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冷冷的扫了一眼跪成一片的众人,眼底杀意翻涌,但他已无暇责罚他们,怀中的孟顽才是重中之重,抱起她便朝着不远处的皇庄走去。
  只是路过陆润这个罪魁祸首时,李翊停了下来。
  看向他的眼神冷冽极了,双眸幽深狠厉暗色翻涌,映出无尽的杀意,抬脚便朝着陆润心口踢去,这一脚他用了十成的力,丝毫不曾留情。
  “混账东西!”
  陆润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可他片刻也不敢耽搁,连忙从地上爬起跪好,从小他便听的不少人谈论圣人狠厉,可他却从不这样觉得,时至今日他才发现从前的自己当真是愚蠢至极。
  “舅舅我知错了!”陆润知晓自己闯了祸,只能祈求李翊念在他阿娘的份上,轻点罚他。
  “滚过来!”呵斥声在头顶响起,陆润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上心口的抽疼。
  圣人弃马而行,他们也不敢骑马,跟随圣人一同来的金吾卫也纷纷下马,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庄走去。
  眼见离皇庄还有一段距离,冯士弘担心陛下累到,走上前道:“圣人还是上马吧?此处离皇庄还有一段距离。”
  李翊一言不发冷冷的扫了一眼冯士弘,随后越过他径直朝前走去。
  这一眼可将冯士弘看的心肝直颤,不过片刻他便知晓圣人为何不骑马了,这孟娘子昏迷不醒,若是要骑马就需有人扶着。
  不成想圣人醋劲如此之大,这孟娘子旁人是休想碰一下。
  想明白后冯士弘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圣人不觉辛苦甘之如饴,他不该随意插嘴的。
  到了皇庄,李翊脚步不停,直奔主殿,一脚将殿门踹开。
  动作轻柔地将孟顽放在榻上,大手留恋地拂过她的脸庞,眼中的心疼压都压不住,也不知道方才那马有没有伤到她,“云苓,进来伺候!”李翊朝着门外高声吩咐道。
  候在殿外的云苓听见这声音,浑身一颤,心立刻提了起来,她哭丧着脸,朝冯士弘投去求救的目光,“阿翁!”
  “云苓娘子,快些去罢!莫要让圣人等急了。”
  冯士弘苦笑一下,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对于云苓他也爱莫能助啊。
  见状,云苓只得小心翼翼的进入殿内,她现在开始羡慕起绿烟来了,比起面对圣人,她更愿意自己是被那马一脚踢晕。
  “圣人有何吩咐?”云苓跪伏在地,心中忐忑不安。
  “去看看你家娘子身上可有受伤?”
  李翊从榻上起身,将位置让给云苓,背过身去,并不去看榻上是何情境。
  “是!”
  云苓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事,她悄悄觑了一眼李翊的背影,原本她以为圣人宠爱娘子与旁人并无不同,如今看来圣人待娘子绝非一般的宠爱。
  此时此刻,圣人何等身份,仍顾全娘子清誉,可见其何等的爱重娘子。
  云苓心中也替娘子高兴,有此情意也不算辜负了娘子这般好的人。
  这般想着她手下的动作也越发小心轻柔。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李翊心中一动,有些后悔没有去外间,左手下意识的去摸拇指上的板子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看见那畜生要伤孟顽时,他情急之下便将扳指给丢了出去。
  李翊功力深厚,一个白玉扳指便取了这个畜生的性命。
  没了扳指他索性一甩手坐到了一旁。
  殿外,冯士弘竖着耳朵听了半晌,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心中便放下了大半,云苓应该不会事情。
  “阿翁!”
  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将冯士弘吓了一跳,他理了理丝毫不曾凌乱的衣襟,面上带着疏远温和的笑。
  怎么就将这几尊大佛给忘了!
  “郡主同二郎君怎么来了?”
  “阿翁,圣人可在里头?”李绥安小心的问道。
  陆润自知犯了错,一声不敢多吭,垂着头跟在李绥安身后。
  “这……只怕圣人现在无暇顾及二位了,郡主您身子弱,还是别在外头待着了,早些回去罢!”
  陆润这次犯了大错,即便是冯士弘也不敢保证圣人是否会饶过他,“二郎君,今日这事只怕不好收场!”
  换句话说,陆润也是冯士弘看着长大的,看他这幅惨兮兮的模样,他也于心不忍,开口提点了几句。
  “阿翁可否在圣人面前为某多求求情?”陆润拱手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他这一礼可将冯士弘吓得不轻,赶紧侧身回避,“使不得,二郎君这可使不得!”
  若是寻常的私骑御马便罢了,但此事事关孟顽,他也不敢随意多嘴,若是里头那位有个三长两短,不但陆润会受罚,只怕他们这群伺候的也难逃一劫。
  “阿翁……”李绥安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陈康气喘吁吁的被金吾卫从马上提了下来,他如今年事已高哪受得了这番折腾。
  “将军还请慢些,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这番折腾!”陈康颤巍巍的被金吾卫扯着向前走去。
  冯士弘远远的便听见了此话,也顾不得李绥安与陆润二人,毕竟里头那位才是重中之重,他急忙迎上去,催促道:“慢不得!慢不得!陈大人快随奴进去!”
  侧身对着李绥安、陆润歉意一笑,“奴才失陪了。”
  随后赶紧将陈康给迎了进去。
  殿内,云苓正替孟顽整理好衣衫,又掖了掖被角,退后三步,说道:“回圣人,娘子身上并未其他外伤。”
  闻言李翊松了一口气,可瞧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他又忧从心中起,挥了挥手便让云苓退下。
  退下时云苓正巧碰上入内的冯士弘与尚药局的奉御陈康入内,她悄悄对冯士弘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孟顽并无大碍,让他安心。
  冯士弘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便引着陈康入内。
  此地圣人久不曾来,虽日日着人打扫但仍少了一些活气,今日圣人仓促驾临,打了庄子上的奴婢一个措手不及,主殿的地龙燃上不久,殿内也不算温暖,久未住人的寒气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驱散的。
  冯士弘立在外间,通传道:“禀圣人,尚药局奉御陈大人到了。”
  陈康喘着粗气侯在屏风外等着圣人传召,隔着绢帛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侧身坐在榻上,他身下的榻上微微鼓起一个小山丘。
  那高大的男子瞧着似乎是圣人,只是圣人无碍为何传召于他。尚药局历来都是只侍奉帝后,可惜圣人后宫无人,他们这尚药局便独独侍奉圣人一人便可。
  究竟是何人能让圣人命尚药局的人来侍奉,陈康忽然想到三月前他从乔装打扮去到孟府上为一位小娘子诊治,莫非里头的就是那位孟府的小娘子。
  许是他盯着看到太久了,一道极具威压的视线落在身上,只将他看的冷汗涔涔,陈康顿觉失礼,一撩衣袍便跪在了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上。
  光滑平整的地面上,映出陈康惶恐的面容。
  第36章 “进来!” ……
  “进来!”
  沉稳的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威严与不悦, 陈康从地上爬起来,却将头埋得更深,不敢再多看。
  越过紫檀木制成的金银平脱花鸟屏风, 里头的情形便一览无余, 可此刻的陈康碍于天子威仪根本不敢多瞧一眼。
  “微臣拜见陛下……”
  行礼的动作做到一半,便被李翊不耐烦的挥手打断, “不必顾及这些繁文缛节,快来给瞧瞧她。”
  “是!”
  陈康何时见过圣人如此情急的模样, 对榻上到底是何人更好奇了几分,但圣人在此他也不敢放肆, 只能将这好奇压在心底, 只不过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个猜测。
  心中明白此事他不宜多问, 可圣人御及多年身边始终空无一人, 他也免不了跟着一块着急,如今圣人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叫他如何不好奇呢!
  也因着这份猜测,让他心中的窥探欲更深,想要确认一下是否如同他猜测的那般。
  脑中风起云涌,但他面上不显分毫, 在尚药局为官多年, 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
  榻上的人面朝内侧躺,又被被包裹的严丝合缝, 除了一个圆滚滚的后脑勺陈康什么也瞧不见。
  心中微微失望。
  他跪在榻前,伸手想要为孟顽诊脉,刚一伸出手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斥责:“你要做什么?”
  陈可被被问的一愣, 不解的看向李翊道:“回圣人,微臣要替这位娘子号一下脉才能知晓娘子身子有何不适?”
  揉了揉酸涩的眉心,李翊这次发现自己有多离谱, 这也算是关心则乱,竟忘了有把脉这一回事,挥了挥手,“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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