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这不是梦。
或者说,她的梦,在此刻找到了它的锚点,稳稳地、永恒地,沉入了这片碧蓝的现实。
“你说,梦里推开门就是一片大海,对不对?”
闻葭已然恍惚得说不出任何话,她猛地转过身,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什么时候准备的?”
旋即又自我纠正,“不对,我应该问,什么时候买的?这座小岛。”
事实上,外国人要在加勒比地区买下一座私人岛屿并非是一件易事,起码,不是有钱就能买。
背后是长达数月的斡旋、勘探与精心筹备。
从通过隐秘渠道获取待售岛屿信息、反复实地考察。到聘请律师团队进行极其严苛的产权与债务尽职调查,确保这座岛的归属权彻底清晰。
再从与当地政府层层周旋,申请外国人土地持有许可,到面对高达整个交易额近百分之二十的律师费与各类税费…
动用无数的权利、庞大的关系网,过程繁琐且数不胜数。
只是这些流程都被他归结为一句轻描淡写:“其实八个月前就基本确定了,但是手续太繁琐,最近一个月才彻底拿到所有权。”他顿了顿,目光柔和地看向她,“我很庆幸,这座岛上有你喜欢的大海跟白色房子。”
闻葭眼睫轻缓地眨动了一下,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失控,坠在地板上。
许邵廷替她抹去,“属于你的,随时都可以来,喜欢吗?”
他在这一刻坦然承认,他投入无数的时间精力,上亿的金钱,所渴求的,或许就是她这一句“喜欢”。
或者说,她的喜欢对他来说,远超一切。
闻葭很难讲出口,因为用单纯的“喜欢”来回答,似乎太苍白,是一种亵渎。
她泪流了满面,只能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你总是给我…太多惊喜。”
“还有更多。”
说话间,他牵起她的手再次走出别墅。
岛上的植被茂密而葱郁。他们漫步在蜿蜒的石板小径上。
沿途的每棵树下,都拥有自己的身份证。闻葭不由驻足,一颗颗看过去。
挪威枫树、北美雪松、红榆树…
“它们被养得真好。”她天真地问:“如果我们不在岛上,它们会不会没人照顾了?”
“不会,”他肯定地回答,“有专业的园艺团队定期上岛照料。”
“它们是从小时候就长在这的吗?”
这问题问得太过可爱,让许邵廷忍俊不禁,“不是从小就长在这,它们要先在自己的家乡成长一段时间,再被运到岛上。”
将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树木远渡重洋运来,并让它们适应岛上的气候,背后需要怎样专业的团队和庞大的资金支持?
闻葭无暇细想,也根本想不明白,她只清晰地感觉到,这里,仿佛是他为自己打造的一座王国。
石板小径在葱郁林木间继续延伸,通向岛屿更深处。
两个人边走边聊,不过片刻,视野豁然开朗,一片精心打理的小草场出现在眼前。
白色木质栅栏内,两匹白马正悠闲地低头啃食着青草,它们的毛色如新雪般纯净,仿佛发着光。马鬃随着它们咀嚼的动作微微晃动,姿态优雅而安详。
“它们也是…?”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觉得不可思议。
“嗯,喜欢吗?一匹安静些,适合你骑着,沿海滩漫步。另一匹性子更活泛,可以陪我跑得更远。”
他指向那两匹马:“白色的安达卢西亚马,我们不在的时候,也有专业的马夫和兽医团队照料它们。”
其中一匹马似乎察觉到他们的注视,抬起头,温顺的大眼睛望向闻葭,轻轻打了个响鼻,蹄子在地上优雅地踏了两步。
“好可爱。”
“要不要试试?”
“骑?”她似有胆怯。
“骑。”
“可是我不会…”
“我教你。”
他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闻葭还未来得及反应,许邵廷已示意候在不远处的马夫。后者会意,备好马鞍,牵来了那匹更为温顺的白马。
直至白马走近,闻葭才更清晰地感受到它的神骏。肌肉线条流畅优美,脖颈高昂,步伐轻捷,但在马夫的牵引下,它显得异常驯良,那双大大的、温润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闻葭,仿佛在无声地邀请。
“它叫max,”许邵廷接过缰绳,轻轻抚摸着马儿的脖颈,“别怕,它很通人性。”
他转向闻葭,伸出手,“来。”
闻葭将手放入他掌心,有些笨拙地踩上马镫,试图翻身上马。动作生疏,心中不免慌乱。许邵廷的手适时在她腰侧稳稳一托,闻葭只觉得身体一轻,已然侧坐在了马鞍上。
视野陡然升高,周围的景致以一种全新的角度映入眼帘。她下意识地低呼一声,双手紧紧抓住了鞍桥,指节有些发白。
“别紧张,”许邵廷一手牵着缰绳,一手轻轻覆在她紧握鞍桥的手背上,“放松,它知道该怎么做。”
许邵廷轻轻拉动缰绳,max顺从地迈开步伐。
两人一马,沿着洁白沙滩的边缘缓步前行。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闻葭低头看向身侧的男人,他今日不似往常西装革履,只着一件简单的polo衫,显得休闲随意,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中格外柔和。
“你很会跟马打交道。”她笃定。
许邵廷失笑,停下脚步,一个利落的动作,他翻身上马,胸膛就贴上了她的后背。
“我从六岁开始学习马术。”
“马术是不是很难?”
“不难。”他仿佛有十足的把握,“尤其是当你有一位很好的老师。”
许邵廷没有急于策马奔驰,只是让max保持着舒缓的步伐,沿着海岸线慢行。浪花轻柔地拍打着沙滩,留下蜿蜒的泡沫痕迹,又悄然退去。
“看前面,”他低声引导,“跟着它身体的起伏。”
她按照他说的,轻轻牵动缰绳,带着一点新奇的雀跃。
“好像真的不难。”
许邵廷低笑,收紧了环着她的手臂,“准备好了吗?”
“嗯?”
“抱紧我。”
闻葭依言,更紧地抓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下一秒,他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气流音。
身下的白马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活力,步伐陡然加快,海风瞬间变得强劲,呼啸着吹乱了闻葭的长发,她的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将自己完全依靠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双手仍旧紧紧攀扶着他手臂。
“别怕。”
速度越来越快,海岸线在眼角飞速后退,成排的棕榈树化作了模糊的绿色掠影。她仰起头,看到落日熔金,沉入海平线;看到海鸟振翅,归巢盘旋;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节奏分明的海浪声、铿锵有力的马蹄声,以及彼此交融、难以分辨的呼吸与心跳。
那一刻,所有言语都显得多余。
不知奔驰了多久,直到夕阳大半没入海中,天际只余一片绚烂的霞光,max的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一处微微高起的礁岩旁。
闻葭的脸颊因为兴奋和风吹泛着红晕,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感觉怎么样?”他问,声音里带着运动后的微哑和显而易见的宠溺。
“像飞起来一样。”
也是在这一刻,她忽地明白了,他送给她的,不只是一座价值连城的岛屿。
而是一个只属于她的、被实现了的、最奢侈的梦。
他凝视着她,目光深邃,仿佛要将此刻她的模样刻进心底。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在海风里显得格外郑重:
“我爱你。”
对于一个向来克制内敛的男人来说,这三个字重逾千斤,它们不像‘喜欢’那样轻盈随意,所以他很少这样直白地表露心迹,就像之前,也只偏爱于用让她回答的方式传达。
但此刻,他想不出比这三个字更恰切的表达。
闻葭的心猛地一颤,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清晰地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夕阳下,她伸出手,轻轻捧住他的脸,仰头吻了上去。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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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屿远比想象中更为辽阔,仅凭双脚丈量显然不现实。机动车在此被禁止,取而代之的,是安静穿梭的高尔夫球车。
老派英伦管家在前座驾驶,许邵廷抱着闻葭坐于后座。
管家是一位举止得体、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绅士,他平稳地操控着方向,用那口融合了当地韵律却依旧优雅的英语介绍着。
闻葭依偎在许邵廷怀里,听着管家叙述,轻声问:“这座岛,是属于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名字很长的国家吗?”
“嗯,在加勒比海东部。”
管家从后视镜里看到相拥的两人,微微一笑,继续介绍:“是的,闻小姐。这座岛屿拥有三处专属的私人海滩,您方才所见是其中最大的主海滩。此外,岛上还设有一座可俯瞰长岛海峡的无边海水泳池及水疗区、标准网球场、数个主题花园与锦鲤池、观景凉亭、两处码头及配套的沙质船台。最后,我们在临近大陆处还备有一组建筑群,以确保您全年的便捷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