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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李朝阳闭上眼睛想,甚至能清楚地想起林垚一张一合的嘴,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自己的耳朵里,他当时到底说得什么呢?
  好像还是让自己再等等,然后李朝阳说了什么来着,说……
  突然震耳的掌声让李朝阳猛地睁开眼睛,他不自觉握紧了扶手,目光死死地盯着从后台缓缓走出的两个人。
  他的耳边爆发出了无数的声音,像是逃命狂徒争先恐后挤进庇护所里一般,尽数挤进他的脑海。
  李朝阳看着那人隆重的衣着,胸前的襟花随着他抬手挽过新娘细腰的手而晃动。
  新娘笑得一脸灿烂,仔细看莫名多了一点强颜欢笑的意味。
  司仪念着誓词,嘴里蹦出来一个又一个“责任”、“传承”,每一个词都像斧头砸向砖块,硬生生地砸着李朝阳的耳膜。
  当新娘机械地承诺“无论疾病与健康”时,李朝阳的脑海又涌进了电流声。
  他终于想起当初自己对林垚说得那番话是什么——因为你太弱小,所以才会一直让我等。
  于凝天偷偷去看他的表请,他想过李朝阳会是什么表情,厌恶、嘲笑、震惊……他想了所有的表情但唯独不是这样,一脸平静。
  平静地好像台子上面不是和他上了三年床又无缝衔接的前男友而是一个陌生人。
  当那个专门从法国请来的音乐团队缓缓演奏着《结婚进行曲》时,新娘手里的捧花腾地从指尖扔出。
  李朝阳仰头看着那束铃兰在空中划过,某瞬间他突然想起来一些往事。
  李朝阳从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他更说不清楚,平时根本不会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回忆、他早以为那些东西都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其实从未离开。
  他所经历的、忍受的、遭遇的种种,其实都隐匿在脑海的角落伺机而动。等着一个时机,在他毫无防备时突然出现。
  在林垚与新娘拥吻在一起时,李朝阳猛地起身走出坐席,于凝天吓了一跳,以为他要上台子把那对新人给拉开然后破口大骂。
  “你去哪儿?”于凝天急切地喊。
  “洗手间。”李朝阳扯扯嘴角,“有点想吐。”
  他盯着洗手间里的那面镜子,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李朝阳双手扶着洗手台,脸上的水珠顺着皮肤往下滴落,刚刚用冷水洗了把脸,此刻才稍微清醒些。
  李朝阳随手抽出一旁的纸巾,正擦着手,耳旁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擦手的动作一顿而那只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
  “朝阳,你还戴着这个?”林垚站在他的身后,一眼就看见了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李朝阳转过身看着他,林垚还是那幅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双眼睛依旧含情脉脉。
  “朝阳,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林垚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没办法。”
  李朝阳不知道,起码此刻不知道,什么叫没办法?难不成他就有办法了吗?几年的感情到最后换来一句轻飘飘的我没办法。
  “林垚,”李朝阳看着他,看着他衣冠楚楚的样子,不久前还在台上和新娘子拥吻,“我才是想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给我发那张请帖?仗着我们的旧情,巴掌扇不到你脸上?”
  林垚一愣,他张了张口突然低头笑了一下,“李朝阳,你曾经说过我太弱小……其实,你又何尝不弱小?”
  李朝阳双目通红,眼神仿佛要把林垚钉在墙上。
  林垚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准确的来说不能算纸,一张硬卡片。
  李朝阳看着那张卡片,左下角印着熟悉的标识,顿觉嗓子里被堵了什么一样,如鲠在喉。
  “你爸拿投标资格威胁我,不是一次两次,我真的斗不过他。你知道,家里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怎么做。”林垚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其实我有时候常常在想,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我们会不会更容易一点?”
  李朝阳目光阴沉,他伸出手指抵在林垚的胸口,隔着几层布料感受着他心脏的起伏跳动,“不会,只会更惨。”
  他突然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空白支票,随意扔给林垚,“我的随礼。”
  “李朝阳!”林垚把那张支票反扔回去,声嘶力竭道,“是!我是做错了!可是还是那句话,我没办法!离开了林家我什么都不是……你知道我这次联姻能得到什么吗?我不再是家里最被轻视的人、不再是要永远站在边缘的人!而这些…这些你都不懂!因为你不是我!”
  李朝阳疲惫地闭了闭眼睛,等他再度睁开,面前的林垚脸上带了一丝扭曲的狰狞,“要靠结婚才有一席之地,我说的一点儿错没有。”
  林垚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他猛地冲上前紧紧地捏着李朝阳的肩,“李朝阳!你就是错了!你以为所有你都能承受!所以你才一直痛苦!”
  李朝阳被他捏得肩膀疼,他站着没动,轻轻瞥了眼林垚自始至终攥着的卡片。
  上面只有一行字,李肃、他爸的手笔。
  “朝阳,看看清醒的人怎么做。”
  李朝阳呼吸停滞了,他知道林垚为什么会给他发请帖了,他知道为什么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因为李肃太了解他。
  知道他怎么也会来问个所以然,而那人的真正目的就是让李朝阳清楚,就像今天林垚被逼的结婚,迟早有一天他也会被逼到绝路,逼到婚姻殿堂。
  他像是一条案板上的鱼,离了水,缺氧而来的窒息感覆盖全身。无止境的挣扎、翻腾,但什么也由不得他。
  ……
  段承站在车旁,风吹得他的发丝肆意扬起,手机传来虚无飘渺的声音。
  “段哥,你还在听吗?对方同意支付三万块钱……但要求你签免责协议。”那边的声音有些无力,三万块钱是实际要赔偿给段承的三分之一,甚至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他们说过了追诉期?”段承一时间哽咽了,什么也说不上来。
  高中毕业的段承对法律知识的了解少得可怜,更请不起律师、打不起官司、这个年代社会性援救并不普及,即便普及,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求。
  而面前和他通话的,还是托王泰找来的一位实习律师。
  两年前,他还在工地里做事,被卷入一场工地事故,左腿粉碎性骨折,直到今天那几颗钢钉还埋在他的腿里。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阅的沙沙声,“段哥,关键你当初没签用工合同,有些材料都没法证明……”
  “但是、那么多人都看在眼里。”段承出口,声音带着颤音。
  “对方律师暗示,他们找了充足的人证。”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轻到几乎听不见,“要不,再考虑一下调解方案呢?”
  段承挂断了电话,他不是没有想过,拿着那几万块钱了事,但还是不甘心……
  李朝阳当着林垚的面把那枚戒指扔进了下水道,不顾那人不可思议的神情,径直走了出去,他觉得很可笑。
  一种知道了来龙去脉却什么也改变不了的可笑。
  这一晚他从宴盛出来,开着于凝天的车在路上狂飙,把那人吓得一路拽死安全带,一只手时刻准备着拨通110。
  “你要疯啊!”于凝天被外面的风刮得凌乱不堪,做得好好的头发一个劲儿地往嘴里飘,他只得一边说话一边吐口水。
  “我他妈就不信了!”李朝阳发出一声怒吼,手攥成拳狠狠地砸在了方向盘上,“所有人都等着看我李朝阳妥协,我要让他们知道,没门儿!”
  于凝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活像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林垚那小子又刺激你了?”
  李朝阳不语,又用力踩下油门,车子飞驰而过,像是要把所有东西都远远地甩在身后。
  段承眼瞧着宴盛的大门走出一个又一个人,直到门口的灯关了,也没看见李朝阳的身影,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匆匆地跑到门口试图往里面进,但不出所料的被人拦住。
  “我找人。”段承冷声道。
  “不是我不想让你进,里面一群公子哥儿开宴会。我让你进去了,不出今晚我就得被开除。”那人摇了摇头,“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出来找你吧。”
  段承沉默了,能打通他还来这儿干什么。
  他看着手机那几通无人接听的电话,忽地发现,自己和李朝阳能联系的唯一方式就是这个电话号码,除此之外段承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他。
  更不知道的是,宴盛有好几个出口,被怒气冲昏了头的李朝阳,找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换了新封面! ヾ('▽`;)ゝ虽然有点糊糊的…
  第21章 警钟
  等了不知道多久,或许很久,久到段承靠在车上睡着了。
  他是被冻醒的,冻醒后的第一件事是用他被吹得蜷不起来的手查看来电通知,但什么也没有。
  段承猜测李朝阳应该是走了,也不可能不走,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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