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芦苇叶边缘薄,呈锯齿状,非常锋利,陈胜男进去搜查时没有做什么防护,现下脸上有几处渗血的口子,那口子又痒又痛,她毫不在意地用干净的手掌擦了擦。
陈胜男,人如其名,性格要强,事事争先,从不觉得哪儿比男的差,现在侦察员的职业也是她凭着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
警校毕业后,原安排她的职位是公安局里的内勤人员,家里人也觉得她一个女孩子不需要那么拼,安安稳稳地工作,年纪到了嫁个好人家就行。
但陈胜男自幼跟着爷爷长大,陈爷爷是名厉害的刑事侦察员,从小耳濡目染,她的理想就是当侦察员,而且她从来不觉得女孩子以后的路就只有当贤妻良母,家庭主妇那么一条。
不顾家人反对,她将原来陈安的名字改成了现在陈胜男,平日里通过大量的身体训练,学习刑侦、心理等方面的知识,终于在今年被调配过来下河镇,当上了她热爱的侦察员。
将自立自强,拼搏奋斗奉为圭臬,陈胜男此刻看见佘宁小小一个握着比她高几倍的竹竿在努力撑船,严肃的表情本能地柔和下来。
“小孩,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家。”
西下的太阳,阳光是金黄色的,从天空洒下,落在江上,芦苇丛,她脸上,在摇曳的芦苇叶中,可以看出来她平常不怎么爱笑,此刻露出笑意的动作带着几分生疏。
佘宁稳稳站在船上,她两手握着竹竿,手上用力,船直径径地往对方驶去,在对方不解的神情中,佘宁将绑在船尾的绳子拉过来,因为视角的原因,被船挡得严实的某人出现在眼前。
男子被渔网网得紧紧的,四肢不能动弹,眼睛闭着浮在水面,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那人的样貌……
嫌疑人冲窗逃跑时,陈胜男远远地照上一面,她记忆力还不错,对那人的身形略有印象,想着访问群众时他们的描述。
高高瘦瘦,大概一米七左右,经常穿着深色的棉布衬衫和黑色裤子,背有点驼,眼角和嘴角的皱纹很深,说话时很轻声细语,整个人好像都是笑眯眯的。
眼下这个人,衣服、样貌都对得上,还有他脸上的淤青,那不就是逃跑过程被同事对打留下的。
陈胜男很肯定,他就是正在被追捕的人贩子嫌疑人。
“公安姐姐,这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水里,我撒渔网时,不小心把他当鱼网起来了。”佘宁天真的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陈胜男的思绪。
“他刚刚醒着的时候,还威胁我,说要将我卖到大山去,我觉得他不是好人,就没有给他解开网。”
陈胜男听到那人之前竟然是藏在水底下,心里也一惊,如果真的让他藏到了天黑,等他们这边一收队,游过江边,顺着小路往外走,那就是一个交通枢纽,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混入其中,他们要想再抓到他就难了。
“你做的很好。”陈胜男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个罪大恶极的坏蛋。”
虽然还没审讯,但从他那么熟练的作案手法和逃跑经验来看,他肯定不止第一次犯事,以前都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祸害。
这次抓到他,等着他的就是法律的公正审判,不死,这一辈子都只能待在牢里。
帮着佘宁将船靠岸停好,又回头帮她将竹筐搬上岸,陈胜男才回到船尾解开绳子,将那人拉上来扣上银手铐。
在佘宁和陈胜男一起将渔网解开那一瞬,三次使用机会真正用完,渔网的魔法性消失,彻底变成普通的渔网,同时,防狼喷雾的时间也到了,那个人逐渐醒来。
躺在地上,他睁眼望着天空,还很激动,以为自己骗到小姑娘了,直到,上白下蓝,白色无檐帽的陈胜男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手中的银手铐还有身上绑着的粗绳无一不在提醒他,这次栽了,不过,陈和平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不然他这几年来,他也干不了那么多次大事,还每次都全身而退。
陈胜男压着他往村里走时,陈和平还在搞小动作,频频扯着不肯往前,甚至控诉陈胜男滥用私刑,殴打普通人。
甚至直接躺在了地上。
佘宁背着竹筐走在后面,陈胜男因为身上制服的原因没法在没有定罪的情况下教训他,她不同。
肩上还扛着十几米长的长竹竿,佘宁故意无力松手。
“啪”地一下,竹竿滑落,精准的打在某人的身上。
“嗷!!!”躺在地上装死的人痛得大喊,差点就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公安姐姐,那竹竿太重,它就不小心掉下来了,我是不是闯祸了?”小孩搓着手站在一侧,小脸都白了,怯生生的问道。
陈胜男心里大赞一句,棒!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小孩的这个举动都深得她心,陈胜男看着佘宁越发顺眼,不过明面上她还是严肃着脸,提醒了一句。
“小心点。”
“哎,好嘞。”佘宁小碎步上前弯腰捡起竹竿,然后又不小心地将竹筐里的两条大草鱼掉了出来,大几斤重的鱼活蹦乱跳地拍打在陈和平的脸上。
啪啪啪,瞬间抽了好几个鱼尾巴,等佘宁将鱼捡回竹筐中,那人的脸都肿了。
村口到河边几十米的距离,等他们走到村里时,肿成猪头的陈和平也没力气搞事情了。
村子里,因为公安下来排查人口,一直用来晒稻谷的平地上早就聚满了村民。
相熟的,关系好的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嘀咕着,村子小,谁来谁没来,一眼就能发现。
除了佘老太太行动不便没有出来,佘家的佘宁也不在。
“佘家的,你家佘宁呢,怎么没在。”不知道公安查什么,但事不嫌大的林秀芳还在记恨着早上那一幕,在公安来问人来齐没,特意点名问道。
佘洪梅回到家也没见到佘宁,出门前问了佘妮,佘妮刚睡醒也不清楚姐姐去哪了,佘洪梅心里也有点着急,因为体弱,佘宁一直都很少出门。
但在外人面前,尤其是佘二嫂她们面前,佘洪梅的情绪没有显露,白了她一眼,“关你屁事。”
“嗤。”佘二嫂磕着瓜子,脸上露出不屑,“怕不是干了些不好的事,躲了起来了吧。”
回家后她仔细又问了一侧的佘耀祖,那死丫头竟然敢拿水壶砸她儿子,在村支书和村民面前还表现的那么无辜,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她林秀芳长那么大就没吃过这种亏,场子不找回来她不姓林。
“有证据你就说,没有的话,咱们就到公安面前掰扯掰扯。”佘洪梅也不惯着她,上前拉着她就要到公安面前说话。
“这个婶子说的对。没有证据就胡乱污蔑别人,可是犯了诽谤罪,如果事主要追究,严重的可是要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剥夺政治权利的。”
陈胜男扯着陈和平,站在一旁淡声开口。
而她的隔壁,明显站着林秀芳口中不知道去哪儿的佘宁。
第7章
判刑坐牢?吓谁呢。
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下河镇,整天围绕着家庭和家人忙活,在林秀芳认知里这只是平常的口舌之争。
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涉及到违法犯罪上面去,何况这乡里乡外的,有那个没有说过这些话,她也没见公安过来抓过谁。
乍然听到有人说这种不切实际的吓唬人的话,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陈胜男身上的制服和白色无檐帽,看到她平静的眸子后,林秀芬的喉咙像被人掐住似的,脸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
后面再瞅着佘洪梅都带有几分心虚,生怕她按照这位女公安说的,跟她追究责任。
佘洪梅没心思跟她计较,她的注意力早就落在衣服湿了一大片的佘宁身上。
清明前后的天气还是有点凉,太阳下山更甚,而佘宁只穿了件薄薄的右襟麻棉上衣和宽脚麻棉长裤,她的裤子湿了大片,麻棉吸水,紧紧贴在腿上,身上背着竹筐,竹筐底下还滴着水。
佘宁早产体弱一直是佘洪梅的心病,当年怀佘宁时,刚好收到部队传回来大哥牺牲的消息。
佘洪梅跟佘老大佘爱党年龄相差十五岁,她差不多是佘爱党从小带大的,突然听到那个消息,她瞬间蒙了,精神恍惚中不知道踩到什么,整个人重重摔倒地上,从而导致了佘宁早产。
因为大哥牺牲的事,坐月子那段时间,她心情一直很低落,奶水不够,佘宁都是喝粥水长大的,等到她回过神来,佘宁都满月了。
佘洪梅很愧疚,她一直觉得是她导致了佘宁身体不好,所以平时对她的要求和管束很少,只要她开心就行。
“竹筐给我,先跟我回家把衣服换了再出来。”猜出来她去村边那条河了,佘洪梅也没说什么,只伸手将她的竹筐提过来。
如果干这事的是佘妮,一顿藤条焖猪肉肯定逃不过。
佘妮醒来后就没看见姐姐,这时候找到人了,也凑上来紧紧拉着她的手,生怕她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