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鲜甜脆嫩,汁水在舌尖迸开。
  明妩眼睛倏地亮了:“好吃。”
  徐明在一旁暗自嘀咕。
  能不好吃么?
  相爷今日特地差他拿着令牌去天香楼,硬是插队让头灶大师傅现做的,道道都是按夫人喜好来的。
  他跟着相爷这么久,还从未见过相爷对哪个女子这般用心。
  相爷这是真动心了。
  可夫人好似已……
  徐明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好像已预见到了相爷以后艰辛的追妻路了。
  “喜欢就多用些。”
  陆渊又给她夹了一块糖醋藕片。
  见明妩吃饱了,陆渊也放下了筷子。丫鬟们见状,将膳食撤下,又摆上可口的糕点,茶水。
  陆渊倒了一杯茶,送到明妩面前,仿若不经意地开口。
  “郡主今日来过了?”
  明妩握着茶盏的手一紧。
  宋雨萱常来串门,他何曾问过?
  难道……他知道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明妩你别自己吓自己。他虽是丞相,但也不是神仙。而且,近来,他一直在忙着政务,哪有时间精力,来关注她这点小事?
  肯定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嗯,坐了会儿。”
  她稳住声线,抬眼看他。
  他垂眸盯着茶盏,侧脸线条冷硬,辨不出喜怒,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明妩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郡主提及,过几日是太妃娘娘的寿辰。不知……相爷可收到王府的请帖了?”
  陆渊轻轻掀起眼皮。
  那双深邃的眸子,像是一汪不见底的寒潭,直直望进她的眼底,像是要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明妩眼眸闪了闪,视线飘到陆渊身后的窗外。
  暗色一点点晕开,宛若悬浮在浊流中的泥沙,渐渐侵蚀了整个世界。
  檐角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在暮色里摇曳,将临窗的枝叶映得忽明忽暗。
  陆渊放下茶盏,拿起一旁的素白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收到了。” 声音听不出波澜。
  明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指尖蜷缩着。
  “那……相爷赴宴时,能否……带妾身一同前去?”
  陆渊手上动作微钝,淡道。
  “母亲与太妃关系不睦,由来已久。太妃设宴,不会邀请相府女眷。你去,母亲不会欢喜。”
  明妩的心直直沉下去。
  若是陆渊不帮忙,老夫人是铁定不会让她去宁王府的。而且,即便是她去了,没有陆渊护着。
  以太妃跟老夫人的“交情”。
  说不定会把她撵出来。
  但那女户文书,她必须要拿到。当然她也不能去责怪宁王给她出这个难题,毕竟人家能帮她办好文书。
  已经是感恩了。
  她不能得寸进尺。
  明妩伸出手,轻轻攥住了陆渊玄色袖袍的一角。
  “我想去。”
  声音很轻,却异常固执。
  陆渊纹丝未动。
  他垂眸,视线凝在她那只攥着自己袖口的,纤细莹白的小手上。
  指尖动了动。
  明明知道她另有目的,他却突然舍不得拒绝她。
  也罢。
  反正,任她如何,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缓缓俯身。
  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他的目光深邃,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紧紧锁住她。声音刻意压低,尾音拉长,像有一根细细的羽毛拂过最敏感的神经。
  “哦?阿妩想去?”
  “那……”他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灼人的热度,“阿妩……要怎么求我?”
  第28章
  求他?
  像从前那样, 卑微地,满含希冀地祈求他施舍一点微不足道的垂怜。然后换来一碗苦涩冰冷的避子汤?
  他可知道,每一次秦嬷嬷端着那碗汤药进来时, 那眼神是何等的刺骨?
  轻蔑,鄙夷,仿佛她根本就不是这相府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而是一个依仗颜色,供他狎玩的低贱玩意儿。
  是啊, 在他心底,他的妻子从来只有齐蓝。
  她明妩,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赝品, 一个用来种离蛊的容器罢了。
  所以他不许她为他孕育子嗣。
  所以在她初嫁进相府时, 不过因一次晨起迟了, 便背老夫人当众罚跪。
  那一刻起,她成了阖府上下眼中最大的笑柄。
  她惶然无助, 想寻他, 想躲进他的羽翼下,求得一丝庇护。可她却被禁止踏进东院。
  直等到半夜, 他终于踏着月色来了。
  他甚至都未曾留意她眼底未干的泪痕,就径直将她拉上床榻, 沉重灼热的身躯不由分说底覆下来。
  未经滋润的干涩, 带来撕裂般的疼痛,瞬间碾碎了她强撑的委屈。
  她忍不住, 呜咽着抱怨了老夫人几句。
  他动作骤然停滞, 旋即冷下脸:“新妇晨昏定省,这是规矩。”
  话音未落,他已抽身而起, 玄色衣袂带起一阵冷风,毫无留恋底消失在门外。
  现在,他竟还要她放下最后一点残存的自尊去求他?!
  心口翻涌的屈辱,悲凉,几乎要将明妩淹没。但有一个更清晰,更坚决的声音在脑中轰鸣:
  她要离开临安!离开他!
  为了这唯一的生路,她可以暂时低下这早已被他践踏得,一文不值的自尊。
  浓密的长睫颤动了几下,最终缓缓垂下,遮住了眼底翻腾的所有情绪。
  再抬眼,对上他他审视的目光。
  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皮囊,直视内里。
  明妩很想像以前那般,装出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痴缠模样,蛇一样地缠上去,勾住他的脖颈,凑在他耳边,用最甜腻的嗓音唤他:
  “夫君。”
  可她,真的做不到。
  担心会被他看出来。
  于是,她仓皇地垂下眼睫,避开他迫人的视线。目光落在他玄色衣襟的盘扣上。
  为了能永远离开他,拼了。
  她闭上眼,颤抖着伸出手,一点点攀上那盘扣。
  指尖猝然触碰到他颈间温热的皮肤。
  明妩心脏一抖,睁开眼。见陆渊没有丝毫反应,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陆渊袖袍下的手指,骤地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因为慌张,因为心里抗拒,这本该是做过无数次,很熟悉的动作,如今却笨拙,僵硬,陌生。
  时间过得特别漫长。
  夜风从半开的窗棂吹进来,轻轻掀起纱帐的一角,羞得又快速褪去了。
  盘扣,一点点、一寸寸地向外推。玄色的丝线缠得极紧,仿佛在无声地抗拒她。
  终于,盘扣松脱。
  一颗,两颗……
  衣襟微敞,一线冷白的肌肤在烛光下骤然显现。
  那肤色像是一块上好的寒玉,又像是初冬落下的第一场雪。
  在玄色衣料的映衬下,白得刺目。
  烛火在他锁骨凹陷处投下浅浅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玄色的盘扣在她指尖被艰难解开,一点点,一寸寸地向外推。玄色的丝线缠得极紧,仿佛在无声地抗拒她的触碰。
  她的指尖猛地顿住。
  他竟然,只穿了外衫。
  这个禽兽!
  明妩想后退,可那只圈在她细腰上的大手,收紧。
  她被迫贴在他身上,脸颊贴着他灼热的皮肤。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颈侧淡青的血管下,沸腾的血液。
  “继续。”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在这寂静的夜里带着一种即将失控的危险感。
  明妩不敢看他,只得听话地继续。
  夜色沉沉,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在纱帐上投下交错的影。
  烛芯“噼啪”爆开一朵灯花,那光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那跳跃的光,映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上。
  细密纤长的羽睫剧烈地翕着,一缕青丝不知何时散落,垂在微湿的腮边。
  此刻的她,宛若一块被狠狠碾碎在地的美玉,美得惊人,又脆弱得让人,心口发紧。
  陆渊的视线,牢牢地锁在她脸上。
  将她每一丝细微的惊惶,每一寸强装的镇定,每一次睫毛的颤动,都收入眼底。
  他并未阻止,只是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那双古井一般的眼眸,此刻深邃得像是黑夜里的大海,暗流汹涌。
  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彻底吞噬。
  当明妩解开最后一个盘扣时,陆渊滚烫有力的大手,猛地覆了上来。
  灼热瞬间包裹住她柔若无骨的销售,那温度烫得她灵魂都在战栗。
  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攥住,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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