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小男孩似乎被她的说法惊呆了,美丽的眼睛瞪了起来,声音也变高了:“你瞎说什么?我才没有!”
这时候的他才有了几分小孩子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太大声,他迅速扭过头去,但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们家的女人……不知廉耻。”
什么是廉耻?三岁的陶初然可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找到了小猫,小猫在小哥哥手底下没办法跑掉,妈妈似乎也就在自己身边。
她放下心来,乖巧地坐到小哥哥身边,但又离他有一段距离,能够从缝隙中看到妈妈的身影。
妈妈……在做什么?
印象中,妈妈会和爸爸做这样的事。可是那是秋叔叔,原来也是可以的吗?
妈妈打了秋叔叔一巴掌。可是,爸爸说打人是不对的呀!
小小的脑袋里一下子被塞了太多信息,陶初然转不过弯来,看上去呆愣愣的。
“……奸夫□□。”小哥哥又在说她听不懂的词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回去后对谁也别说你看到了什么,对你爸爸妈妈也不行。”他威胁道,“不然,不然我就带走小白!”
“小白?”
“就是这只小猫,原来是我养的。后来因为你妈妈说了句可爱,就被那个男人送给你妈了。”
陶初然抽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很理解他说的复杂关系,更不相信他能和自己一样突破这里的安保系统。
“你这是什么眼神?!要不是小白跟着你比跟着我……”男孩炸毛,但他很快看到了陶妈妈已经离开,秋言往这边走过来。
“我必须走了,你照顾好小白!”他把小猫飞快地塞在陶初然怀里,“记得我说的话,不要和别人说今晚的事!”
他呲溜一下从缝隙里钻了出去,站在秋言面前。
高大男人的阴影笼罩了他。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父亲。”
秋言似乎很是打量了他一会儿,方才开口:“我改造你的神经系统,不是让你用来说谎的。”
“你后面挡着谁?”
“……”
一声微弱的猫叫从灌木丛传来。秋言眼中闪现了了然的目光。
“一个废弃的实验品而已,”他道,“你在埋怨我吗?”
“没有。”
“它对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但菲菲喜欢,那它就很重要,重要到甚至超过了你的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最后一次。走吧。”
一大一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陶初然松了口气。虽然没看到秋叔叔的表情,但她莫名觉得很可怕,比之前宴会上所有大人加在一起还要可怕。
秋叔叔……怎么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呢?
秋家和陶家是世交。爸爸妈妈和他关系都很好。他每次来,都会给自己带很多很多的礼物,一见面就笑着抱她,非要她喊人才会放她下来。哪怕她每次都躲在爸爸身后不愿出来,很没有礼貌,但秋叔叔从来不生气。
他从来没对她用那种语气说过话。妈妈说他是生物学家,工作很忙,但对她的事却总是很耐心,教她认识了很多物种,还曾经亲手为她画了绘本,他讲的各种生物的小知识都有趣极了。连爸爸都说秋叔叔太宠她了。
陶初然抱紧了怀里的小猫。
另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了她。
她从未见过爸爸如此阴沉的脸色。
“然然,你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对吗?”他蹲下来,身上有一种和秋叔叔相似的气质,“爸爸要谢谢你,如果不是小普入侵系统报错,我不出来找你,也不会发现我的妻子背叛我……你真是我的好女儿……不,你是不是我的女儿还说不定……”
可怕。太可怕了。
那天晚上,在陶初然三岁生日快要结束的时候,陶安和童菲吵了很大一架。母亲的泪飘到她的脸上咸咸的,陶初然偷偷问小普:
“我后悔了。我不该不听爸爸的话。我做了很大的错事,我能重新过这一天吗?”
“时间无法倒流,主人。”
“……”
这一天最后以童菲抱着陶初然离开陶家结束。
刚结束宴会的秋言来了。他一个人开车把母女俩送到了童菲婚前买下的别墅中,叫人打扫了房间、准备了生活用品,又给陶初然读了绘本,哄她睡着,然后和童菲说:“我们谈谈。”
这一谈就是一夜。
第二天早晨,秋叔叔做好早饭离开时,像往常一样抱起了陶初然,亲亲她的额头,告诉她:“不是你的错。”
此后,在母女二人离开陶家的这段时间,他经常来。有时候带来沾着露水的玫瑰,有时候拿着自己亲手做的标本,或者是一些时兴的小吃。对陶初然来说,除了上门拜访妈妈的粉丝比之前多了不少,她的生活似乎和在陶宅并无不同。
几天之后,亲子鉴定出来,确认陶安与陶初然确实为生物上的父女关系,她们才又回了陶家。
但有什么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说】
小陶小小年纪已经展现出了i人风范,她真的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关于陶妈妈,其实她过世后流传着许多关于她的传说。身心出轨的背叛者、脚踏两只船的海王,或是被强取豪夺的可怜少女、被家族规则压得喘不过气的□□……这些说法往往香艳且多为附会。上一辈的事情纷纷扰扰,哪怕是从小陶的视角看,也很难看清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在男女关系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但另一方面小陶很有发言权。妈妈虽然有可能不是个好妻子,却一定是个好母亲。
第179章 番外 往昔之问(二)
陶安和童菲开始频繁吵架。
在陶初然印象中,之前爸爸妈妈虽然也会有小矛盾,但基本第二天就和好了。可是从三岁后开始,他们吵架,往往是以童菲离家出走、过几天后陶安再来接她回去作为结局。
每次童菲都会带着陶初然。陶初然渐渐发现了妈妈的不同——在陶宅,她总是端庄大气,但很少有笑容。一和父亲分开,她反倒言笑晏晏。
陶宅之外的家里人来人往。童菲有很多朋友,她和各种性格、各种职业的人都能说得上话。无论是编剧、导演、制作人,还是她的歌迷、影迷,看着她的眼神总是狂热而遗憾的。
“结婚后就息影实在太不应该,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
陶初然听到有人这样劝妈妈。
但是她也听见两人吵架时爸爸说妈妈:“你那些破电影有什么好?吸引那么多狂蜂浪蝶,他们是你丈夫,还是我是你丈夫?”
两人之间看不见的裂痕越来越大。陶初然看着这道裂痕,手足无措。
爸爸已经很久没有帮小普升级了,更不要说像许诺过的那样教她编程知识。妈妈也很少再唱歌哄她睡觉,只有女仆每晚给她放《菲常爱你·童菲儿歌精选》中的歌谣。
《菲常爱你》那张专辑是妈妈为她两岁生日所作,陶初然甚至还在里面出镜,其中歌谣她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但曲库却再也没更新过。
有什么抽象的东西,在她还未真正理解其中意义的时候,便已经离她远去了。
陶初然六岁,童菲已经带着她在外面住了半年。连家中女仆都开始议论主人的婚变,小普搜集到的网络舆论更是捕风捉影做了很多滥俗的推测。在这个关头,母女俩受到了陶安的邀约。
“然然六岁了。这次生日我们不邀请别人,就我们一家过吧。”
几年纠缠,男人的眉眼中再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抹不去的阴沉疲惫。
童菲同意了。
陶初然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直到那天早上,妈妈才带她回了陶家。爸爸亲自开了好长时间的车,她抱着小白坐在妈妈身边,车上真的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人。
这是陶初然过得最快乐的一个生日。
没有谄媚的人群,没有毕恭毕敬的仆人,没有奢华的公主裙和足以堆满一间房子的礼物。只有坐落在绿野仙境、寥无人烟的小木屋,只有城市里罕见、只在绘本里见到过的昆虫和鸟类,只有爸爸、妈妈和她。
他们一起做了生日蛋糕,一起为她戴上生日帽,唱了生日歌。爸爸教她如何让小普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接入外网,妈妈难得下了厨,给他们做了丰盛的一餐。
这是陶初然过得最难过的一个生日。
夜晚,风雨骤来。爸爸在外面抽烟,妈妈抱着她回了房间。小白乖乖地趴在窝里睡着了,她却拉着妈妈的衣角不让她走。
妈妈想了想,把她放进了衣柜里。
小小的她淹没在妈妈带着馨香的衣服里,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我有点怕。”
“然然不要怕,黑暗就像妈妈一样,会保护你。”妈妈微笑着点她的额头,“和妈妈玩一个游戏好不好?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出来、不要发出任何响声,除非妈妈来叫你,不然,就是爸爸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