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李行舟没答,端详着手中的酒,“如果我没记错,真心话的问题只能问一个吧。”抬眼的同时,朝金发女生举起手中的酒,“自罚三杯。”
意思很明显这局你逾矩了,该罚。
金发女生也很爽快,一口一杯,喝完也不带喘气,又笑着同她身旁女生说话,这酒量让黄时雨挺羡慕,她就不行,喝多了脸就泛红,活脱脱像从蒸拿房出来的。
大学聚餐的时候没少被路筱打趣过自己的酒量。
后来在金融街工作,也少不了有酒局,她的职责也就是负责给领导挡酒,挡的多了,酒量虽然没上来,但起码不会喝一点脸就红成一坨高原红。
“你是不是也很好奇,行舟说的“她”是谁。”
黄时雨看着靠过来在她耳边说话的向之南,身子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挪了点,她不习惯异性靠她这么近,这家酒吧的座位都是环形半圆弧状设计,她坐的位置本来就是靠边,这样一挪,左边身子直接抵着沙发扶手。
黄时雨很想说她一点也不好奇,可是看着向之南歪着头,睁着一双大眼睛,神情里透着股似有若无的委屈,好似在说酒吧声音太大,我只是想跟你说悄悄话又怕你听不到,才靠你那么近的。
“说吧。”黄时雨无奈地说道。
这话一出,向之南原本焉儿吧唧的神情,立马满血复活。
“哼,那个女人,我要是有幸能见到她。要先赏她一个大嘴巴子。”向之南愤愤地说道,同时朝空气扇了一巴掌,“然后问她眼睛是不是长在天上,不然怎么会看不到行舟诚挚的爱意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喝撑了,还打了个酒嗝,“就好比月亮的倒影镶在水中,你从旁边经过会看不到吗,你觉得我这个比喻恰不恰当。”
黄时雨呼吸一滞,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向之南这一番话够石破天惊,犹如一只蝴蝶在千里之外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的风暴,然而蝴蝶本身却不知因为自己细微举动,别人的命运早已悄然变动。
向之南有注意到她渐渐凝重的神色,只是单纯以为是对他这番话感到很惊讶,继续说:“行舟的不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
“他自己说的不幸吗,还是你自己觉得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口这句话,她把这段突兀的话归纳为是心念一动,并没有牵扯到任何所谓的意义。
酒吧的声音扰人耳朵,黄时雨开口的音量也不大,向之南坐在她旁边,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他喝了口酒,感觉嘴里泛苦,皱着眉,眉心很快聚起细微的两条皱纹,很快又松开,说:“暗恋了九年,放谁身上会做这么傻的事,不是不幸是什么?不过对方不知道,诶,这个时代谁还搞暗恋这种把戏,还坚持这么久,爱情这种东西太可怕了,没有保质期还没有回报率。”他搁下手中的杯子,对着黄时雨笑了一下,“哦,对了,你还不知道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对吧。”
“把手机给我。”向之南向丸子头女生说道。
”做什么?”丸子头女生看了他一眼。
“给我就对了,又不看你消息。”
丸子头女生撇着嘴,把手机扔给他,向之南反应迅速,在灯光昏暗的情况下还能准确无误的接到丸子头女生抛来的手机,等一到手,向之南的食指和中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递到黄时雨面前,说:“哝,就是她!就是眉眼跟你很像的这个人。”
他挠了挠下巴,顿了顿才说:“也不知道行舟跟你合作是不是有私心,不过我跟你说,你离他远一点,就算他喜欢你也不是那种喜欢,你能明白我说的吗?”
“你少喝点酒吧。”黄时雨嘴角一抽,说道。
她有点想笑,向之南说的这是哪跟哪啊。
“他们俩是一对,你能明白吗?”向之南再次重申一遍,目光看着黄时雨,很是认真。
“又不是真的。”黄时雨觉得莫名其妙,她就是照片当中的另一个当事人,她能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吗?
“你没看见都勾肩搭背了吗?”向之南蹙着眉头,不认可她的话,小声嘀咕了一句,“哪个男的跟女的会这样做。”
“你刚才不还说他暗恋了九年。”黄时雨脑子反应得快,压根不上向之南的当,只是她今天好像不小心窥探到九年前蝴蝶振动薄翼刮起的那阵飓风,遨游了一个宇宙又回到她的身边,最初抗拒的那张纸条,在此刻也跨越了三千多个日夜走到这里。
只是她觉得李行舟至今未放下的不是对她的喜欢,而是已经形成的一种执念,恐怕是两人最后见的那一面,她说的那番话,让李行舟这种天之骄子在她这感受到唯一的挫败。
台上的歌刚好唱到高潮,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李行舟脸上情绪很淡,手上慢悠悠地晃着杯中的洋酒,偶尔抿上一口,其余时间也只是盯着酒看,这会像是觉得吵,眸光漫不经心似的侧目往台上瞧,直接跟黄时雨明目张胆的眼神撞上。
黄时雨望着他,目光坦率,拾起桌上的苏打水,朝李行舟举杯,示意敬他。
微甜的苏打水与苦涩的洋酒隔空相碰。
她与李行舟在鼓点的音乐声中,眸光定定看着对方,于酒吧昏暗的光线下,望进彼此眼神里是徘徊不前的目光。
分寸感在两人之间完美演绎。
或许刚开始也是有爱意,只是经过时间的锤炼,早已经千疮百孔,并且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李行舟对她的是恨还说得过去,爱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她心道。
向之南注意到她向李行舟敬酒的动作,顺着她的视线,也发现她在看李行舟,心里思索一下,问:“你不会是喜欢李行舟吧?”
“我喜欢李行舟?单身钻石王老五谁不喜欢啊?”
她这话说的也没错,背后靠着个深港集团,长得也不赖,就算只有前一个条件,也多得是人愿意往他身上扑,不过李行舟这个岁数愣是没半点绯闻在身,除了跟她的不用提,其它确实没看到过,这样的人在金融圈实在是太稀奇,也太稀缺,说是莲花出淤泥不染也不为过。
向之南压根分不清她这番话是调侃的意味,还是她的心里话。
黄时雨有时候就是有那种能力,能让人分不清她话里蕴含的意思,其实不是她不喜欢好好说话,只是在商业场上被锤炼惯了,很多时候不能轻易让那些老狐狸猜到你在想什么,不然不管你裤子今天穿几条,都能把你扒得分条不剩。
商场如战场,这话从来不是随便说说的。
几秒后,向之南才憋出一句:“不是那种喜欢,我是说那种喜欢。”
黄时雨侧目瞧他,“我喜不喜欢他跟你有关系吗?”
“不是啊,我这不是怕你痴心错付吗,我都说人家有喜欢的人了,你别不信。”向之南以为她不信,急忙找旁边李行舟求证,“行舟,你俩之前是一对吧。”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李行舟只是简单瞥了眼屏幕上的照片,便收回目光,转着手中的酒杯,彷佛对此一点也不感兴趣。
“没喝多少啊,你就说是不是啊。”和李行舟泰然自若的神情相比,向之南可急了。
黄时雨将身子往后仰,靠在沙发上,向之南刚好站在她右手边,轻飘飘地把她挡住了。
在这个视角盲区中,她发现李行舟听到向之南的话后,转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缓了几秒,打算重新转动酒杯的时候,手腕像没了劲似的,杯中褐色的洋酒跳了几滴在他虎口处,宛若一颗褐色的小痣,在白净的皮肤上,显得越发晶亮。
冰凉的液体贴在他的皮肤上,他却觉得滚烫,明明是凉得砸人的温度,他却觉得身体像被人点燃了一把柴火,直挺挺烧遍全身。
李行舟是侧坐在向之南旁边,稍微侧目的弧度,可以直接与被向之南挡住视线的黄时雨眸光对上,明明离得也不近,黄时雨却觉得能感受到李行舟扑过来的呼吸,她此刻觉得喉咙有些痒,或许是有些渴吧,她心想。
台上歌声一结束,灯光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头顶密集的线条灯支撑着这一方光亮。
黄时雨却觉得李行舟的眸光比头顶的光还亮,像闪光灯一样,亮得刺眼,让她想移开的目光动不了,太过刺眼了,彷佛要把她包起来。
轻脆的一声“啪”在桌上响起,李行舟搁下手中被他把玩许久的酒杯,抬起手,在半空中慢慢绕了个半圈,他神情一本正经,压根不像喝醉胡乱做的把戏,就这样慢慢磨蹭,依旧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他又看了眼黄时雨,手指堪堪停在某个点上,低声开口。
“嗯,酒吧里的花开了。”
“哪呢?”向之南侧过脸顺着李行舟指的方向看去,玻璃展示柜上的花开了一两朵,粉嫩嫩,感觉还滑溜溜的,在酒吧哄闹的氛围下,是那么安静伫立在那,安安分分,不打扰。
黄时雨呆呆望着他,他抬起手的速度很快,放下的速度也很快,都是在一瞬间完成,彷佛怕昙花一现,只是轻轻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