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眼下她不仅要一手研墨,还要时不时扶正乌帽,原本夏日夜里晚风徐徐,很是凉爽,可孟顽却热得一脑门汗。
又碰上某人嫌弃她研的墨不好,一气之下她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见她气鼓鼓地转身要走,李翊赶紧伸手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就将人抱到腿上坐好了。
“您做什么?”大了一圈的乌帽再次滑落,将孟顽大半张脸给遮住了,她将头上的乌帽取下,气鼓鼓地瞪着李翊。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说的冠冕堂皇,什么怕打草惊蛇,让她扮作小太监,也好掩人耳目。
如今看来,分明就是这人的恶趣味,想看她出丑。
气死了!偏偏她还真上当了!
“这就生气了?”李翊捏了捏孟顽的脸,却被她给躲开了,“你看,这是你研的墨,不仅墨质不均,极易起泡,还溅的到处都是。”
李翊指了指砚台,又指了指他被溅上许多墨点点的袖口。
孟顽毫不心虚,理直气壮地将手中的乌帽塞到李翊手中,“那也要怨您自己,非要让我扮作小太监,结果又没有合适的衣物给我穿,这个帽子这么大都挡住我的眼了!”
她面色微红,额头上还有细汗,澄澈的双眼含着怒气,无声的质问李翊。
用帕子将她额头上的汗擦掉,李翊忍不住勾起嘴角,“事出紧急,昭昭你多担待一点。”
“不担待,我要去睡觉了。”
说完她就将李翊还在给她擦汗的手甩开,大步流星的往内殿走去。
还骗她!
明明说是去洛阳,结果他却半路改道回到了太极宫。他明明早就将一切都算好了,可每次都要骗她的眼泪,不要脸的老混蛋!
孟顽换下里三层外三层的内侍服,洗漱一番,换了一件诃子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可还不等她睡熟,外头突然传出铠甲碰撞的铮铮之声。孟顽猛然惊醒,从榻上起身。刚一睁眼就见李翊不知何时坐在她身边,一见她醒了就将人揽入怀中。
“别怕,很快就好了。”他摸了摸孟顽的脸,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
李翊早就有所防备,洛阳含嘉仓他早就安排了崔真前去守株待兔,那把火是烧不起来的。
回太极宫也是因为知晓陆黎安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调虎离山,他一开始就是准备抢先攻下太极宫。
外头虽然乱,可李翊早就安排好了人手,只等着陆黎安自投罗网。
马蹄声落在汉白玉地面上,呼喊声不绝于耳,兵戎交接。
“主子,宫门都被人堵死了!看模样,为首的像是程兴!”
听见手下这样说,陆黎安眉头狠狠皱起,程兴不是去漠北了吗?怎么会在今夜出现?
“陆驸马,好久不见了!”程兴骑在马上,嘲讽地看向陆黎安。
“你怎么在这里?”陆黎安问道,此时他也明白自己中计了,今日的一切不过是李翊设的局。
“本将军为何不能在这?你该不会以为突厥那群宵小就能与我大雍对抗吧!真是不自量力!”程兴脸上浮现出不屑,早在七年前,突厥人就被圣人给打怕了,如今大雍国富民强更甚从前,他们哪里还敢造次。
“陆黎安!”程兴怒喝一声,“想不到你不仅胆大包天,犯上作乱,甚至还敢勾结外族,你真是无耻之极!”
“我无耻?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陆黎安见他带来的将士纷纷倒下,心中知晓大势已去,可他还是要拼死一搏。
火把将太极宫照的赤红一片,加上满地的鲜血,让陆黎安更加癫狂,耳边是身体不断倒下之声,沉闷却极其刺耳。
一阵风吹过,带来刺激的血腥之气。
天边的第一缕曙光亮起时,陆黎安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最终还是败了,死在乱箭之下。
这场谋反虽被平息,但终归人心惶惶。
第二人早朝,圣人不仅论功行赏,更是将参与谋逆的主犯易三族,前朝后宫牵连甚广,一举将逆贼及其党羽连根拔起。
其中最难定夺的,便是皇后母家与寿安长公主竟也牵连其中。
孟珈被当场处死,身首异处。孟家全族受到牵连,流放三千里之外的崖州,曾有诗云:崖州在何处?生度鬼门关2。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孟晖不甘心,试图挣扎,他毕竟是孟顽亲兄长,不信孟顽会不在圣人面前求情。
孟顽确实求情了,不过不是为他,而是为了陈淑仪,她为陈淑仪求到和离书,甚至以后婚嫁与否都可由她自己做主。
孟府全族流放时,孟晖还曾高声大喊,他妹妹乃是当今皇后,可无人搭理他,还遭到了一顿毒打,甚至险些丢掉性命。
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崖州。
寿安长公主对谋逆之事不知情,圣人便宽宥了她,并未追究寿安长公主之罪。可公主遭夫君背叛后一蹶不振,缠绵病榻多日,痊愈后上书请求遁入空门,康宁郡主李绥安不忍心姑母一人前往终南山,也请旨同去。
陆澜自知阿耶犯下大罪,无颜在朝为官,他辞去官职离开了长安。
偌大的公主府就只剩下陆润一人了,他一夜之间就稳重了许多。一改从前顽劣,竟然认真读起了书,时不时去终南山陪伴寿安长公主。
李绥安要去终南山之前,特意与孟顽告别,看着她依依不舍的模样,李绥安却很是坦然,安慰道:“只是去终南山又不是一辈子都不回来了,若是得空我还是要进宫找你说话的。”
孟顽想劝她留下,可李绥安却异常坚定,她笑着同孟顽解释,“我自小便因体弱,被困在后宅。如今可以去终南山也何尝不是一种自由,那里远离俗世,不被各种规矩束缚!不用再做长安中克己守礼的康宁郡主,只要做我李绥安便好。”
说着她突然狡黠一笑,凑近孟顽耳边,悄声说道:“而且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逼我嫁人了。”说完她对着孟顽,俏皮地眨了眨眼。
“这怕才是你最想要的吧!”孟顽无奈道,她虽然舍不得李绥安,但也不能阻止她追求更旷阔的天空。
她抱住李绥安,心中满是不舍,“那你记得常回长安找我玩啊!”
“好!”
李绥安离开长安后,孟顽难受了好一阵,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李翊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有些心疼,再加上朝堂上的血雨腥风刚刚结束,众人神情仍很是紧绷。他索性下旨,本月十五取消宵禁,以此缓解一番沉闷的氛围。
当日,他与孟顽换了一身常服,一同出宫了。
花灯连绵,朱雀大街人头攒动,热闹程度丝毫不输上元节。
金红相间的舞狮踩着鼓点而来,所到之处掌声如雷,人们拍手称赞。火树银花如银河倾泻,璀璨耀眼。买胡饼的小摊上,架着一个火盆,里头的炭烧的噼啪作响,传出阵阵饼香。
孟顽与李翊又来到了上次吃的小面摊上,还是照旧点了两碗鸡丝冷淘。
这次店家一眼就认出了二人,热情地招呼着二人坐下。
“我就知道二位还会再来,小店别的不多,最多的就是回头客了!”
听见店家这样说,孟顽也被逗笑了。
吃完鸡丝冷淘,二人便在街上闲逛。孟顽还是如以前一样对一切好奇,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李翊只是任劳任怨地跟着她身边,小心地护住她,防止她磕了碰了。见她开心,他也跟着心情大好,面上甚是柔情似水。
没走多远,孟顽就被一幻术表演给吸引了。
身穿胡服的老汗手臂上站立着一只老鹰,他高抬手臂,向众人展示着手臂上老鹰。他手一挥,竟然凭空燃起火光,又变成花瓣,撒向四周
眼前人影重重,孟顽被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个大概。而李翊本就身材高大,站在人群中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根本就没人能挡住他的视线。
孟顽不由地投去羡慕的目光,察觉到她的视线,李翊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蹲下身来。让孟顽坐到他的肩头,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啊!”
骤然升高,让孟顽惊呼出声,她用力攥紧李翊的手臂,生怕他一步小心就将自己给摔下去。
“放心,不会让你摔着的。”他甚至还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孟顽的屁股,更是将人吓得尖叫。
好在幻术表演,极其精彩,她很快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一场酣畅淋漓的幻术表演,让孟顽很是回味,一路上叽叽喳喳都在说那位老汉的表演有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