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又在耍什么把戏?”李凌兰有些无奈,她难道不知道他弟弟的为人处事,能让一个司机碰他的东西?更别提能让一个司机接她的电话,除非是真不想活了。
“他在忙。”
忙着耍把戏。
似乎是段承说起话来铿锵有力、不假思索、有求必应,李凌兰还真从他的话里听不出来情绪,更听不出来说的真话假话。
“转告他,忙完立刻打回来。”李凌兰懒得废话了,“还有,提醒你的上司,这次家族宴会再不出面,他会死得很难看。”
“嘟嘟。”电话挂断了,李朝阳收回手机看着一连串的消息,他捏了捏眉心。
段承观察着他的动作,这似乎是李朝阳的习惯,只要一头疼就会有这个动作。
“李总,止疼药在您前面车椅后的储物袋里放。”段承不动声色地说,反正李朝阳痴呆了对他也有好处。
“嗯。”李朝阳应了一声,他打了一行字发给赵明,交代了后续事宜开口,“不回公司了,去水宴。”
水宴——于凝天的常驻地,天天在那儿喝酒泡妹子,虽然只是白白往外送钱,但于凝天也乐在其中。
“好的。”段承点头调转了方向。
正开着车,他隐约听见了拧瓶盖的声音,抬眸从后视镜看去,李朝阳把矿泉水瓶盖拧开,手里还放着几枚止疼药。
还是那串有着不认识西文的药瓶,平常人吃一枚就足够了,这究竟是有多疼要吃这么多。
而且……他似乎要去的目的地是酒吧。段承只是期盼李朝阳有一天会痴呆但并不想他在这之前就死了。
“李总,吃这个药不能喝酒。”段承犹豫着开口,想必李朝阳估计也只会说他多管闲事。
但没成想,李朝阳说出的话让段承瞬间绷紧了身子。
“我知道,”李朝阳就着矿泉水把药咽下,“死不了人的。”
他说这话轻飘飘的,但段承听来却觉得有点沉重。他不是一个木讷的人,即便李朝阳每天都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身上总有一种莫名的沉重感,就像此刻传进段承耳朵里的话一样。
李朝阳下了车,他抬手冲段承挥了挥,“晚上十一点准时来接我。”
段承点点头,“好。”
李朝阳勾唇一笑,目光停在了段承胸前的领带上,虽然不是之前扔给段承的那条,但很明显这人把他这句话放在了心上。
其实李朝阳是一个挺容易哄的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好比此刻,段承顺从他的样子就让李朝阳很受用,越看越喜欢。
段承当然不知道李朝阳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是在搞什么,就像他姐姐说的那样,又在耍什么把戏?
蓦地段承还没反应过来,李朝阳靠近一步,他抬起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便勾上了他的领带,只见那人又近一步,近得好似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声。
段承睁大眼睛,他犹豫着往后退,但却在李朝阳的声音中止住动作。
“再退一步你就死定了。”李朝阳垂着眼眸。
他熟练地解开那人胸前的领带,短短几秒便已经系好了,和段承自己不知道跟谁学的系出来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顺眼多了。”李朝阳系得时候有意无意地擦过段承的胸膛,指尖划过稍稍粗糙的布料,结实的触感让他不禁想入非非。
段承脸一下黑了,他也不是傻逼,能不知道李朝阳这是在做什么?况且他还是个同性恋,即便如何说服自己不往那方面想,但段承还是接受不了。
“李总、你……”段承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李朝阳是那种听他话的性子吗?只要开口保准就是一场腥风血雨,他只得话锋一转,“谢谢,下次不会这样了。”
“走吧。”李朝阳看着他开车离去的背影,盯着自己的手出神,他的动作为什么这么熟练?其实也有源头,因为他之前也经常给林垚系领带。
想当初,那人还用着调笑的语气问他,是不是李少爷这双手只会给我系?
李朝阳笑着回他,不然呢?我李朝阳是那种会给别人做这事儿的人吗?
结果,说来可笑,这么快就物是人非、这么快就什么都变了。
“我靠……”在室内目睹这一切的于凝天下巴都要惊掉了。
我没出现幻觉吧?那个在那儿系领带的男人是谁?李朝阳被人附身了?
“看什么呢,张着嘴是在等什么?”李朝阳看他这幅傻子样问。
于凝天恶狠狠地锤了他一下,“我才是要问你呢!你刚刚是在做什么?这事儿从来没跟我做过!”
“哦?”李朝阳语气带着疑惑,“你也要跟我上床了?”
“滚一边去。”于凝天拉下脸,“你打算用你这种极大的反差手段打动他,然后和你上床?”
“你觉得可行?”李朝阳若有所思。
“当然他妈的不行了!”于凝天提高音量,“你不怕吓到他,他更恶心你?”
“他敢恶心我一个试试。”李朝阳勾了勾手,吧台的服务生识相地递来几杯酒。
“人家明面上肯定不表现出来,”于凝天扶额苦笑,“谁敢给你甩脸子啊。”
“那不得了,”李朝阳喝了口酒,“恶心他就自个儿受着。”
“话又说回来,你过来干啥?”于凝天装模作样地和他碰了碰杯,“你也打算退居二线跟我一样做……”
“废物吗?”李朝阳接话,“让你失望了,预计未来五十年我都不会有这个打算。”
酒吧里响起一段很合时宜的纯音乐,沉重的身子渐渐舒展开,一直转个不停地脑子此刻终于慢了下来,李朝阳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哒哒”声。
“这周末有个家族宴会。”李朝阳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催得我头疼。”
于凝天托着腮看向他,“那你就去呗,你家里人不都知道你什么习性了?再说那些个旁支,哪个敢跟你说三道四?”
“啧。”李朝阳皱眉,“那不都是我一样一样受过来的,即便这样也没少催着我结婚!”
他这话一说,于凝天沉默了,他的双手紧握玻璃杯,杯中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刺目的血迹,不由得想让联想起李朝阳的曾经。
李朝阳能把这性向摆到明面上来是吃尽了苦头的,最苦的一件事莫过于往戒同所走那一遭,这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三年还是四年?那时候的李朝阳刚刚大学毕业,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
什么苦啊累啊的也都忍着不往外说,其实想说也没人可说,所以也就只有于凝天稍有耳闻。
李朝阳是家里的独苗,秉持着早治疗早痊愈的想法,在李朝阳拍案叫板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就把他送进了一家业内有名的戒同所,当然这事儿没往外透露。
至于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李朝阳从未跟人提起,最后事件发酵到他把戒同所的看管人员打断三根肋骨,在里面闹了个天翻地覆后,把人给放了出来。
于凝天还记得李朝阳与世隔绝、了无音讯半年后再度相见的模样,想必永远也忘不了。
他面色苍白、脸颊瘦削,眼底一片铁青,眼中更是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魂不守舍完全没了之前意气风发、心高气傲的模样。
让于凝天印象最深刻的是,那阵子李朝阳为了躲家里人,住进了他安排的一处鲜为人知的私宅。
看他脱去上衣时,遍布脊背的血痕犹如一条条扭曲的毒蛇,缠绕在他的身体上,刺得于凝天再也无法忘记。
第8章 “为什么他碰你你不躲?”
“你打算怎么办?”于凝天询问,“要不就说去别的省市出差?”
“我想了,行不通。”李朝阳又闷下去半杯酒,“在他们眼里没有比我结婚更大的事儿,说是家族宴会实际上就是相亲角,变着法的让我和女人接触!”
“嘶。”于凝天揉了揉头,他正在抓耳挠腮想应对办法,只见面前的人突然把酒杯放下,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
“你有主意了?”于凝天小心翼翼地开口,每次李朝阳这幅样子想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主意。
“有了。”李朝阳勾唇,“一个无懈可击的主意。”
听着李朝阳高谈阔论他的主意,于凝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寻思着这人是不是有受虐狂侵向?
“你哪块脑子想出来的被车撞骨折,在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于凝天无话可说了。
“你就说有用没用吧。”李朝阳行动力很强,“雇个人再雇辆刹车失灵的车,意外情况处理起来也容易。”说着他就要打电话吩咐赵明。
“你给我打住!”于凝天一把夺过他的手机,“还刹车失灵,真给你撞死了、撞瘫痪了、撞失忆了,哭都没地方哭,你被撞的下不了床的后果就是,被硬逼着结婚,睁开眼就在民政局了。”
李朝阳目光阴沉,的确这个想法变化因素太多,但他的思路没错,能比他结婚还大的事儿就是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