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崔彦终于冷笑出声:“第一,说过很多遍,我母亲早在十八年前就没了;第二,纪家若是不愿意,那不正好如你所愿吗。”
别说他这嘴巴是真毒,话刚一出,崔召和殷氏就已经气得开始呼吸不畅了,不断地抚着胸口顺气,手指指着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崔彦却只觉得一阵畅快,内心郁气全都一扫而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又菜又要惹他,老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刚掀了帘子,却还听到崔苗追在他身后的哭骂声:
“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母亲的,她这些时日尽心尽力的往纪家跑,去撮合你的婚事的。”
他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只冷冷回头道:“崔苗,你哭起来的样子好丑。“
他是懂得如何戳她的肺管子,让她痛的。
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再不似小时候那般可爱了。
是的,以前他见到她哭总还有几分怜惜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呢,是上次宴十汇报的她抢沈黛的念珠颈饰?还是她发现她越来越像那个讨厌的娘,小时候几分玉雪可爱的天真,也在那个女人日久月累的浸染下消失殆尽,变得矫揉造作又愚蠢不自知。
她如果想要做他的妹妹,就该好好收起那份小心思,坚定的站在他这边,不然他才不会认什么血脉亲情。
只他这一回头,又看见了崔召小心翼翼的将殷氏护在怀里轻哄的模样道:
“乖乖,你又不知道他那副臭脾气,又何必亲自出声和他呛上了,不是说了都交给我吗,我是他亲生父亲,他再混总不可能对我怎样的。”
那殷氏也是顺杆子往上爬,倒在他怀里哭道:“那还不是他上次在书房把你气病了,我才想着能帮你分担几分好,不然你这一把老骨头,什么时候没了,我该是多心疼。”
崔召心里自然十分感动,这么多年过去了殷氏还是这么体贴,特别是他病的这几日也就她日.日守着他,至于那个有跟没有一样的儿子什么时候关心过他,大概自己哪一天若是真没了,估计他都不会滴下一滴泪。
想到此,他不禁将殷氏又往怀里搂了搂:“还是乖乖心疼我。”
在一旁早已被崔彦骂得梨花带雨的崔苗,也是情感充沛,立马加入了他们道:
“爹爹,你还有我,我也心疼爹爹。”
崔召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女儿刚刚也为他被那臭脾气的儿子给数落了一通,他竟然生生给忽视了,仿似只要有殷氏在,他眼里就容不得他人,就连自己的女儿也不例外。
于是三人围在一起,互相安慰心疼着,场面看起来甚是温馨。
崔彦不屑的扯了扯嘴角,还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只是与他无关罢了。
这样的场景在亲眼见到母亲倒在那一汪血泊之中时,他便再也没有幻想过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想找个身世显赫、性格泼辣能镇住后宅的娘子的原因了。
他虽有本事能镇住这惺惺作态、又情感丰富的一家三口,只他一个大忙人哪分得出心思日.日跟他们拌这些没意义的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整日耽于后宅又像是什么话。
所以后宅还是得有个女人,帮他把一切都打理好了。
最起码能让他疲惫一天回来后能有一口热饭,而不是逮着他就是一通挂面。
回到自己的的院子,大丫鬟春莺早得了信儿,料得他在正院必是没讨到好,眼看这个点,早已将屋子里燃了他常用的熏香,又备好了养胃的汤药,让小厨房做了好几样他平时爱吃的菜肴,端到了他的身前。
不知怎地,崔彦再回到他熟悉的宅院,竟多了一丝陌生之感,尝了尝小厨房做的几样他指点过的拿手菜,竟也不觉得那么对胃了,脑海里闪过的竟是沈黛给她洗手作羹汤,伺候他膳食的模样,也不是多么稀罕的菜肴,但经过她的手总能做得滋味十足,让他甚是愉悦。
想起那女子就想起她对着那婆子感叹出的那句话,想起她这般尽心伺候到底是藏了多少的曲意迎合和不情愿。
他便连吃膳食的心情都没有了,匆匆就丢了箸。
春莺怕他这会儿不吃,晚上会饿得胃疼,还是劝道:
“爷多少用点吧,听长橙说你这两日伤了胃,可不能再大意了。“
崔彦却摆了摆手,径直去了舆室沐浴去了。
只是到了晚上果然如春莺所说,他深深被胃痛给疼醒了,丫鬟上前燃了灯,他一看漏刻才过二更,便再没得睡下的心思了,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满脑子都在想她这会儿睡得好不好,是不是像长橙汇报的那样一晚上醒来几次,她若是醒来发现身畔没有他,会不会不经意间又梦魇了。
越想,她那夜里泛着红潮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越是清晰。
况且今儿下衙时又得了柴二陛下最新的指令,让他明儿一早就启程去趟洛阳,实地看看那边有没有适合改革的试点,这一去少不得要走访几天,再加上来回的路程,必是好几夜都碰不到她了。
总算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他便再也忍不得了,匆匆披了衣裳就唤了长橙套了车往茗园而去。
一路上心里都还有些急切,昨儿夜里因是在喝酒中度过,所以倒是没什么感觉,到了今儿自己一个人孤枕入眠,才觉那滋味他原是受不得的。
只苦了长橙,才刚入了睡,就被喊醒了,然后披星戴月的赶车去茗园,心里当然抱怨崔彦白天里不干正事,这半夜黑灯瞎火的又心急火燎的往那跑,他若是有骨气,最起码给他多撑过这一晚不行吗。
马车到了茗园,崔彦也没让人通传,自己一个人迎着月光,踏着微微忐忑的步伐就入了正屋。
四下均是漆黑一片,他寻着月晖推开了屋门,抬眼望去,幔帐之下只有个影影绰绰的小小人影,面朝着墙侧蜷缩着背,看起来安静又弱小。
他轻手轻脚脱了衣衫、鞋袜,就悄悄从外侧攀了上去,然后从她身后轻轻拥住了她,将她的背紧贴着自己的衣襟,一手紧紧勾住她的软腰,一手从她的颈间穿过,任她软软的脸颊枕着。
沈黛今儿虽然早早就上床入了睡,可是二更的棒子声一响她便被惊醒了,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然后就呈了个大字型摊在床上,呆呆望着雕木床顶想着事儿,想起她今儿下午与李婆子的话语。
她说崔彦控制了她的经济,这会再一想倒是有点冤枉她了,她之所以没有钱是因为她自己不能产生钱,而不能怪崔彦没有给她钱,又不是她本有钱被崔彦夺了去,她没有钱能怪的人只有她自己;至于第二点她说崔彦拿父亲的性命拿捏她,她左思右想都觉得没错。
当初不就是他拿父亲的性命逼她上京给他当外室么?后来虽然在她的请求下他答应了给父亲翻案,只他提供的计策虽然好,但是却是对他最有利的方案,实际上的压力都甩给了她,他倒是没吃什么亏,只不过到时候走下人情,将提高农产和胡椒食用价值方案呈上去而已。
总之,崔彦就真的只是把她当一个外室养着,她怎能对他抱有太多期待呢。
还是得自己有本事了才行,农学的事得抓紧了,明儿得催一催李大郎那边的进展了。
另外是经济这一块,如果她清楚明白崔彦给她花的每一笔钱都是要取得回报的,她又何必沾沾自喜呢。
该是出去搞钱的时候了,正好李婆子和青桔两个帮手也到了,汴京又到处是商机,正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候。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脑子越想越清晰,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这熟悉的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崔彦过来了。
他下午不是气走了,怎么这时候又不声不响的过来了,难道是被那白行首给轰出来了?
她越想越觉得烦的很,指不定身上还有别人的味道呢,就往她床上爬。
这个大渣男。
只她又没这个资本将人赶走,再怎么说父亲在岭南要指着他,平反的事儿最后也得他帮忙周旋着,她能将他轰出去吗。
“呵。”
她冷哼了口气,听那院外脚步声越走越近时,就赶紧背转过身,朝着墙那边,静静地装一只熟睡的鹌哥。
只当崔彦全身攀上床侧,身前衣襟贴上她的后背时,她还是忍不住浑身一僵,后背也像块坚硬的铁板死死抵住了他,似是拼命想把他身上属于别人的气息给挡住了。
这一点怪异、生硬,崔彦当然一下子就感觉出她没睡着了,平日她睡着时,全身软得不像话,都是任他摆弄各种姿势,哪像今天浑身像只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