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因为要绑辫子,捂着脸的手自然放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斜着把脸分为两半,算不上丑陋,却有一股浓重的邪气和非人感。另一只眼睛中红色更加深重,盯住陶初然的发璇时,不像要帮她梳头,更像是想要把她吞掉。
三花看着陶初然,时刻提防她回头。简单清理了手上的伤口,又面不改色往手上喷了香水,一套颇有仪式感的前戏完成后,他才开始上手整理陶初然的头发。
站起身的男人比她高出一头,正是一个适合做头发的高度。相比于陶初然的笨手笨脚,那双手简直灵巧极了,先是以指为梳,颇有技巧地把打结的发丝解开,然后在头上划出中线,分两边轻柔地分股,交叉,绑好。
但光秃秃的皮筋总不令人满意。三花想了想,从尾巴上找了一块干净柔软的毛,搓成了柔韧的辫绳,又在上面加了一个小小的灰色毛球作为点缀,缠上黑发之后,立刻给少女增添了些许活泼温暖的色彩。
真好呀。
因为熟练,三花的动作是很快的。可越到后来,他意识到一旦完成这个作品,不知道下一次再和一一贴近是什么时候,他的动作就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为这位天才同事梳头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她的发丝比自己尾巴上的毛还要柔软很多,摸上去的时候蓬蓬的、凉凉的,手感很好。不知不觉,他完全沉浸在了对美的创作中,丝毫记不起之前那些阴暗的、或许会让仓鼠恐惧的心思。
眼中的红色完全褪下去了。蓝色眼睛中是不加掩饰的满足,三花不由得露出微笑,纯然的快乐让横贯脸颊的伤痕也显得不是那么突兀了。
但这时,陶初然突然回头了。
先映入三花眼帘的,是一张美到极致的脸。至少三花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平时工作一一虽然也会把头发扎起来,但总是有种她并不想那么做的违和感,显得非常刻意,一举一动都有些不自然。反而是偶尔几次散下头发,感觉她自在了很多。
这个发型虽然简单,但确实是三花第一次见。把装着星空的大眼睛、又长又翘颤巍巍的睫毛完全露出来了不说,回头的时候辫子甩了一下落到胸前,又俏皮又可爱,那两颗小毛球简直像甩到了心坎上。
她似乎也不太适应这个发型,但可能更不适应的是他的样子。少女微微偏了偏头,落到自己脸上的眼神瑟缩了一下,毫不犹豫地错开了些许。
三花飞扬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手后知后觉地再次捂上了脸,力道大得甚至发出了清脆的一声。满手是血。他比他想象中要更加丑陋、难堪,少女的嫌弃让他自惭形悴。
刚才的自满和快乐仿佛都在嘲笑他,露出来的那只眼睛再次血红。
【作者有话说】
这一天,顶着猫猫毛球的小陶一回去,家里天塌了。
伶鼬(磨刀霍霍):是谁捷足先登?我要杀了他!
鱼渊(最近发艺修习中):太难看了。究竟是谁的手艺这么差?
晗修(默默看向了自己的花球):粉色的,更好看。
第144章 上药
布满血痕的脸确实一点也不美。
但陶初然曾经看到过更加狰狞、扭曲的脸。人类和动物形态的都有,比眼前落魄的大猫不体面多了。
她确实不喜欢三花现在的样子。之前一起工作的时候不觉得,但她猛然发现,一向对她抱有距离的猫也不知何时对她起了别样的心思。
都伤成这样了,血顺着脸往下流,理都不理自己的伤口,反倒兴致勃勃为她编了辫子。哪怕这个行为是她有意诱导来的,但任谁都能看出三花此时的不正常。
他的心里完全失去了自我,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少女。陶初然毫不怀疑,现在她退后一步,受到主人厌弃的猫就会立刻做出疯狂的举动。
似曾相识的一幕,她已经见到了太多次。
她游移了一下眼神,一旦猜到了那双眼睛里面会有什么,陶初然就很难再和三花对视。她强迫自己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轻声问:“疼吗?”
疼吗?
他根本感觉不到。或者说感觉到了也无所谓,谁会在意这点小伤。
“不疼,随便抹点药就好了。”他狠狠地捂着脸,压得下面肌肉发疼,连说话都有点沉闷,“你不用管。”
话虽这么说,但那双手向他的脸上伸来时,三花却没有躲开。
他警惕而凶狠地盯着陶初然,见她没有非要掰开他的手,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少女只是用自己长长的衣袖帮他擦了手背上的血,可能是因为今天要去的区域比较冷,她难得没穿正装,黑色的女式外套编织得很细腻,擦在手背上有一种温暖的触感。
“去那边处理一下吧。”
她的衣袖脏了。三花立刻决定之后要赔她一件。
但紧接着自己的衣袖也被她拽住,轻微的力道传来,腿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轻而易举就跟着走了。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塞进了仓鼠的工位。因为她身材矮小,椅子也比别人小一些,大型猫猫局促地蜷缩在椅子里,尾巴从椅背的缝隙处露出来,垂在地上扫来扫去。
“……我自己来。”
陶初然忙忙碌碌,很是熟练地从抽屉里、架子上拿了对症的伤药。三花单手接过,转过身背对着陶初然非常敷衍地上好了药物,然后拿绷带缠了好几圈,又戴上了绘着猫猫头的面具。
这下看上去顺眼多了。
另一处比较大的伤口在尾巴根上,三花暴躁地摸索着,很难掌控上药的区域。他索性拿起药粉,直接一股脑洒在尾巴上,不耐烦地甩了甩,药粉在蓬松的猫毛上跳跃了几下,这样就算完成了。
简单粗暴。连血都没止住。
地毯上的血腥气越来越大,陶初然叫了清洁机器人过来打扫。兢兢业业的家政帮手自动检测了肮脏区域,把垂在地上制造污染的尾巴尖也当做了工作的对象,大大的吸尘口咬住尾巴上的毛,狠狠清洗了一番。
三花脸色很难看。大力甩了甩尾巴,小巧的机器人被他甩得左摇右摆,却还是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陶初然双手接住机器人,把执着的它从三花尾巴上拿下来。吸尘、水洗、烘干,这样一来伤口倒是明显了不少,半条尾巴从根上斩断,淅淅沥沥往下渗血,如果是前世的猫,可以直接放弃掉尾巴了。
合欢常用的武器是针,伤口应该又小又深。但无论是三花脸上的还是尾巴上的伤痕都深可见骨,更像是刀剑这样大型的利器所伤。
这样想着,陶初然拍了拍他,指了指眼前的桌子:“过去。”
意思让他趴到那边,她来帮忙处理伤口。
“不要。”三花扭头拒绝,抓着自己的尾巴跳开了,久久无法愈合的伤口在他粗暴的动作之下裂开了些许。
但也没跑远,只是在桌子另一头看着她。蓝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些许血丝,看似抗拒,但眼巴巴的神情却出卖了主人的心情。
公民的想法向来不是女王所能理解,陶初然也不想管他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想再观察一下他的伤口,并且今天不想再出什么事故了。
于是陶初然轻轻松松绕过桌子追上他,伸出一根手指,把他按到了桌面上。
猫猫顺着微弱的力道半推半就趴在桌子上,耳垂通红,尾巴紧张地小幅度摇摆,扫着少女的腿根。
“我说了不……唔……”
那根手指的下一个落点是尾巴根。摇摆立刻停了,伤口被刺激传来的疼痛感反倒让人兴奋,三花高挑的身体缩成一团,为了不让自己吐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手指穿过面具塞到嘴里,狠狠咬住。
陶初然这一世还没怎么给别人上过药。她端着药剂盒,下手很重。一边面无表情地做着自己并不想做的事情,一边在心里催眠自己这是身为女王的必经工作。
但亲自上手摸了之后,才真正看到了模糊血肉下的真实状态。三花的尾巴连在后腰上,除了断了的那一半尾巴根,腰上还有斜长的一片伤口。她的判断是正确的,近距离地仔细观察后,陶初然看到了那一排伤痕其实并非完全连贯的,而是像锯子那样压下去再刨开。
是牙印。并且不止一次撕咬,才会有这样深的痕迹。
是白鲨?鼠鲨科的?
不、不对,有点不像,也有可能是某种啮齿目动物……
又是没见过的、难以辨别的物种。陶初然看向自己染了血的袖子,她刚刚拔下了几根头发,又收集到了血液,等下班回去让小普鉴定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伤口上被糊上了厚厚一层药粉,绑绷带的时候,陶初然试了两次都无从下手。因为平时三花穿着裤子,尾巴一般被他塞进衣服里,不会赤裸裸地露在外面。这次打斗把裤子划破,尾巴才流了出来,受到衣服的阻挠,还连着身体的那一半尾巴根卡在洞上,看着就不怎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