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说完便甩了甩拂尘,向李翊复命去了。
杨氏在府中等了许久也不见孟珈回府,便命人套了马车,带着孟怡去杨府打探消息。
二人去了才知,孟珈今日遭了陛下训斥,但于性命无碍,只怕是晚些时候才能回府。
闻言二人便又赶去宫门外等着,只是这一等便等到了月上中天,眼看就要宵禁孟珈这才被小黄门扶着一瘸一拐的出现。
今日杨氏带着孟怡出门后,主君出事的消息就在府中传开了,府中风声鹤唳,就连绿烟都催着孟顽赶紧收拾东西。
“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孟顽沾了沾墨汁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孟字,端详了一番还是不好,刚准备重写,手中的笔便被人夺走。
“怎会无事?夫人和五娘子都回杨府了!”绿烟急匆匆的说道。
见笔被夺走,孟顽不急不慢的又换了一支,“祖母和阿兄不是还在府中吗?”
虽然孟晖品阶低,没有上朝的资格,但毕竟是官身,一有风吹草动他必定能知晓,既然他不曾表现出急迫怕不是什么大事。
绿烟闻言愣了愣,心想也是这个道理,可仍是不放心,收拾了一个包袱抱在怀中,一副随时准备跑路的模样。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收拾细软!”
孟顽莞尔一笑,道:“旁人便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有什么金银细软可以收拾。”
好在没一会儿杨氏便递了消息回来,府中这才没有大乱。
李翊来时绿烟还未离开,她后怕极了,抱怨了许久才抱着她的小包袱回房。
为了方便和李翊说话,孟顽从不让绿烟值夜,绿烟倒也乐得自在。
“你这丫鬟如此不知礼数、目无尊卑还留她做甚?”
“她不过是嘴上逞能罢了,人不坏的。”孟顽了解绿烟为人,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
闻言李翊不再多说,心中却开始盘算怎么给孟顽多添些人伺候。
“把今日练字拿出来。”
孟顽乖乖将字展开,一一摆在几案上,李翊看着眼前的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怎得到了写字时这手如此僵硬?”
“我怕如之前写的一般……”孟顽没有将话说完,但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昨晚孟顽写的字。
李翊也知这习字之事急不来,耐着性子说道:“写字是有轻重缓急的变化,横和竖的轻重也是不同的。”
“握笔时不必太紧张,让手指自然弯曲。”
孟顽按照李翊所说调整运笔,果然比之前强上几分,心中不免开心起来,“你真是个好老师!”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快,动听极了,夸赞别人时一脸的真诚,李翊虽看不见,但光听声音他的心也跟着轻快了几分,脸上也挂上了笑意,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李翊立刻正色道:“专心习字。”
“哦~”
见李翊如此无情,面对她的吹捧竟然无动于衷,孟顽蔫蔫的应了一声,一个字尾调被她拉得老长。
瑶瑟院中一片宁静,可关雎院中却大相径庭,杨氏侧身坐在榻上替孟珈上药,跪了六个时辰的膝盖青青紫紫骇人的紧。
孟珈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今日过后他在朝中怕是前途难料。
杨氏怎会不知孟珈心中所忧虑之事,想到前几日女儿所说之事,她忽然心生一计。
“夫君,可还记得怡儿前几日去了平阳王府的赏菊宴,你猜怡儿她遇见了谁?”杨氏轻轻吹了吹孟珈腿上的伤,抬头笑着说道。
见杨氏如此,孟珈心中便有数了,能让杨氏如此喜形于色这人的身份只怕是不一般。
“可是平阳王世子。”
“正是!王妃娘娘对怡儿也是赞不绝口。”话不必说的太满,两人便心知肚明。
杨氏是在暗示孟珈,平阳王世子对孟怡有意,只是孟珈对此却不甚赞同。
“不可,且不说怡儿有婚约在身,就是这平阳王世子也难保日后就能继承大统。”孟珈也顾不上腿上的伤,猛地站起身。
“陛下春秋鼎盛难保不会有子嗣,过继之事当不得真。”
可杨氏却不这样想,长安城盛传陛下早些年行军伤了身子,于子嗣有碍,所以后位空悬六宫虚设。
诸位世子中平阳王世子李景和当属第一人,怡儿若是嫁于平阳王世子,日后定能平步青云。
杨氏将心中所想说给孟珈听,却惹来对方的呵斥,“胡闹!陛下尚且在位我便攀附平阳王府,你让陛下作何感想,又将与怡儿有婚约的郑家公子置于何地?”
“咱们做的小心一些便是,平阳王世子是多少娘子们心中的如意郎君,咱家有意结亲也算不上打眼,这婚约就更好说了,不是还有瑶瑟院的那位吗?”
杨氏理了理鬓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经过杨氏这一番话,孟珈心中也有几分动摇,可陛下积威已久,他不敢轻举妄动,转身坐回榻上一扯锦被便躺了进去,显然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不可,你最好别打这个主意。”
看着躺在榻上闭目养神的孟珈,杨氏心中也燃起了几分怒火,她的怡儿如此出挑,荥阳郑氏怎堪相配,也只有平阳王世子这样的天潢贵胄才能相配。
榻上的孟珈呼吸平稳已然入睡,丝毫不知枕边人百转千回的心思。
第4章 月色如水,风穿过……
月色如水,风穿过树梢,梧桐树叶簌簌落下,孟顽写完最后一个字,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揉了揉酸涩的手腕,拿起刚写完的字自顾自欣赏起来。
“现在倒是有几分像三四岁刚开蒙孩童写的字。”李翊借着孟顽的双眼看向这大小不一的字,语气略带几分嫌弃,但见孟顽沾沾自喜的模样心中很是无奈。
“我可不信,你四岁怎能写出如此端正的字。”孟顽显然很满意今晚写字,不过前提是要忽略李翊的那几分嫌弃。
有一点孟顽是说对了,李翊四岁时确实写不出这样的字,他那时便写的比孟顽强上许多了。
眼见时辰不早了,孟顽也不准备继续和李翊斗嘴了,收拾了一番便准备上榻就寝,明日一早她还要去关雎院请安,虽然杨氏不待见孟顽,但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磋磨孟顽的机会。
所以每日的晨昏定省孟顽不论刮风下雨都不会缺席,也不能缺席。
原本该早早就睡去的孟顽今日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多时,心中始终静不下来。
孟顽忍不去想李翊到底是个怎样的鬼,他生前又是如何?一月有余的相处,她观李翊言行很是不凡,又饱读诗书,想必生前也是在钟鸣鼎食之家的郎君。
“喂!你睡了吗?”孟顽试探的叫了几声,不见人回应,她便自顾自的说道:“我该如何称呼你,总不能整日里哎、喂的唤你吧!”
“你有小字吗?今年是何年……”
“长离。”李翊本不想理会孟顽,教她习字就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可孟顽实在是太过絮叨,李翊只能开口打断。
“长离……”孟顽轻声呢喃,总觉得这个名字和李翊给她的感觉不相符,这个名字太过多愁善感。
很少有人知晓李翊的这个名字,也很少有人这样唤过他,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骤然从孟顽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竟让他恍惚了几分。
“我姓孟名……”
“早些安寝。”他早就调查过孟顽,关于她的一切李翊早就了如指掌,所以现在也不想听这小娘子继续啰嗦。
丢下这一句话李翊便再没开过口了。
孟顽心中不免失落,她在府中无依无靠,只有李翊这个孤魂野鬼可以让她卸下防备,可对方明显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眼眶微微湿润,偷偷擦了擦眼泪,孟顽别别扭扭的应了一声。
听见孟顽闷闷的声音,李翊心中忽然涨涨的难受,可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他在孟顽的身体中与她感官相通罢了。
第二日一早,孟顽不出意外的睡过了头,起身时绿烟正悠闲的坐在廊下做着绣活,一见到孟顽就开口嘲讽:“哟!娘子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嗯,很好。”孟顽不咸不淡回答,脚下的动作却不停,急匆匆的就朝外走去。
平日里她没甚差错时杨氏都能挑出毛病来罚她,更别说今日她确实起晚误了请安之事,只怕今日又要去跪祠堂了。
素手刚碰到门闩,身后却传来绿烟的声音,“你也是赶巧了,今日一大早夫人便带着五娘子出门了,早就差人来通传过不必去请安了。”
绿烟本不想告知孟顽这些,她向来看不惯孟顽这副软绵绵的模样,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也就前几日连枝提起她阿娘时才硬气一会儿,今日本打算让她白走一回,但想到孟顽那弱不禁风的身体,最终还是作罢。
闻言孟顽松了一口气,尽管她不会老老实实的去跪祠堂,但不必受罚她心中还是开心的,加之听绿烟的意思,杨氏怕是一时半会回不了府,也就不用担心她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