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看着孟顽终于上了马车,冯士弘心中的大石头也随之落下,也不怪她小题大做,毕竟圣人就在不远处盯着他,他哪里了敢有半点怠慢。
孟顽上了马车才发现其中别有洞天,铺着柔软的地毯,上绣联珠纹,很是华贵典雅,就连里面的几案都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若有若无的雪松香传来。
这似乎是那位郎君身上的熏香,想到这一点孟顽忽然浑身不自在起来。
属于旁人的气息太过浓烈,她隐隐觉得不妥,可现在马车已启程,她若朝令夕改委实失礼。
孟顽如坐针毡的坐着,心中祈祷快些到孟府,许是想的太过专注,四周的声响也被无限放大。
那其中哒哒的马蹄声格外特别,不紧不慢,与马车行进的速度别无二致,孟顽好奇的拂开车帘,探头向外望去。
男子身姿挺拔,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不过是一个骑在马上的背影,便如此惊艳。
孟顽心中更是好奇这人的庐山真面目。
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李翊嘴角微微勾起,笑意跃然于面上,他不经意回首,正巧撞上那视线的主人慌乱躲闪。
这是李翊第一次看清孟顽的模样,从前他只在那模糊的铜镜中见过。
可惜那铜镜磨损的严重,他并不能完全看清镜中之人的容貌,只能隐隐看清是个美貌的小娘子。
今日一见,才惊觉孟顽的容色怕是整个长安城中无人能出其左右。
皎皎如明月,不施粉黛也不减其清辉,一头墨发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李翊不懂女子的发髻装扮,只觉得这简单的发髻放在孟顽身上却好看极了。
在男人转身之前,孟顽便对他的容貌很是好奇,可在李翊转过身后,她却打起了退堂鼓。
在男人看过来时猛地躲了回去。
收回视线后,孟顽却更加坐立难安,她原以为这人应当早已回府,怎么会骑马跟在马车一边。
放眼整个大雍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让主人骑马,外人霸占马车的道理。
孟顽再次在心中疯狂祈祷,好在上天怜惜,许是听到了她的祈祷,没过多久便到了孟府附近。
马车稳稳停下,冯士弘从外撩开车帘,扶着孟顽下了。
“娘子勿怪,我们人多势众,贸然停在孟府太过惹眼,剩下的路,就要娘子自己走了。”
“多谢阿翁,今日劳烦您了。”孟顽很是感激他们主仆二人,却不敢对着李翊道谢,只能托冯士弘代为答谢。
李翊骑在马上,看着孟顽落荒而逃的模样,眼中笑意越发明显。
直到看着人消失在孟府,他才带着人策马离开。
“回宫。”
“诺!”众人齐声应道。
孟顽一路上都在想着今日遇见李翊之事,根本不曾注意到瑶瑟院中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端坐在主位上,面色阴沉,视线紧紧落在孟顽身上,眼中怒意翻涌。
猛地见一黑影坐在主位上,孟顽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连忙行礼时,可身子刚伏了一半,男人一个耳光便扇在孟顽的白皙的小脸上。
她本就皮肤白皙,眨眼间半张脸便红肿了起来,明晃晃的巴掌印浮现在脸上。
“你才回府几日,便学会了纨绔们耀武扬威的本事!”
第12章 孟顽捂着红肿的……
孟顽捂着红肿的脸颊,呆呆地看向眼前之人,只见怒气冲冲的中年男子双唇不停地一张一合,可耳中轰鸣不断,让她听不清面前这人在说些什么。
待耳中轰鸣声消失之后,孟顽才知知晓,为何从未主动来过瑶瑟院的孟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
原来是为他的掌上明珠撑腰来的。
孟顽在心中冷笑,她以为置身在青州的多年的不闻不问,只是阿耶公务繁忙无暇顾及于她,或是阿耶沉稳许多事无法宣之于口,从始至终孟顽都不愿去想自己的阿耶是当真对自己没有一丝父女亲情。
直到回了孟府,看着被阖府视若珍宝的孟怡,她才知晓有些人并不是不会,只是他们关爱珍视的人,不是她罢了。
“阿耶第一次来瑶瑟院,便是兴师问罪。”
孟珈逆着光负手而立,原本儒雅俊朗的面容隐匿在黑暗中,反倒失了往日风姿,多了几分可怖。
他无疑是俊美的,孟家的兄妹三人不会如此容貌,不论哪一个都是长安数一数二的绝色。
否则也不会让杨氏为之倾倒,就算孟珈当时已有发妻,她也执意嫁进孟家,如今年逾不惑仍是风姿卓绝。
听见孟顽此言,面上怒气更甚,立刻斥责出声,“你这逆女,今日这是在指责为父。”
孟顽垂首,眉眼沉静,开口道:“女儿不敢。”
“好一个不敢,这幅模样当真像极了你阿娘!”
孟珈不愿意见孟顽便是她与她的生母沈湘君生的太像,不仅性格相似,长相则更是,一见到孟顽他便会情不自禁的想到沈湘君,那个倔强明媚的女子。
所以他才在沈湘君离世后将孟顽送去了青州,若是孟顽与孟晖一样有几分像他,说不定……
孟珈自嘲一笑,事已至此,早就没了让他后悔的余地。
“我是她的女儿自然是像她的。”孟顽盯着孟珈的双眼掷地有声的说道。
“放肆!”
随着孟珈的一声怒吼,天边黑云滚滚而来,几息之间便隐天蔽日,一道闪电自天边劈开,照亮了孟珈狰狞的脸。
二人同时一愣,这才发现外面早已下起倾盆大雨。
“目无尊长,浑身乡野之气,你现在哪有半分闺阁娘子的模样!”
“女儿自小阿娘早逝,无人管教,能平安长大已是万幸。”
无论孟珈如何贬低,孟顽都不为所动,可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句句直戳孟珈的心窝。
孟珈一甩手,高声道:“如此冥顽不灵,也不枉我为你取得名,既如此你便去祠堂过上一夜,禁足三日静思己过!”
孟顽行了一礼,转身便向外走去。
一直躲在门外偷看的绿烟见此心中焦急万分,她既怨孟珈心狠,又怨孟顽太过倔强,不肯服软。
“六娘,撑把伞再去也不迟!”绿烟急急地拽住孟顽,她本就身子弱,淋了雨再去祠堂跪一夜,这命还要不要了。
“谁敢给她撑伞!”一声怒喝自二人身后传来。
孟顽循声望去,与屋内的孟珈对视许久,微微一笑,不顾绿烟担忧的呼唤,只身走进雨中。
雨水在孟顽四周零零散散的积了几滩,水珠顺着孟顽的发丝不断落下,膝下的蒲团也被浸湿。
孟晖甫一进入祠堂,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少女脊背崩的笔直,孱弱却又倔强,安安静静的跪在祠堂中。
“昭昭。”孟晖犹豫半晌还是叫出了这个久违的名字。
闻言,孟顽背影一僵,她以为孟晖早就忘了阿娘为她取的这个名字,原来他都记得,也知道自己就是昭昭。
“原来阿兄都记得。”
孟晖听出了孟顽语气中的嘲讽,他无奈叹息一声,“我有我的难处,你也应当体谅我几分。”
孟顽转身看了一眼孟晖,却并未多说什么。
许是有怨,亦或是不信任,孟顽早就没了初回孟府时对孟晖那般期盼与依赖。
“你是我的阿兄吗?”孟顽反问道。
“自然!”
见孟顽这样问,孟晖还当她是在怨不久前未送她礼物之事,说完赶紧从心口处摸出一物。
琉璃制成的小娘子憨态可掬,圆润的小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细看之下还有几分像孟顽。
“我那日一见它,便觉得像你,你瞧瞧可喜欢?”孟晖说这话时到真像一位疼爱妹妹的好兄长。
“这是孟怡挑剩下的,还是她瞧不上的?”孟顽把玩着手中的琉璃小人。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几日前她曾在孟怡那处瞧见过一模一样的琉璃小人,只不过区别是孟怡有一匣子琉璃制成的小玩意,这个琉璃小人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被问的孟晖,神色果然多了几分不自然,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这琉璃小人原是一对儿,你与怡儿一人一支,恰如你与怡儿姐妹情深。”
姐妹情深?
孟顽轻笑一声,“多谢阿兄。”
后随手将琉璃小人放于地上,便不再理会孟晖。
见孟顽态度冷淡,孟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与孟顽一母同胞,可却不能相认,其中的无奈也无人知晓。
孟晖临走时又叮嘱了几句,让她不要与孟怡计较,孟怡年幼,又被宠着长大,虽娇纵了几分,但心思不坏。
“年幼?”
孟顽轻轻呢喃,可她比孟怡还要小上半岁,难道她就不算年幼吗?
回首看向已经走至门旁的孟晖,再次出声问道:“你到底是我的阿兄还是孟怡的阿兄?”
“昭昭,别任性,我既是你的阿兄也是怡儿的。”孟晖转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