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都市言情>朝阳似火> 第45章

第45章

  这段关系里,总有一个人要缺失、要忍受。
  就像忍痛拔掉翅膀给予另一只断翼的蝴蝶,被困在这狭小天地里,举步维艰。
  除了破茧成蝶的那一刻再没有长出翅膀的能力,就好像它们还没长大一样。
  有一阵子段承没能听见动静了,他中途被打昏一次,此刻睁开眼睛面前没什么光亮了,他猜测可能已经傍晚了。
  静坐了几分钟后,还是一点动静没有,这是什么意思?把他丢这儿自生自灭?段承喊了两声,空荡的地方响起他的回声。
  意料中的拳打脚踢并没有落在他身上,段承的心砰砰直跳,他也不管这群人到底去哪儿了,他只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不久前他悄悄在地上摸索时,摸到一块碎玻璃,他在水泥地上刮蹭刮出锋利的一角后始终攥在手心,攥得出血也没松开。
  磨了不知道多久,麻绳终于有了些许松动,他拿起那块玻璃尖,由于控制不好力度,他又着急松开,一来二回险些把手腕割破。
  终于绳子越来越松,他摸到一处快磨开的缺口,心一狠用力一扯,扯了几次后松动得更厉害了,直到绳子被他硬生生扯开,束缚已久的绳子从手腕脱落。
  段承心里一喜,他站直身子,用力把眼前的黑布扯开,快速地扫过面前的场景。
  一处空荡的工厂,木材加工厂,虽然已经废弃,但角落里还堆砌着几根发霉长斑的木头,段承环顾四周也没看到那群人的身影。
  担心他们还会回来,段承动动刺疼的脚,飞快地跑起来,外面天色渐晚,他看着那隐匿在云层中的夕阳,只透露出一丝可有可无的光亮。
  昏黄的天空,几团暗色的云层,射出来的阳光像是天空的眼睛,黄澄澄的好似淋过雨的泥土地,污浊不堪。
  段承一眼都不想看到,他低下头跑,眼前只有崎岖不平的土、即将枯败的杂草,冷风刮得他脸颊生疼,脸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他搓了很久也没能搓掉。
  耳边是呜呜的风声,夹杂着嗡嗡得像振翅的蜜蜂的耳鸣,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突然很想见到李朝阳。
  但当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段承先是觉得自己因为太想所以出现了幻觉,随后是上帝真的听到了他的心声,再后来是那从胸腔涌上来的声音,他竭力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李、李朝阳……最终他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那人走得很急,因为路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险些被绊倒,他穿着修身的西装在这杂草丛生的地段有些突兀,走一步就要踢一脚挡路的石块。
  “妈的,找得什么鬼地方。”天色已晚,李朝阳时刻注意着脚下的路,他的思绪混乱,自然也看不到远处的段承,“陈青扬…这次你把天王老子搬出来都没用了。”
  段承快步跑了起来,风吹起他的头发,吹起他的衣服,吹得他头脑发懵,但当他偶然一瞥发现李朝阳左后方的树丛中闪出刺目的白光时,突地止住了脚步。
  只不过几秒钟,电光火石间他突然狂奔起来,跑得嗓子里堵了一口血,脚下发软只想栽倒,好似四肢都不受控制,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己会飞,怎么也没能说出口的声音忽然迸发出来。
  “李朝阳!”
  像只有一丝裂隙的大坝终于抑制不住湍急的水,轰隆一声破出大洞。
  水流喷涌而出,声音轰鸣震耳,穿透力极强,和传到李朝阳耳朵里的一模一样。
  “砰!”
  李朝阳被撞得倒在一边,他甚至没能看清来人,手心摁在碎石头的疼痛让他猛然惊醒,一瞬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静得只有心跳声。
  他睁大眼睛,在目睹眼前一刻时,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四肢僵硬一动也动不了。
  李朝阳的视线逐渐模糊,糊了层糖纸一样,只能凭借细小的空隙窥视眼前的一切。
  “段承、段承!”他近乎爬到段承的身边,双手颤抖个不停,怎么控制都停不下来。
  那车早已逃之夭夭,李朝阳目光染上血色,他的胸腔仿佛被震碎,满地的血浸透大地,浸透他的双手。
  他的肩膀耸动着,那双沾着血的手掩盖着混着泪水的脸。
  段承意识混沌前,最后一眼是面色惨白的李朝阳,他跪在地上手上全是鲜血,那双总是轻睨的眼睛、那张高傲、不屑一顾的脸,因为喊叫变得有些扭曲和慌乱。
  不知为何,段承不想看到这样的李朝阳,他就应该像一面谁也破坏不了的世界上最坚硬的盾,所有利器都伤不了他分毫。
  段承失去意识时,脑海中残留的唯一念头是,他想擦擦李朝阳脸上的血,再展一展那人紧皱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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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濒死的鱼
  赵明冷汗直流,依旧没能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
  他是跟着救护车一起来的,目睹眼前的一幕时,简直要被吓晕了,事实上因为惊讶他瘫倒在地上,段承出了车祸。
  更准确的来说是被车撞了,但这荒郊野岭的哪里会有车?再看一旁的李朝阳,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就和尸体差不多,所以脸上刺目的血迹更是明显。
  “都愣着干什么?!”李朝阳爆发出一声嘶吼,他的嗓子嘶哑,听起来像坏掉的电锯。
  “李总,你没事儿吧?”赵明踉跄着跑到李朝阳身边,“有没有哪里受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要报警吗?”
  他心里隐约已经有了些猜想,李朝阳平时做事心狠手辣,大多时候又口无遮拦,很容易和人结仇,但他想不到竟然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
  当他听到李朝阳一番话时,浑身起鸡皮疙瘩,只觉得后背发凉,他不由得又看了两眼李朝阳,即便他此刻狼狈不堪,身上都是灰尘泥土、头发凌乱但依然令人生畏。
  “我不要他坐牢,我要他死。”
  手术室外,赵明像根柱子杵在门口,他一动不动,相反一旁的李朝阳走个不停。
  随着手术室门被缓缓推开,走出一个身着绿衣的医生,他眉头紧锁整张脸被口罩包裹,但两人还是明显看出他神色凝重。
  赵明先一步开口:“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扫过两人的脸,他叹了口气,“谁是他的家属?目前的情况是,他左腿曾受过重伤,我需要拿到他之前的伤情报告再做下一步打算……”
  赵明忽然举起手,“我、我去拿。”但没等他动,李朝阳突然出声喊住他,“你想办法支开段锦,我去拿。”
  在段承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李朝阳不知道怎么向段锦开口,她弟弟现在在手术室里,他做不到,一想起段承浑身是血的样子,他只觉得恍惚。
  “什么?”这是赵明第一次反问李朝阳,随后他便反应过来,“我、我知道了。”
  两人兵分两路,赵明立刻把段锦约了出来而李朝阳则开车去他家里,当他拿着段承的钥匙打开门后,踉跄着跑到房间里,几乎是扑到了那处木柜子前。
  因为力气太大,抽屉经不住李朝阳的拉扯,整个掉落在地上,白花花的纸张散落一地,夹杂着药瓶子落在地上的咚咚声。
  他顾不得收拾残局,单膝跪在地板上胡乱拿起一张张纸,目光快速扫过,很快便抓起段承受伤的伤情鉴定单,连一秒钟也不敢耽误。
  直到踩到一沓密密麻麻写得不知道是什么的纸,李朝阳止住脚步。
  紧凑、密集的字眼挤在白花花的纸上,乍一看像无数爬在上面的蚂蚁,不止爬在纸上,也爬在了李朝阳心里,他心乱如麻。
  纸上记录着从十月份中旬直到出差前的所有时间段,后面跟着自己吃药的频率及数量,甚至连引起疼痛的情况也罗列地清清楚楚。
  他喘不过来气,思绪如潮水涌来,轻易冲垮他的身体。
  这是什么?李朝阳瞳孔骤缩,拿着纸的手又开始抖动,那张纸轻得不能再轻,可他还是觉得沉重,重得拿不动,好似下一秒就要从手里剥离。
  但没等他从这震惊中脱离,李朝阳又注意到另一张纸。
  那是一张红底黑字的保险单,附着着一张撕得歪歪扭扭的字条,李朝阳匆匆扫过,目光死死地停留在“欠”这个字上。
  什么叫欠我的?李朝阳来不及想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出门,肩膀狠狠地磕到门框上,疼痛在此刻甚至进不到李朝阳的神经中。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般,造化弄人这个词也不是空穴来风。你为一件事做了万全的准备,它不一定会发生,但倘若你什么也没做,它又会打你一个措手不及。
  就像此刻,躺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的段承不会想到,他放在伤情报告上的保险单,先发现的不是警察而是他最不想让人发现的——李朝阳。
  他攥着这一沓东西跑出这座破旧的居民楼,他跑得飞快,楼梯道的声控灯随着他下楼的动作不停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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