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他的另一只手握住楚悠的后颈,迫使她仰起头,薄唇再次压下,比之前更加凶狠,好似要将人吞吃入腹。
  与此同时,玄离提膝压住她的腿。
  “轰隆——”
  伴随着雷鸣,夜雨顺着屋檐滴落,如连串珠子,掉入檐下的水缸。
  夏夜闷热,这场雨不仅没带来凉意,反而愈发潮热。
  夜雨不曾停歇,水缸很快被灌满,雨水不断从边沿溢出,淌了满地,浸得地面松软。
  嘈杂雨声里,夹杂着木头的咯吱响动,动静又急又重。
  竹屋的窗未关,潮热雨气一扑,空气黏腻厚重到令人呼吸不畅。
  楚悠被迫伏在窗边,眼尾潮红,扣住窗沿的指尖泛白。
  乌黑发丝散乱垂落,黏在出汗的颈侧、肩头、锁骨处,以及背脊。
  一只手从背后伸来,卡住她的下颌往后转,唇舌深深纠缠。
  楚悠的声音堵在喉咙里,眼尾被逼出泪光,顺着鬓角滑落,没入散乱的乌发。
  唇舌被他死死纠缠,空气越发稀薄,窒息感将她抛向眩晕的边缘。楚悠像溺水之人,脑海空茫茫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玄离终于稍稍放开了她。
  楚悠断断续续喘气,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视线才重新聚焦。
  看着她狼狈喘息的模样,身后的玄离抹去她睫毛上悬着的泪光。
  动作温柔缓慢,与他此刻行为截然相反,显得很是诡异。
  楚悠后背窜起麻意,下意识地扭头避开,哑声道:“……够了。”
  “够了?”
  玄离动作微顿,垂首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和颈侧,“这不是你要的么?现在反悔,太晚了些。”
  雨势陡然间更急,冰凉雨珠砸入溢满的水缸,水花四溅。
  竹屋的屋顶被敲得噼啪作响,掩盖了许多声响。
  窗边矮榻本是供人午间小憩用的,只能承一人重量,如今四角摇晃,快要散架似的。
  楚悠觉得自己也快散架了。
  偏偏玄离还在不依不饶。
  “说,”他紧握腰肢,眼里满是妒火,“我和他,谁更好?”
  楚悠咬牙不吭声。
  他俯身,一口咬在她的肩头,留下清晰的齿印。
  “更喜欢哪个?那个死了的,还是现在这个?”
  肩头刺痛,楚悠忍不住骂道:“混蛋!滚……”
  玄离眼底妒意更浓,贴近她的耳侧,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告诉我,你死了的夫君和我,到底谁更好?”
  “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相貌好、性子温和、做饭好吃的男子?”
  “你为何这么快就能放下他?”
  “……”
  质问一声接着一声,如同不停歇的雨。
  不知什么时候,她回到里间更宽敞的床榻上。
  楚悠双眸失神,意识像一团被揉碎又重组了无数次的面团,连任何完整句子都拼凑不出来。
  在又一次视线涣散、眼眸溢满泪光时,她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玄离……”
  玄离的身躯骤然一僵。
  她唤了这个名字,是心中记挂他,还是出于床笫间的习惯?若还记挂,又为何要对旁的男人动心?
  思及此,一股更盛的怒火席卷了他。
  他眼底赤红,愈发变本加厉,像是要将愤怒、不安、嫉妒和失而复得的恐慌,烙印在楚悠身上。
  急促的雨下了一夜,不曾停歇。
  *
  “滴答。”
  水滴从檐下坠落,落入屋檐下的水缸,搅碎了清晨日光。
  下了一夜的雨,夏日暑气退了不少。
  玄离缓缓睁开眼,怀中紧搂着温热身躯,茫然片刻,才渐渐反应过来,不是在幻觉里。
  她已经回来了。
  如此纠缠了一番后,他被妒意蒙蔽的理智终于回来。
  很快想明白,楚悠是在故意激他。
  大约是那天从城里回来,她就知道了真相,所以说要和披着李宣皮囊的他试试。
  想起被戏耍的这些天,玄离垂首埋在她颈肩,张口咬住肩头,来回磋磨细腻皮肉。
  既然要演,他自然奉陪。
  肩头传来轻微钝痛,楚悠眼皮像灌铅般睁不开。
  她抬起酸软的胳膊,推了推身后的头,喉咙又干又哑:“……滚蛋,我要睡觉。”
  “喝点水再睡。”
  迷迷糊糊间,一只手臂揽着她扶起,温水喂到唇边。
  楚悠费力睁开眼,见玄离已穿戴齐整,木簪挽发,还是那副俊秀书生的模样。
  他轻柔抹去红肿唇瓣上的水渍,面上满是歉意,恳切道:“是我不好,昨夜不知轻重失了分寸。你再睡会,我去做了早饭放到屋里,醒来记得吃。”
  楚悠被强制开机,脑袋还晕沉沉的。
  玄离松手让她躺回去后,她稀里糊涂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窗外已经日上三竿。
  楚悠拖着虚乏的身体起床,下榻时腿一软,连忙扶住床柱。
  身上被清理过,还换了干净的寝衣。
  缓了一会,她终于缓过劲,从木柜里找了套领子最高的裙衫换上。
  从脖子到身上各处,遍布深深浅浅的红印,腰侧与大腿里侧的指印最深。
  昨夜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过火。
  楚悠梦游般走到桌案旁,路过矮榻,发现已经换了张新的。
  昨天晚上……那张只能承一人重量的矮榻似乎塌了。
  桌上放了个两层食盒,打开后里头装了清淡早饭与一盅浓浓的山参炖鸡。
  她饿得晕头转向,简单洗漱后迅速解决了早饭。
  吃饱之后,她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想起今早被吵醒时,玄离那副温柔和煦的模样,不明白他在唱哪出。
  如果知道她已看穿伪装,按他的性子,该把她带回帝宫锁起来。
  难不成,她演得太天衣无缝,他还没发现自己被耍了?
  沉思良久,楚悠决定先离开避避风头。
  就算现在没察觉,以后也会知道,到时候再走就难了。
  来到这不过三月余,要带的东西不多。
  她很快收拾齐整,要携带的放入手环,如同往日上山打猎一样出门。
  几只翩跹蝴蝶飞过。
  昨夜下过大雨,经过上午日光一照,镇子充满了雨水气息。
  楚悠刚走到镇口,就见十来人聚在那,唉声叹气的。
  “周叔,这是怎么了?”她朝相熟的邻里询问。
  “昨夜雨下太大了,附近山崩,几里开外全被泥石堵住,咱们正商量着组织大伙去挑走石块呢。”
  “被堵了?”楚悠皱起眉头,“从前有过这样的事吗?”
  “有哇,每年夏日雨势一大,这路就容易堵上。你是要去上山打猎吧,附近上山的路倒是没堵,但是危险呐,过两日再去吧。”
  “多谢周叔。这路什么时候能通?”
  “估摸着得半个月。”
  半个月,黄花菜都凉了。楚悠心里有些焦灼,正想追问还有没有其他出镇子的路,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唤。
  “悠悠。”
  白衣青年拿着两卷书,迎着日光走来,面上的笑和煦极了。
  他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不同,还是那样温和。
  楚悠的第六感又在示警,不动声色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学堂散学了,回去没看见你,问了邻里,说你往这边来了。昨夜有山洪,山上危险,最近先不要去打猎了。”
  一番话说得关切体贴。
  身旁的镇民们随声附和,善意调笑,说楚悠眼光好,相中了会疼人的。
  话说到这份上,楚悠没了继续呆在这了理由。
  两人并肩回到小院。
  玄离进院后放下书,挽起衣袖准备午饭。
  从做饭到吃饭,楚悠没看出来他的半点异常,平常该什么样,今日也什么样。
  吃过饭后,楚悠照常半躺在摇椅上,心里总觉得哪不对劲。
  足尖心不在焉点着地面。
  闷热夏风吹拂,蝉鸣声高昂,扰得人心烦。
  一只手忽的按住摇椅扶手。
  楚悠面前递来一碗冰酪,浇了晶莹糖浆,底下铺了碎冰。
  “天热,消消暑。”
  玄离衣袖半挽,刚洗过碗,指节还残留湿意。
  等她接过吃了几口,他又道:“先前你说对我有意,真的如此吗?”
  搅动冰酪的瓷勺一顿,楚悠捏紧勺柄,“当然了。你为什么这样问?”
  俊秀书生眉眼浮现柔和笑意,似是欣喜至极,又有些羞愧。
  “思来想去,昨夜是我太唐突。既然你我两情相悦,不如早日……”他伸手抹去楚悠唇角沾的糖浆,语气轻柔道,“定下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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