了沉默。
“最近不用改学生的论文吗？”
美国博士毕业后，裴玲凭借极强的科研成果顺利留校，成为了副教授。她的精力十分旺盛，除了科研，还在美国培养起了做甜品的爱好，一直延续到现在。
“截止日期已经过了，等着rebuttal。”
“……”
“你最近怎么样？学校的课难不难？”
“不算难。”
得到回复，裴玲点点头，继续做手头上的工作。
诺大的厨房里只有蛋液的搅拌声，似乎有些令人难以忍受。
在裴继小学的时候，裴玲就已经上了全封闭式的国际高中，在国外本科到博士毕业的这些年里，她跟父母一样很少回家。直到裴继成年，两个人的交流才变多了一点。
所以，两人的关系不算冷淡也不算生疏，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没有什么话可以聊。
裴继已经习惯了。
现在的时间其实并不晚，但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上学的时候，很多小朋友喜欢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天气。
因为这样的天气，意味着早点放学回家，还会有父母开车接送。
但是裴继并不喜欢。
在学校，他还有老师、朋友陪着一起，可回到家，空荡荡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
被暴风猛烈拍打的窗户很难关。
也是在同样的一个暴雨天，裴继淋了一身的雨回家，洗完澡之后，一个人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从那天起，他患上了皮肤饥渴症。
裴继瞒着家里去了医院，医生说这是一种心理性的疾病，难以用药物干预，需要根治的话，最好能够住院观察。
但住院是不现实的。
于是，裴继开始尝试其他办法进行治疗，勉强压制住病情的发作。
直到某次，他跟几个玩的好的朋友放学回家，突然感觉心脏一疼，手臂不受控制地往最近的人身上抓，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再后来，裴继一个人来到家附近的高级毛绒玩具店，给自己挑了一只巨大的粉色玩偶。
“鸡蛋打好了吗？”
听到裴玲的话，裴继回神，把蛋液递了过去：“嗯。”
……
姜蓝穿着灰色运动服，单肩背着羽毛球拍，走在从球场到食堂的路上。
没有肢体接触的一周，他有在好好扮演自己的直男人设——尽管在目睹裴继换衣服后，这件事变得有些困难。
姜蓝之所以同意那份治疗协议，一方面是惦记裴继的抹茶慕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利用协议划分边界，至少还能保持点距离感。
走着走着，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下一刻，裴继的胳膊就搭在了他的羽毛球拍上，把姜蓝吓了一跳：“我看背影就感觉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