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时鸿暗道不妙, 转身就要开溜。
可他的脚步再快,也快不过时厉东那雷霆般的嗓门:
“好你个龟儿子!给老子滚进来!”时厉东撑着狼牙棒站起身来,随即大吼:“浑身是伤了还闲不住!屁股在板凳上还没坐热,人就又跑出去了!”
时鸿放缓步子, 偷偷回头。只见时厉东一手抄棒, 一手叉腰, 气势汹汹地站在将军府门口, 满脸凶神恶煞,眼睛一瞪, 路过的孩童瞬间吓得瘪了嘴。
时鸿下意识向前逃去, 脚步却是忍不住慢了下来。
眼见老父亲周身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 时鸿磨磨蹭蹭地挪着步子, 硬着头皮转了方向。他垂头丧气地挪动到时厉东跟前, 壮硕的身影活像是被霜打了的落水狗,汗流浃背润湿了衣衫,不知是跑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无助, 可怜,但强壮。
“爹……”
“你还有脸叫老子爹!”时厉东抡起狼牙棒,强忍着冲动,没往时鸿脑瓜子上招呼,“受了伤不在屋头好好养,还满街晃荡,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壮得像头牛,赶明儿就能去上朝?”
“爹您消消气!”时鸿紧张得像个身材魁梧的土拨鼠,他飞速蹿到时厉东身后,又是捶背又是捏肩,暗地里却推着老父亲往府里走。
时厉东冷哼一声,神色间却甚是受用,顺势迈入将军府门。他微眯着眼一挑眉,斜看了一眼时鸿,“又知道错了?错哪儿了?”
听着时厉东这又当爹又当妈的责问,时鸿连连告饶:“错了错了!真知道错了!”
眼看府门被小厮关上,时鸿顿时也没了顾忌,头点得像是鸡啄米,“我不该带着伤到处乱跑,还满坊地逛。”
他没敢说自己还去过望春楼,只更卖力地为老父亲捶背,口中嘟囔道:“这不是想去看看程王爷怎么样了,他被我捅了一刀,流了那么多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你还敢去镇南王府?!”时厉东一吹胡子,“这节骨眼上,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镇南王府和将军府,你是嫌还不够热闹?”
“哎哟爹轻点!痛痛痛耳朵要掉了——”时鸿龇牙咧嘴地护住耳朵,辩解道:“我这不是没想那么多嘛。”
“况且,”他委屈地撇了撇嘴,“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剑是又不是我想捅的!我去了之后连人影都没见着,送了伤药就回来了。”
时厉东只觉得血压飙升,脑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吸几口气,强压下怒火,咬牙切齿道:
“给老子在房里闭门思过三天!饭都别想出来吃!”
时鸿:“……!”
完啦!
……
三日后。
正午的阳光正毒,青霜飞身落在巷口,转身走进街头一家酒楼。这酒楼门面寻常,胜在价廉物美,此刻大堂里熙熙攘攘,几乎座无虚席。
青霜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纱笠,惹得大堂中不少食客侧目打量。
“这位客官,二楼雅座清静,可要上楼?”店小二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虽见来人打扮奇特,仍是堆着笑脸迎上前。
青霜却径直走向里侧角落,手中黑剑“哐当”一声搁在桌上。
“两碟小菜,并一壶凉茶。”青霜拍出几钱铜板,压低的声音粗犷而沙哑。
小二刚退下,酒楼里的喧嚣便如潮水般涌来。其中一人将酒杯重重一坐,醉眼朦胧地叹道:“这会试一拖就是半个多月,殿试更是遥遥无期。再这么下去,盘缠都要耗尽了。再有下次,怕是不能再与诸位相聚了。”
“听说是宫里一推再推……”他同伴刚压低声音接话,就被邻桌异族商旅的哄笑声打断。
那群异族商旅缠着雪白头巾,满桌酒肉摆得琳琅满目。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拍桌大笑,手上精巧的宝石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批琉璃瓶竟卖了这个数!香薰更是翻了十倍不止!”唾沫横飞间,他得意地朝同伴嚷道:
“下一批驼队明日就到,且看这次有多少好货要送进宫里!”
青霜闻言心思一动,还未细想,邻桌低沉的谈话声却让她指尖一僵。店小二正麻利地布菜,忽见青霜手中使劲,手中的木筷“啪”地断成两截。
“客……客官,您、您慢用!”小二险些打翻托盘,不敢多问,慌忙摆好菜碟,便逃也似的退下了。
青霜尽力压下心头戾气,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你懂什么……那白挽在异族中算得上什么,不过是边陲小户出身!”那醉汉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却因酒意上头,声音不降反升。他手中的筷子激动地挥舞,险些戳到对面食客的脸上:
“你可知……真正的异族贵女是谁?”
对面那食客心有不服,撇嘴道:“还能有谁?如今这京城里,满大街都是异族血脉,有什么稀奇的!”
醉汉闻言哈哈大笑,筷子把碗沿敲得叮当响。
“这你就大错特错咯!你可知道……”他身子前倾,浑浊的眼中闪着得意的光,“那位镇南王府的宁王妃,才是真正的异族血脉……”
主子?!
青霜心中剧震,指尖不自觉按上剑柄。宁鸾是丞相府金尊玉贵的嫡小姐,怎会与异族扯上关系?
旁边的食客也早已竖起了耳朵,隔壁桌有人忍不住质疑:“少在这里信口雌黄!宁王妃可是当朝宁丞相的掌上明珠,怎会与异族扯上干系!”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醉汉摇头晃脑,油腻的手指在空中乱点,“是金枝玉叶又怎么的?这里头的门道,可深着呢……”
青霜只觉一股血气直往上涌,猛然起身,桌上黑剑应声出鞘。
众人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一道凌厉剑气破空而过!那厚重的老木桌应声裂作两半,碗碟哗啦碎落一地,扬起满地尘埃。
这一剑拿捏得恰到好处。青霜虽在盛怒之中,凌厉的剑气堪堪擦过四周食客的衣角,未伤及无辜分毫。她随手抛给掌柜一锭碎银,利落地收剑入鞘,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原本嘈杂的酒楼内顿时鸦雀无声。食客们被这惊世骇俗的剑术震慑,纷纷低头扒饭,再不敢多言半句。
那醉汉盯着断口整齐的厚实桌面,酒意顿时化作层层冷汗。
这般剑术绝非寻常人所能及,若当真得罪了这等人物,岂不是自寻死路?
……
坊市间人声鼎沸,青霜竖耳倾听,捕捉着每一丝关于宁王妃身世的流言。
她从卖果子的大娘摊前走过,又在首饰铺旁驻足,无论走到何处,人们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那个惊人的消息。
“来两只烧鸡,分开包。”青霜一路探寻,正好行至一个烧鸡摊前,顺势停下脚步。
那老伯正将刚出炉的烧鸡摆进竹篓,见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黑袍人影,惊得手一抖。青霜随手撩起纱笠,露出一张清秀面容。
见是斗篷下是位年轻女子,那老汉这才松了口气,利落地扯过油纸装鸡。
“姑娘莫怪,”他一边捆着绳子,一边絮叨,“如今满街都是异族蛮子,明抢暗夺不说,前几天还当街行凶,连官兵都拦不住,害得我们这些小本生意整日提心吊胆……”
青霜心中一动,顺势问道:
“老伯,我听说大家都在传,镇南王府的宁王妃也是异族之人,您可知道些什么?”
那老伯包油纸的手猛地一顿,缓缓抬起头来,压低声音道:“姑娘,这你可问对人了。”
……
时鸿抱着剑,生无可恋地平躺在将军府的榻上。
他双目放空,直勾勾地盯着床顶的湛青帷帐。脑海中却翻腾着油亮喷香的红烧肘子,那酥烂的皮肉,那颤巍巍的胶质,无一不在诱惑着他的心神。
“饿啊……”时鸿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用脸蹭了蹭怀中的玄烈剑鞘,近乎虔诚地轻吻了一口。剑身爆裂的气息萦绕鼻尖,竟让他品出几分虚幻的温情来。
这几日他被困在房中养伤,餐餐皆是药膳。虽说滋补养身,可那菜做得清汤寡水,顿顿不见油腥,简直比受刑还难熬。
整日困在这方寸卧房里,攒了满身的力气无处发泄,时鸿只觉人生灰暗无比。他闭上双眼,任思绪沉入红烧肘子的美梦。唇齿间虽空空如也,鼻端却仿佛真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肉香……
难道已经饿出了幻觉?
“啪!”一声闷响猛然在卧房中炸开。
时鸿猛地睁眼,执剑翻身落地,警惕地环顾四周。
却见卧房中央端端正正落下一个油纸包。那纸包层层扎裹,正散发着熟悉的焦香。他猛地抬头,但见屋顶灰瓦严整,唯角落一处,似有几分松动痕迹,却无半分人影。
沉思一瞬,时鸿小心翼翼地伸出剑尖挑拨。麻绳应声而断,层层油纸散开,一股浓郁的烤鸡香气瞬间在房中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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