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无妨。这玉佩我带惯了,从未离身。”程慎之静立在一旁,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
“可还想起了什么?”他温声问道。
青露早已见势不对,识趣地退出殿外,为二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我还想起,那时你刚从南部边境回来,南部的天气比这京州城中寒凉许多,即便到了夏暑天,也是温温凉凉,不见半分躁意的。”
宁鸾似乎还在打量这寒髓珍玉,可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早已失了焦距。
“那时你夜里辗转难眠,无意间怀念起南部气候的清爽宜人。我便想着这玉能够解暑安神,对于你来说再合适不过。”她顿了顿,将声音放得更轻:
“况且,那时候我刚查到宫中的不太平,先帝的皇位来路不正,而线索直指的,正是远在南部的安南王。这七星鹏程的寓意,不过是当时愿你前程万里的一场赌注,未曾想……”
“未曾想,竟一语成谶。”程慎之接过她越来越低的话头,状若自然地拢住她微凉的手。
“你离开后的那几个月,这块玉佩陪我度过了无数难熬的夜晚。在它面前,我不再是白日里呼风唤雨的帝王,只需做那无法操控生死命数的凡俗之人。”
他引着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玉佩温润的表面:“是它让我相信,在这偌大的京州城里,至少还有一人,真心实意地盼我前程似锦。”
宁鸾低下头去,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在镇南王府卧房中徘徊整日,最终鼓起勇气,才将玉佩放置他枕上的懵懂少女。
寒髓珍玉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一如他们虽被岁月尘封,却从未冷却的情意。
那些年的误会与疏离,那些深夜的辗转与心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答案和归处。
原来他们都不曾真正的放下彼此,而只是在漫长的岁月里,用各自的方式,固执地守候着这份感情。
窗外,呼啸的风声停了,零星的落雪也渐渐停了。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吧?”
宁鸾低头把玩着寒髓珍玉的流苏,指尖缠绕盘旋着,大有不肯松手的架势,“明日你还要早朝,若是被那些老顽固寻到了由头,对你的名声可不妙。”
程慎之盯着她躲闪的目光,忽然低笑出声:“阿鸾这是……在赶我走?”
“我尚在病中,需要静养。”宁鸾侧过脸去,却也并未辩驳。
程慎之狐疑地看了一眼她身上还未换尽的夜行衣,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他略一思索,忽然伸手,“那朕先回去了,玉佩还来。”
“小气!”宁鸾微微瞪大了眼,下意识将玉佩往怀中一贴,“这既是我送的,纵使我多把玩会儿,又能如何?”
“那自然不能小气,”程慎之眼底笑意更深,却在瞥见她单薄的衣衫时神色一紧,“只是这寒髓珍玉性寒无比,你如今的身子受不得凉。否则别说多把玩一会儿,就是要你收回去,我也绝无怨言。”
“谁说要收回来了!”
宁鸾下意识将玉佩往桌案上一拍,轻咳一声,“本小姐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程慎之忙紧张地伸手去拿,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捧起,一眼瞥过去并没有砸坏,这才迅速收回怀中。
那冰凉的玉质竟罕见地透出几分温暖来,让他几乎舍不得就此离去。
“阿鸾。”
“嗯?”
“明日我……还能再来么?”
宁鸾抬起头,目光径直撞进他含笑的眼底。她怔愣一刻,像是猛地回过神来,抬了手,三步两下将程慎之往殿外推。
“阿鸾,阿鸾……?”程慎之顺着她的力道退出殿门,刚一转头,却险些撞上那扇他亲自挑选的雕花门扉。蹭了一鼻子墙灰的程慎之并不气馁,“阿鸾,我明日再来看你!”
宁鸾背靠着紧闭的殿门,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红得发烫的耳垂,她扭头瞧了一眼门外的人影,小声嘟囔着:“谁稀罕你来。”
殿外,程慎之听着门内细微的响动,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他在廊下驻足片刻,等到殿内确实没了声响,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宁鸾靠在门后,直到听见外头的脚步声确实走远了,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她转身在桌案前坐下,见程慎之当真带走了那寒髓珍玉,不禁失笑。
“吱呀”一声,殿门又被轻轻推开一道缝。
宁鸾并未抬头,下意识开口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小姐,是我。”
青露见程慎之大步离开,此刻才敢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稍一思索,她便已看清了宁鸾的心事,忍不住抿嘴笑道:“陛下既说明日再来,小姐若是舍不得,到时再好生招待便是。”
“谁舍不得了?”
宁鸾气鼓鼓瞪她一眼,眼神一转,却不自觉地落在那件程慎之并未带走的月白披风上。指尖一伸,触碰上那披风细腻的针织纹理,心底想了什么,却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一夜好眠。
宁鸾原以为,那些破碎又被缝补的记忆,会让她在这个夜晚辗转难眠。却不想,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连梦境都没来惊扰半分。
她迷离着睁开眼,缩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失神地望着帐顶绣着的金色莲纹,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小姐醒了?”青露端着铜盆进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陛下一早便差人送了东西来,还说若是小姐闷了,可随时出殿散心,再不会有侍卫阻拦。”
“咱们的皇帝陛下,终于不再养鸟了?”
忽视青露迷茫的眼神,宁鸾慵懒地起身,赤着脚披上外袍。顺着青露半开的雕花门扉望出去,原本空置的院落中,竟平白添上了一口绘彩的陶瓷大缸。
那缸被注满清水,几尾硕大的花色锦鲤在缸中悠然游动,鳞片温润光洁,在晨光下闪着细光。
这下宁鸾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略作梳洗后,便蹬上绒鞋,拢了拢衣襟,哈着白气走出殿门去。
正待好好品鉴一下这几尾诱人的锦鲤,抬眼时,却恰好与院外缓步而来的帝王四目相对。
晨光里,那人踏着残雪渐行渐近。恍惚间,殿门外阔步而来的挺拔身影,竟与记忆中那个瘦削少年渐渐重叠。
仿佛时光流过,从未在他们之间留下隔阂与痕迹。
第102章 冠冕堂皇 陛下这是中午想吃饺子了,提……
“参见陛下。”
宁鸾盈盈拜倒在水缸之前, 与院门外的程慎之遥遥相望。
程慎之应当是刚下朝,一身金线绣制的盘龙朝服都还没来得急换下。他见她当真行礼下拜,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迈进了院, 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昨夜还毫不客气, 闹着抢着要玩玉佩, 今日怎么反倒行起大礼, 这样生疏起来了?”
这话音说得暧昧, 话尾又带着些调侃和亲昵。宁鸾歪着头笑了笑,也不答话, 只顺着他的力道款款起身。
二人缓步进了殿内,骤然回到温暖的屋中, 宁鸾鼻翼一动,酝酿片刻,竟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程慎之神色一紧,忙侧身瞧她, 带着几分责备与心疼道:“这般大的人了, 怎么还像孩子似的。明明知道自己身子还未痊愈, 院中寒意重, 偏要站在风口。”
他一边说着,青露已捧着那件轻盈的灰领外袍快步上前。正是前些日子她们刚进宫时, 程慎之特意命人赶制的那件。
宁鸾看着这灰领披风, 怔愣一瞬。昨夜找回了幼时在宫中的记忆, 如今再看这件披风, 与当初作为林公子初进宫看到它的心境, 已是大有不同。
“我还记得,当初我还未出嫁时,你也曾赠过我这样一件披风。”
宁鸾拢上了那披风, 脸颊蹭过柔软的狐毛,“如今看来,才知这斗篷易得,世事却是难料。”
“世事再难料,终究也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程慎之看着她拢上斗篷,略略颔首,
听宁鸾这番话,程慎之便知她心中那个纠缠多年的结,终于松动了几分。
今日散朝后,他一刻也不耽误地赶来,一则确是有要事想与她商议。二则,更是担忧她昨夜骤然直面那样多的尘封往事,怕一时惹动了心绪,扰了睡意。
此刻见她虽面色略显苍白,却神清目明,肌肤在银灰狐毛的映衬下,竟比他怀中那块寒髓珍玉更显细腻温润,悬了一夜的心这才稍稍落下。
“这斗篷衬你,是好看。”
程慎之调侃一句,随即收敛了些许笑意,正色道:“不过京州城外,确实出了件棘手的意外。”
二人在殿中圆桌前坐下来,殿门紧闭,俨然是一副商议正事的架势。可程慎之的目光,却总忍不住向对面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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