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能太急……有的是机会,慢慢来。”
  她不愿让王府上下察觉异样。若动静闹得太大,引得众人细查,难保不会露出马脚。到那时,等待她的,等待她的便不只是边关那样的流言蜚语,而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而这药膏的效力,果然未出白挽所料。晚膳时分,她在正殿用过饭,状似无意地向管家王叔问起,是否觉得殿内空落了些许。
  王叔面上带着惯常的笑意,眼底却掩不住一丝愁容。
  那尊山水青花瓷瓶虽非价值连城,却是宁鸾的心爱之物,往日里得了什么花儿草儿,宁鸾总爱命人用它供养。
  如今,却是不成了。
  “丫鬟粗手笨脚,擦拭时不小心摔了件瓷器,不打紧,不打紧。”王叔勉强撑起笑意,仔细将新换的瓷瓶擦拭干净,郑重摆回原处。
  王叔并未过多斥责那丫头,只怪自己一时疏忽,竟让她进了正殿。他心底暗叹,只得待王妃空时,再去请罪了。
  白挽望着殿中那尊新摆上的钧瓷赏瓶,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之色。她岂会不知宁鸾格外喜爱那尊花瓶?不过是给这位王妃一点小小的警示罢了。
  今日程慎之唯独带了宁鸾出行,只道受邀去望春楼参加拍卖会。这几日白挽在坊市间采买,每每途经望春楼,总被那堆金砌玉的门面晃得眼花,心中早存了一探究竟的念头,却始终未能寻得合适时机。
  那时二人并肩迈出府门,携手相伴,言笑晏晏,俨然一对璧人,恩爱非常。
  白挽远远望着,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恨不得立时将宁鸾碎尸万段。她只得勉强宽慰自己,待程慎之奔波归来、心神疲惫松懈之时,岂不正是她出手的绝佳时机?
  此刻,白挽坐在前院中心思急转。她不自觉地捏紧了袖中那只小巧的琉璃瓶,慕达莎的话语又一次在她心中清晰地回响起来:
  “此药效力的深浅,全看对方心志坚毅与否。若遇意志如铁之人,催眠便难以奏效,必先令其心神松弛、戒备消散,方才能如愿以偿。”
  “意志如铁之人,需先破其心防……”
  她低声重复着这句告诫,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程慎之在山林中浑身浴血、命悬一线,却仍拔刀奋战的身影。
  当初,就是这一腔不屈的热血,一点点捂热了她那颗冷透了的心。与其说是他们父女救了程慎之,倒不如说正因遇见了程慎之,才让白挽第一次感受到“活着”的滋味。
  所以即便来到京州,哪怕凭借她的姿色手段,足以引得无数达官显贵争相示好,她也始终放不下那抹将她唤醒的冰中烈火。
  可程慎之能在边关战无不胜,数次濒死仍能挣扎求生,其意志之坚韧,本就远非常人可比。
  若仅凭这药膏的淡淡香气,恐怕难以撼动分毫。
  白挽抬眼望向廊檐下摇曳的烛火,心念一动,竟觉得心神顿时稳下了几分。
  ……
  夜深露重,万家灯火渐次熄灭,镇南王府外除了虫鸣,只留一片寂静。
  王叔提着灯笼迎出府门。
  宁鸾扶着发髻,借着昏黄的光晕缓步下车。发间新得的那支蜻蜓穿花金钗轻轻颤动,薄翅在灯下流转着炫目的光辉。
  程慎之随后下车,步履轻松,眉目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这支金钗,是他昔年征战沙场时,费心竭力寻了南部巧匠精心打造。为此,他几乎耗尽了当时带去的全部身家。
  自金钗铸成,在他怀中揣了多久,那份忐忑便萦绕了多久。每每抬手触及,他都觉着像碰着块烧红的碳火,既怕烫伤了手,又怕松手便碎作齑粉,再难寻回。
  他面上虽不露分毫,可幼时那支蜻蜓发钗,始终是心头一根隐隐作痛的刺,哪怕穿过了无数的时光和波折,也一直深扎在其中。
  终究还是等到了送出去的机会。
  夜风吹来一丝凉意,也吹动了美人发上那蜻蜓薄若蝉翼的翅膀。
  初遇那日,小太监捧着装了蜻蜓金簪的锦盒,在御花园角落里急得满头是汗。而那个开口向太子讨要这份礼物的少女,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那时的程慎之自身尚且难保,却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了这个烫手山芋。
  飞去太医院的金色蝴蝶,翩然为他带回了愈合伤口的良药。待为他上好药后,却怎么也不肯收下那支本该属于她的金钗。
  “我才不要呢,太子哥哥打的首饰最丑了。”她连锦盒都未曾打开,只是皱眉埋怨了一句,便将盒子推回他手中。
  那只金色的蜻蜓,从此便躺在尚书房程慎之的抽屉里,日复一日,沉寂无声。
  再后来,尚书房里再也见不到那个提着裙摆、笑语嫣然的娇俏身影。
  喉间若有若无地泛起一丝苦涩,程慎之的唇角却轻轻勾起。
  看来他的首饰,倒也并非那么不堪,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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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催眠是我编的编的编的,供剧情需要~
  第23章 暴雨倾盆 她蓦然回首,透过重重雨帘,……
  “王爷。”见人回府, 白挽从回廊暗处款款走出,对着程慎之盈盈下拜。
  宁鸾本已行至正殿檐下,闻声停驻脚步。
  程慎之还沉浸在方才与宁鸾的温存余韵中, 恍惚间听见有人唤他, 猛然回神。
  “嗯?”他侧首看去, 借着廊下灯笼朦胧晕开的光, 只见一抹素白身影静立前方, “白挽?这么晚了,怎么还未休息?”
  他心情甚好, 连带着说出口的话语也柔和几分。
  “奴家……”白挽扬起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脸,眉目间尽是柔婉之色, “有一事欲禀告王爷,不知可否请王爷移步书房一叙?”
  或许是夜深将歇的缘故,白挽脸上未施粉黛,发间仅以一支银簪妆点, 配上素雅的长裙, 恰似清水出芙蓉, 更显出几分丽质来。
  宁鸾身形一僵, 下意识抬手抚上发间那支金钗。只一瞬停顿,她嘴角扬起笑意, 径自转身没入中庭月门后的夜色里。
  程慎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背影, 不知怎的, 心中蓦然一空。
  他本该断然回绝, 转身去寻宁鸾。可白挽她……
  程慎之收回视线, 落在面前楚楚动人的白挽身上,心中莫名的情绪却是更翻涌起来。
  留白挽在府中,原是为偿还旧日恩情。而今她父亲死因未明, 异族又在京州边境频频异动,两族关系日趋紧张。
  若在此时对白挽置之不理,不管不顾,贸然疏远,只怕会节外生枝。
  程慎之心中轻叹,强压下追向宁鸾的冲动。他张了张口,却一时间进退两难。而一旁的白挽见他神色稍缓,趁机上前半步,轻声细语道:
  “王爷今日舟车劳顿,奴家不敢多扰,只需片刻便是。”她神情恳切,像是满心期待眼前人的回应。
  “去书房吧。”程慎之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随即抬眼,向侍立一旁的王叔递去一个眼色。
  白挽闻言,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她费心留意,早知他与人议事必在书房。这一步,她算是走对了。
  书房内,王叔已命人提前点燃灯烛。烛火在淡黄灯罩中微微摇晃,光影交错间,晕出几分诡异的气氛。
  白挽随程慎之步入房中,悄悄抬眼,目光落向灯罩下那簇跳动的火焰,唇角不自觉微微一扬。
  那正是她费尽心思,特意为他备下的那一盏。
  程慎之行事谨慎,白挽亦非等闲之辈。她唯恐瓷瓶中那点药香效力不足,难以动摇他心志,便暗中操纵一名丫鬟借打扫之机,将掺了药的烛台换入了书房。
  事虽顺利,那丫鬟清醒后,白挽却只觉指尖传来阵阵刺痛。沾染药膏之处如附骨之疽,灼痛一路蔓延直钻心口。
  这大约便是慕达莎所说的反噬了。
  白挽垂眸看着微微发颤的指尖,脸上却带起一抹轻笑。若能以此换得程慎之的心,纵使痛入骨髓,她也甘之如饴。
  昏暗烛光中,程慎之扶额坐于书案之后。修长的指节轻扣着桌案,看得白挽心神荡漾。
  “说吧,什么事。”他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倦意,留给她的耐心,显然已所剩无几。
  白挽在书案对面落座,指甲无声地掐入掌心。
  她曾无数次幻想程慎之受控后,眼中唯她一人的模样,却未曾细想,该如何不着痕迹地吸引他的注意、掌控他的心神。
  掺了药膏的烛火才刚熔出浅浅蜡坑,怀中琉璃瓶里的异香也尚未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需要时间。然而书房里静默得太过压抑,程慎之眉间的不耐烦之色更甚。白挽心头一紧,匆忙开口“奴家今日……去了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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