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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九月的最后一个夜晚,在大雨中结束。
  十月初,朝阳集团公开举行了赵奉礼的遗体告别仪式,随后火化,入葬。即便再从简,必要的流程也不能省略。
  追悼会上来了许多贵宾,名流如云,奉京市政府还特地送来一副挽联,主管经济的负责人暗中打探朝阳的情况,各种公私事务混在一起,赵殊意接连忙了几天,一宿也没睡好。
  谢栖有时陪他,有时帮不上忙,而且环洲那边也忙,赵殊意让他别总跟着自己:“没关系,我没事”。
  说得跟真的似的。
  他太擅长表情管理——在外人面前摆出恰到好处的悲伤,在自己人面前流露不至于令人心疼的疲倦,收放自如,风度不减。
  倒显得那天晚上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助,是谢栖的错觉。
  因为睡不好,赵殊意不得不继续吃药。忙完丧事后,董事大会被提上了日程。那些猴精的老董事们,也后知后觉地想起了秦芝手里的0.5%股份。
  秦芝是赵殊意的母亲,但她和赵怀成的关系在高层里人尽皆知,不算秘密。
  董事会里因此流出一种隐秘而古怪的气氛,好似每个人都兴奋地等着八卦,偏偏这个八卦关系到集团未来,精彩的同时,又令人心慌。
  虽然绝对不会有人当面提起,大家都很体面,但赵殊意依然感到了尴尬——母亲和二叔令他蒙羞。
  他听说,赵奉礼生前单独见了秦芝一面,大概也是考虑到这0.5%股份,不能掉以轻心。
  但老头太不了解秦女士,赵殊意心想:她要么不站队,要么一定站赵怀成,因为她自认对赵怀成有愧——这个男人为她终身不娶,她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这些想法是赵殊意曾经和她吵架时,她亲口说的。
  当时赵殊意骂她无可救药,她却说他不懂感情。
  赵殊意听完回房间闷头伤心了半宿,心想,原来母子之间的感情都不算“感情”了。
  那是赵殊意最后一次为秦芝伤心,后来搬走独居,世界终于清净了,他和秦芝开启了一段维持至今的表面和平。
  现在让他去找秦芝谈,其实也不是不行。
  但他和赵怀成刚在老爷子这边争完宠,转头又要去争秦芝的宠?怪恶心的。
  赵殊意压抑至极,没有一件事顺心,和谢栖上床成了唯一的发泄途径。
  因为有需求,他格外主动。昨晚谢栖不知忙什么加班了,晚上十点多才回家,一进门,鞋都没脱,就被他拽着领带拖到床上,按在了身下。
  赵殊意喜欢在上位,骑在谢栖腿上,明明身体已经需要对方了,表情竟然还是很冷淡,仿佛他们即将要做的只是一项不得不完成的工作,不温柔不缱绻。
  而谢栖是他发泄的工具,不用亲也不用哄的。
  谢栖满脸郁闷,冷哼一声道:“死渣男。”
  赵殊意没心情调情,解开谢栖的皮带,随便润滑了下,就吃进去了。
  他穿一件真丝睡袍,谢栖却衣装整齐,一颗纽扣都没来得及解。冰凉的皮带扣打在皮肤上,赵殊意皱起眉,因前戏不到位造成的疼痛反而让他舒畅,谢栖的手被他用领带捆在床头,完全受他支配的模样也让他相当愉快。
  谢栖知道他不开心,为了哄他故作顺从,赵殊意知道。
  他心里领情,但生理上竟然产生双倍的施虐欲。
  他忍不住俯身低头,盯住谢栖那张不笑时冷酷十足的脸,一边亲,一边掐住谢栖的脖颈,吻得越深,手越用力——
  谢栖在窒息中浑身绷紧,濒临极限时猛然挣脱领带的束缚,翻身掀倒了他。
  皮带被抽掉,扔到地板上。
  西装裤也被扔到地板上,外套,内衣……
  赵殊意痛哼一声,抓紧床单。
  谢栖闷声弄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他:“你明天是不是要开董事会?”
  “嗯。”
  “几点钟?”
  “十点,怎么了?”
  谢栖没答。赵殊意也不想在一天中唯一的放松时刻里谈公事,勾住谢栖的脖子,用吻封住了他的嘴。
  在做之前赵殊意吃过药,结束后药效发作,他昏昏沉沉,直接在谢栖怀里睡着了。
  后来谢栖是怎么帮他清理的,他一概不知,第二天醒来时,谢栖竟然也不在,不知出门那么早是忙什么。
  赵殊意有点奇怪,但他没精力分心关注谢栖,今天是赵奉礼离世后的第一次董事大会。
  短短几日,已经换了新天。
  在董事大会开始之前,各种内部消息他也有耳闻,无非是关于他妈和他二叔的,说赵怀成这几天一直在跟秦芝谈判,基本已经谈妥,今天就会在董事大会上投票表决,走流程签订股权转让协议。
  赵殊意有心理准备,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再忍几年,以后也未必没机会翻盘。
  上午十点,赵殊意由秘书叶钊陪着,走进会议室的大门。
  他压轴到场,在座二十一人西装革履,面色严峻,同时抬头望向门口,仿佛已经达成某种心照不宣的协定,只等他来之后公布。
  赵殊意脚步一顿。
  面前巨大的长方形会议桌,赵怀成居首,给赵殊意留的是左手边空位,右手边坐着秦芝。
  赵殊意淡淡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下。
  会议主持宣布全体到齐,开始宣读今日流程。
  赵殊意知道今天这个会不好开,但没想到,他二叔竟然一点也不铺垫,头一桩就宣布秦芝转让股权的事情。
  按照公司规定,实股内部转让需要董事会表决,至少半数以上的人同意。
  赵怀成早已暗中活动过,胸有成竹地说:“现在开始投票,同意的请举手。”
  赵殊意冷眼一扫,用视线一个个清点,二十位董事总共举起了十二只手。
  每个会举手的人他都不意外,但这一幕仍然像下马威——
  他第一天进董事会,赵怀成就无声地宣布:这里是我的地盘,没你说话的份儿。
  赵殊意一股怒火从心口窜上头顶,一言不发。
  对面的秦芝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她总是这么唯唯诺诺,好像对谁都心怀亏欠。可她终究还是认为,她欠赵怀成的最多。
  为此不惜抛弃亲生儿子。
  赵殊意心里发笑,恨意甚至超过孤立无援的挫败感,恶心透顶。
  “殊意,你也没意见吧?”赵怀成问完,意料之中没得到回答。
  他微笑接过秘书双手奉上的股权转让文件,利落地和秦芝一起签了字。
  然后赵怀成站起身,潇洒地理了理西装的前襟和袖口,像一个当二十年太子终于继承大统的新帝,准备发表登基感言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包括赵殊意。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会议室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先生,您不能进去……”
  “滚开。”
  赵殊意闻声抬起头——竟然是谢栖。
  二十多双眼睛诧异地看向门口,一身西装的谢栖来势汹汹,身后带着三名律师,一名秘书,手持一叠足有十厘米厚的文件,大步走到赵殊意身后,将文件拍到会议桌上。
  “上午好,各位。”谢栖冷声道,“抱歉打扰你们开会了,但我觉得,我的事情比较要紧。”
  赵怀成皱眉,看在环洲的面子上忍耐道:“你有什么事?不能稍后说吗?”
  谢栖手按住赵殊意的肩膀,轻轻敲了敲:“倒也可以,但如果我稍后说,你们的会还得重开,多麻烦。”
  “……”
  谢栖一脸倨傲,根本不把这群老东西放在眼里,他使了个眼色,叫秘书翻开文件的第一页。
  “关于朝阳集团二十一年前融资售出的1%股份,”谢栖嗓音很低,却犹如一道平地惊雷,“我以128亿和部分资产抵押的方式全数收购,十份转让书都在这里,只缺一个签名。”
  满场哗然。
  赵殊意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谢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签字,赵殊意。”
  第22章 假戏真做
  董事会专用会议室在朝阳白塔的最顶层,透过三面环绕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全城美景。
  赵奉礼曾经在窗前感慨:高处不胜寒。
  然而不畏寒险的登山者无数,赵怀成是其中之一,赵殊意也是。
  现在,这座所有人难以企及的“险峻山峰”化作一叠纸,压在谢栖的手掌之下。
  在座二十几个人都被他镇住了,有人以为他开玩笑,有人以为他疯了。直到秘书将文件沿会议桌传阅一遍,满室鸦雀无声,各色目光投向谢栖,带着深深的震撼与不解。
  ——他刚才说多少个亿?
  朝阳的股价估值没人比这些老董事更清楚,128亿加一部分资产抵押,少说也要几百亿。
  几百亿是什么概念?诚然对大部分人来说,当钱多到一定程度,它就只是一串数字,令人麻木。但用实物换算——建一座“朝阳白塔”规模的地标式建筑也用不上几百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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