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贬妻为妾,为文人士族所不耻,也难怪皇后不认他这个阿耶,如今能留他一命已是开恩,眼下他又无一官半职,后半辈子怕是难过了。
原本蒸蒸日上的孟府瞬间一落千丈,孟珈维系了一辈子的好名声也毁于一旦。
他如今躲在家中不敢出门,一出门旁人对他的嘲讽便倒海翻江一样涌来。
在府中日日面对疯癫的杨书容,让他心力交瘁。
遭了帝后厌弃,府中的下人也跟着见风使舵,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服侍起来也不尽心。
竟然让杨书容给偷跑了出去。
府中下人不得力,孟珈怕她在外惹事连累自己,只能亲自去寻找。
他找了大半个长安城,终于在一个破旧废弃的宅子中找到了杨书容,可她并不是一个人在此,她身边还有一个带着面具看不清样貌的人。
等他将杨氏带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夏日的甘露殿凉爽无比,冰块散发的冷意可蔓延至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孟顽今日起的晚了些,打着哈欠坐在梳妆台前,云苓小心地为她梳妆。
突然绿烟气鼓鼓地冲了进来,全然忘记了该有的礼仪,嘴里大喊着,“老虔婆,气死姑奶奶我了!倚老卖老的狗东西!”
孟顽不用多问,就知道她定然就是在郑尚宫那里吃瘪了。
耳边是绿烟喋喋不休的抱怨,孟顽面上反倒比往日从容了许多。
前几日她还与郑尚宫斗得有来有回,听到绿烟的抱怨定要想法子让郑尚宫吃瘪求饶。
可昨晚孟顽突然灵光乍现,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郑尚宫她根本就无需理会,她身为皇后想要为她做事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她何苦为一个尚宫多费心思,她不做有的是人心甘情愿得为她当牛做马。
想通之后她睡的各位安稳,以至于今日起的迟了一些。
见孟顽一直不曾开口,绿烟有些好奇,她今日怎么如此平静,“娘娘,您难道有法子对付那个老妖婆了吗?”
“没有。”孟顽摇了摇头。
绿烟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可孟顽接下来的话就让她眼前一亮。
“以后都不必理会她,尚宫局不愿做,有的是人做。”
“可是她要是用那些劳什子的宫规礼节,故意推脱不做事怎么办!”绿烟心中不忿,她恨不得撸起袖子与这个老妖婆干一架。
一块金灿灿的令牌突然出现在绿烟眼前,这是皇后的令牌。
“将此物交给范尚仪,以后任何事都不必交给尚宫局,统统交由尚仪局来做,如若有人敢抗旨不遵。”说到这里孟顽顿了顿,从云苓手中接过簪子,亲自插在发间。
“那就便按照宫规处置吧!”
郑尚宫一直拿宫规说事,可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这规矩也不过是上位者一句话的事。
孟顽忽然觉得她之前太过钻牛角尖了,根本就不知晓权力真正的作用。
“是!”
绿烟捧着孟顽交给她令牌,欢欢喜喜地跑去找范南秋了。
这样一来,尚仪局瞬间忙碌起来,人手都有些不够用了,尚宫局的人开始毛遂自荐,可都被范南秋给拒绝了。宁愿从各个地方调遣宫人,都不肯用她们尚宫局的人,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皇后的吩咐。
她们这才翻然悔悟,回过神来,可已经将皇后得罪的彻底。
尚宫局的人无事可做,正好尚仪又从别处调遣了一些人手,她们这些闲人正好补上空闲,去做那些人之前做的脏活累活,如果不愿,那就只能将她们赶出宫中。
毕竟,太极宫不养闲人。
很快,尚宫局众人纷纷倒戈,郑尚宫的权力已经被架空,她原本想要做的事,竟然被孟顽给率先做到了。
此时她若是不服软请罪,就只能被赶出宫去了,她辛苦经营多年才做到尚宫的位置,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即便她服软,这个尚宫她也是做不成了。
尚宫成了范南秋,而她则被贬为六品司簿,若是从前她一定会羞愤离宫,可那人的大业还未成,她还要留在宫中助他一臂之力。
-----------------------
作者有话说:1:出自舒婷《致橡树》
第103章 经此一事郑氏一下……
经此一事郑氏一下子就安分了, 解决了她,孟顽也清闲了许多,毕竟做起事来没有人添堵, 自然就顺畅了。
可惜孟顽没清闲几天, 再过几日便是封后大典了,自圣人御极后就不曾立过后, 所以这不仅仅是二人的大婚,更是一场国之重典, 孟顽心中很是紧张。
可偏偏又有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在,这就让她更加忐忑。
李翊疼惜孟顽, 从孟府出嫁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他便下令让让她从甘露殿出嫁, 这样一来也省得她路上奔波辛苦。
再加上她已经在甘露殿住了许久, 早就习惯这里的一切了,所以李翊在成婚前三日搬出去了两仪殿,将甘露殿留给孟顽住,既不违背婚前不能见面的规矩,又能让孟顽不会过于焦灼。
明日便是封后大典, 本该一早睡去的孟顽, 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平日里李翊总是抱着她,夏日里他就像是一个火炉一般, 让她烦不胜烦。可如今他不在,孟顽反倒孤枕难眠,不过两夜, 就有些想念他的怀抱了。
她无聊地仰躺在御榻上,看着头顶上明黄色的帷帐,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李翊, 自己霸占了他的寝宫,反倒让他这个天子纡尊降贵搬到别处去住。
“唉……”
黑暗中,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可叹完她又觉得自己没出息,不过三日而已,怎么就值得她唉声叹气了。
这三日,也不见圣人有什么动作,在孟府时他还时常传信说想她。如今在宫中反倒没了动静,竟然一点都不想她。
真可恶!
那她凭什么还要因为太过想他而睡不着,这也太亏了!
孟顽强迫自己不去想某人,闭上眼睛,努力给自己催眠。
许是自我催眠有了效果,她开始意识模糊,眼看就要睡着时,突然响起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既像开门,又像关门,孟顽立刻睁开双眼,警惕地坐起身,她入睡时身边不喜有人,所以宫人们大多都在外头,无事不会贸然进殿。
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她赤脚下榻,连鞋都顾不上穿,匆匆朝外头走去,“谁在那里?”
月色朦胧,她隐约可以瞧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一步步朝她走来。
“是朕。”
人影绕过琉璃多联屏风,俊朗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孟顽眼前。
“您怎么来了?”
“怎么不穿鞋?”
二人同时问出口,又在月色中相视一笑。
孟顽已经准备睡下,身上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诃子,墨色的长发散在身后,未施粉黛,只是静静地立在殿中,却比月色都要美上几分。
她没想到李翊眼神竟然这般好,殿内不曾点灯,他都能看到自己没穿鞋。
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在外面的脚趾,笑了笑,“我忘记了。”刚说完她就被人给抱了起来。
“吓到你了?”李翊轻声问道。
孟顽无比自然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有点。”
来到御榻前,他没有将人重新放回榻上,而顺势坐到榻上将人抱到腿上坐好,“昨日来时你已经睡了,没想到你今日还醒着。”
昨日?
孟顽立刻捕捉到关键,盯着李翊道:“您每日都来?可是不是说婚前不能见面吗?”
虽然在夜里,但李翊依然可以看清,孟顽此时疑惑又好奇的表情。
“只是说正式、公开的见面,是不行的,又没说不准咱们私下里,偷偷见面。”李翊将孟顽抱在怀中,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
起初他也想着不过是三日,不见面就不见面,可在第一天他就失眠了,心里空落落地难受极了。
索性就趁着夜色,来瞧一眼孟顽如何。
第一日都来了,之后每日都来也就理所当然了。
“那为何又要在我睡着后才来?”孟顽总觉得这人肯定憋着坏,要不然怎么会在她睡着后才来。
“看折子看到这时,才有空看你。没想到你这个小混蛋,没心没肺地只顾着睡觉。”
李翊其实是故意在孟顽睡着后才来的,这样她三日不曾见自己,因着这份思念,大婚时她就会更加黏着他,只是今日却失算了,被孟顽给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