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103章
  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秦若榴凝冰一般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
  “也是,你的老对手了,你最了解。”
  王奕看着她的变化,忽然笑了一声。
  “陈述栋这人向来运气不错,那时候谁都没想过那个连活下来都成问题的弃婴会是如今的天下第一,连我们霸占云崖奕天谱第一位多年秦城主都惜败于她。”
  似乎对于陈述栋来说,留下这个弃婴是理所当然的事,她不由分说地将春风化雨内力注入那个呼吸微弱孩子身上,又让我去药房里拿些吊着命的奇珍异草。
  就这么折腾了几天,才算是将这个孩子小命吊住。我与陈述栋相处久了,也就不再思考这人究竟为何这般纯粹,善事看多了,竟也有些麻木。
  陈述栋做事救人没有理由,且总是到最后一刻也不肯放弃。偏偏要看着那人闭上眼睛撒手人寰,要么,就要看到那人睁开眼睛,回到人间。
  陈述栋说,这个木牌上的字用来做名字似乎不太吉利,边迤,边迤。迤一字意为崎岖难行,好像她这辈子要吃很多苦似的。
  我懒得再在这个弃婴上费心,便说随口道,名字起的弱才好,她这一辈子的苦都被这名字拿去,余生也就顺了。
  陈述栋竟觉得有道理,也没有再给这个女孩另改名字,就叫把那木牌上的名字原封不动的拿来用了。
  我本没有在意这个名为边迤的孩子,毕竟自从发现那个秘密唯陈述栋知道后,我便将所有心力放在此处,着手准备。
  方才说,陈述栋这人执拗而纯粹,不在意钱财,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于我而言最为棘手。
  就在我以为我会经历一段枯燥而乏味的生活时,边迤这孩子倒是给了我另一个惊喜。
  她成长的太快了,到了让人不得不为之侧目的地步。
  尤其是习武上,简直是百年一遇的奇才。
  本来春风化雨温平之性在行医上乃上等,放在习武上便成了的劣势,太过于温和,无气势,也无压迫感。
  可边迤似乎完全不受此束缚,她年纪太小拿不动剑,仅仅拿木棍比划,就能将温和至斯的春风化雨舞出凌厉之感。
  且边迤应当并非她们捡回来时所认为的婴孩儿,那时应该已经有四岁。她被陈述栋好生养了一年,立马个子窜得很快很快,还因为此而小腿总是抽痛,痛得深夜跑到我房里哇哇哭,说大师姐,右腿疼,左腿也疼。
  边迤一直没什么正儿八经的身份,可大概是有样学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大师姐。
  “提起边迤,我就不由自主的就多说了点,她被陈述栋养得简直和她自己一模一样。”
  王奕顿了顿。
  “纯粹到有些……傻。”
  秦若榴听得却觉得毛骨悚然,王奕明明对这些温情之时如数家珍,在她人眼中,她是个用功努力的徒儿,可靠而温柔的师姐。
  可王奕找自己来明明是为了……
  “在贞平三十九年,边迤七岁时。青鸾药谷又来了三位求医之人……”
  王奕略带着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秦若榴的想法。她的那仿佛冻结的笑容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并非那种洞悉一切的淡然,而翻涌出更加深层的狂喜。
  “这三个人自称林柯飞,李清,还有李遏。她们说,她们想要其中为天生体弱的李清求药。”
  这三个人从头到脚,从穿着到做派没一处不值得怀疑,绝非普通的江湖人或者平头百姓。但青鸾药谷对于行医救人本就一视同仁,所以也就将她们迎了进来。
  陈述栋为李清诊治后说李清恐怕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少则几月,多则几年,他的病乃里娘胎之中带出的,很难根除,要慢慢养。
  我们之间年纪相差不大,变成朋友也算正常。所以后来得知,那个名为李清的与林柯飞刚结亲不久,是李遏的弟弟。
  特别是林柯飞与李清两个人,甚是喜爱边迤,用视如己出四个字丝毫不过分,就连给边迤当陪练的麻烦事儿林柯飞也顺手接过。
  李遏更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天天追在陈述栋身后,一个贵族亲自下地,拔草种药,一看就是欢喜得不得了。
  只是这三个人被叫名字时眼中忽然闪过茫然又很快清明的神色我太过熟悉,与我一样,她们的名字也是假名,而她们却不算适应这个新的身份。
  “其实她们的身份很好察觉,尤其是林柯飞,性子直爽。她对待李遏的态度极其恭敬,像是君臣。而与边迤陪练时,她无意识用出的覆海移山。”
  “林府独门功法,加上林府又为独女,仅有林小将军林岱乔一人,前不久又有其与皇子魏云清结亲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说什么女材男貌……”
  王奕说这话的时候稀松平常,似乎人人都应当如同观察猎物一般时刻盯紧友人的一举一动,世间所有人不过皆为被分列清楚阵营的棋子。
  “所以林柯飞,实乃林岱乔。李清,实为魏云清。而李遏,即为魏云遏……这太好发觉了。”
  王奕抬起眼睛,细长上挑的眼睛里映出与她相对的秦若榴的身影,她说道。
  “这才是我命运真正的折转。”
  “我发觉,原来我距离所谓高贵的皇室之人也没有多远。那我距离那个……皇帝的位置难道很远吗?我看,未必吧。”
  疯子……秦若榴十分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王奕依旧盯着她,又或者只是她的视线需要一个落点,她的回忆与陈述之中只有自己的身影是清晰的,有鲜明颜色的。
  她自始至终,眼中都只有自己。
  ……
  “唔……”
  一直处于睡梦之中的边迤忽然感觉到身下车马颠簸,她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约过了一段时间,模糊视线才逐渐合拢,果不其然,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林承烨的脸,她正拿着一盏烛灯,神色担忧。
  “你醒了?”
  边迤安心了些,微微点了点头。这些天都是这样,她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林承烨。
  “昨日讲到……”边迤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声音如同破风箱,呼啦呼啦地随着胸口的起伏,从口中倒出来。
  “快要讲到我拜入师门了,青鸾药谷有令,八岁才可拜师,所以一直到贞平四十年,我才正式成为青鸾药谷的徒儿。”
  “着什么急,又不是不与你说了。”
  林承烨有些无奈,她连扶起边迤都不敢,只能拿了一根筷子放入这人口中,将水慢慢渡进去。
  她又伸手掀开一节车帘子,将今日的月光迎进来。
  车外空气更加严寒而干涩,地上的灌木与草垛越来越稀疏,狂风刮得车帘凛凛作响,俨然已经快进入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林承烨的声音仿佛也被这边境的风沙吹哑,她低声道。
  “故事……还有最后一小段。”
  “我们距离北燕也不远了。”
  ……
  “魏云遏,你想要登上皇位吗。”
  “你说什么?”
  “我说,魏云遏,你想要成为皇帝吗?”
  青鸾药谷的隐蔽之地,两人面对着。
  魏云遏忽然握住了腰间的剑,神色不定。
  “你为何……会知道?我明明只告诉过阿栋一人。”
  “我帮你,如何?”
  我耸了耸肩。
  “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人?你当这皇位是什么烂萝卜,人人都要得?我这么多年都未曾入母皇的眼……”
  魏云遏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反而神色放松下来,轻蔑地看了王奕一眼。
  “你都沦落到如此地步了,何必还要走那个正路子。”
  我嗤笑了一声。
  “若是此时有一位半仙,她可以与您结盟,为您所用呢?”
  “半仙?你开什么玩笑,莱国哪里有……”
  魏云遏显然知道半仙的强大,他愣了愣。若真有半仙在手,那谋反二字未尝不可。
  “那个秘密就在陈述栋手里。只有她知道。只要我得到了那个秘密,我就可以成为半仙,为你所用。”
  我没有隐瞒,直言道。
  “你想让我帮你算计陈述栋?”
  魏云遏忽然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我,似乎我在说什么不可理喻的话。
  “你可知,我们两人已私定终生,甚至……她已经有了孩子。”
  你看,这种蠢货怪不得与皇位无缘,就是容易抓不住重点。什么孩子啊,这与我有何关系。
  除非告诉我,她们之间的爱意在魏云遏心中足够抵过皇位。
  “您什么都不用做,殿下,只需要将今夜我们的谈话守口如瓶。”
  我挑了挑眉,呵呵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还有殿下,您搞错了,若您一句我对那皇位没兴趣,或者您立马将我的话告诉陈述栋就好,我立马就可以被逐出师门,再也不会说这话了。”
  “这一切,完全取决于您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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