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及时,多亏了萧将军,有机会请你喝杯喜酒。”
  萧策虽然纳闷,一个外室有什么喜酒好喝的,只崔彦开口了他也不好拒绝,就胡乱点了头,趁间隙,一边将刚才自己失而复得的一个荷包往腰间系着。
  崔彦看着那是一个葱绿蓝底绣着一枝孤兰的荷包,面上已经洗得泛白了,想是有些年头了,可萧策却十分宝贝的小心翼翼往腰间系着。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映射入他的脑海,他顿时便收拢了神情,紧盯着那个荷包试探道:
  “你这个荷包上绣的兰花样式倒是挺难得的,竟不知萧将军府中竟有人有这般巧思。”
  萧策想起八年前从江宁回京述职的沈黛一家,那时候她还布满十岁,才学会了女红不久,第一个完整的绣品就是给他绣了这个荷包作为新年贺礼,他还记得她梳着可爱的双丫髻,脸蛋粉嫩、粉嫩的,一脸欢喜的将它递给他时说过的话:
  “萧哥哥,祝你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不要忘了黛黛哦。”
  那是他这些年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他怎么可能忘了她,他也想和她岁岁有今朝、年年有今日,想等到她一及笄了,就将她娶回家。
  只可惜就在她及笄的那一年沈家却出了事,刚好那时候他正在宁州前线和西夏奋战,再加上父母的阻挠,他根本就使不上力为他们涡旋,也是今年凯旋回来之后才知她竟一个人被落在了江宁,所以他才以军功和柴二陛下换了去江宁的差事就是为了能寻到她。
  可是他在江宁翻了个底朝天,却连她一丝人影都没看见,就连她生活的痕迹都没有找到。
  他悻悻的回来,很是抑郁了几日,却没想到就在前几天他竟然收到了让人递给他的信件,他不敢相信她竟是想跟他退亲,可他不愿意。
  这些年他早已将她当作自己未过门的娘子对待,拿着这个荷包思念她是他在边关唯一的信仰,支撑着战胜了一场又一场战役。
  他是不可能会放手的。
  想到此他又爱惜的抚摸了下那个泛白的荷包,眼神也充满了怀念道:
  “这是我未过门的娘子绣给我的,她一向最是聪明、乖巧。”
  崔彦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声,你未过门的娘子现在是我的外室,聪明、乖巧也只有我看得见,以后也只会给我一个人绣荷包,至于你就永远活在过去的美梦中吧。
  “原是这样,那萧将军可要保管好了,切莫教一些心怀不轨之后偷了去。”
  “谢谢崔大人提醒。”
  萧策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心里却在想以他的武术功底和今时今日的地位,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偷他的东西,且还只是为了一个旧的不能再旧的荷包。
  崔彦见他不以为意的模样,提出了告辞,只走的那一刻还是不经意的回头撇了眼他腰间晃荡荡的荷包。
  待一出了宫墙,登上了马车,崔彦就立刻唤来了宴七道:
  “你去跟着萧将军,将他腰间的荷包摘来给我。”
  单膝跪在车头的宴七就是一愣,此刻他都恨不得掏掏自己的耳朵,他没有听错吧,爷竟然让他去干这偷鸡摸狗的事,而且还只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且那可是萧统制,他想从他手上夺去那荷包可不是容易得事。
  见他一脸沉默皱眉的模样,崔彦就有点不大高兴了。
  “可是有何难处?”
  看他这是在发怒的边缘,宴七可不敢挑战,只他既领了任务,相关的风险和可能的结果还是得提前沟通好,便道:
  “萧统制武功高强,想从他手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取得荷包并非易事,属下可以保证能取得那荷包,只他若是发觉了,该如何是好?”
  若是发觉了,不会觉得爷对他有断袖之癖吧。
  崔彦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去:
  “那即使发觉了,也是你的事,于我何干。”
  说完不等他反应又接着道:“滚下去吧。”
  宴七才悻悻的退了下去,说的也不无道理哦,若是发觉了他就全权承担下来,反正萧策也不认识他,他再栽赃给某个垂涎他的小娘子不就行了。
  说干就干,顿时,他嗦的下就不见了。
  崔彦才去衙门里处理公务,离开了六、七日,积攒了好一些活儿,更有一大堆案卷要等着他签批,还有很多未着手的事儿要等着他相商。
  于是一直忙到下衙的时候,手头上还有好几份案卷没有签批,只他想着萧策腰间的那个荷包,便没什么心思处理了,只拿出了暗卫从岭南递过来的奏报,重又看了一遍。
  沈必礼一家三口在岭南的流放生活,主要是负责修治城郭,这个是个苦力活儿,沈必礼已年过四十且一直是文官,平时连杀只鸡都不敢,只这些都是一开始胡观澜给安排好的,他不干也得干;儿子又一直在读书,文弱书生一个,两人天天要鸡还没打鸣去出发去搬砖,晚上总要天黑了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来。
  更何况晚上回来后,他时不时还要监督着儿子学习,经常考校一番,这夜里就没多少时间休息了。
  而这样高负荷的工作一干就是三年,沈必礼终于病倒了,一连高烧了三日,好不容易醒过来现在人还是糊的,若不是他那边留着的人帮忙打点着,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也不知道这沈必礼休养一段时间之后身体会如何,别真就倒在了岭南,那到时候他都不敢想象沈黛会哭成什么样?
  她是不是会怪他没有尽全力去救他的家人,而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拖延了时日,才导致沈必礼的死亡。
  想到此,他不禁手都有点发抖,桌子上的案卷再也没有心思看了,立刻就取了毛笔,写信给岭南那边,让他们尽心找个好点的大夫将他身体好好调养、调养,又让人找了当地的长官将两人给安排到负责监督盐、茶等官营产业的收支上去,这样就清闲了多了,也不用在外面风吹日晒了,而且他们还可以抽出时间来读书做学问。
  端看这样的安排之后,沈必礼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吧。
  写完这封信后,他心里才稍安,便干脆丢了笔,出了衙门。
  上了马车之后,长橙照例问他去哪里。
  他什么都没说,只沉沉的靠坐在车壁上瞅了他一眼,长橙便很快意会了过来,吩咐车夫往茗园开去。
  然后马车才刚踏出两步,崔召身边的管事就来到了他车头禀报道:
  “世子,国公爷让你今儿回去一趟。”
  崔彦才掀开紧闭的双眼,眯了眯,冷淡道:
  “我今儿还有事,你跟他说声,我改天再回去。”
  “可,国公爷说......”
  那管事的话还没说完,崔彦就已经命令马车直接开了出去。
  他真是有点头疼,摁了摁太阳穴的位置。
  崔召这么急着叫他回去,无非就是那个外室和端阳公主间的事,驸马虽然该死,但是崔国公府不能参与其中,可他崔彦今儿就非要拧这一回了,循规蹈矩惯了,这次他偏就要为她争上一争了,他就参与了,端阳又能将他怎么样。
  她还不是乖乖的被他整治的禁足在了家么。
  最起码近期的三个月内她无法再伤害到她了,他才可以安心,不然他总觉得心里悬着一块,无法着地。
  长橙看出他心情不佳,找了些别的话跟他说道:
  “今儿大夫看了白行首的伤势,虽然都是些皮肉伤,开些房子细心将养着于健康无异,难就难在她一个女子身上遍是疤痕,尤其是脸上那一道长长的鞭痕怕是消不掉了,算是毁了,看起来还蛮可怜的。”
  崔彦表情无一丝变化,只道:“她也算代沈娘子受过了,如今已入了秋,等她伤势好了一些就送她去京西的温泉庄子养着吧。”
  长橙适时拍马屁道:“还是爷心善。”
  崔彦却轻嗤了声道:“既然面部伤着了,你令碎玉轩那边打副好看的面具给她。”
  “好的,爷。”
  想了想又道:“多打几副,不限金、玉,要好看的。”
  他想着若是沈黛带那面具应该也挺好看,她又那么爱美,给她打的话一定要打个最好看的,一眼就能惊艳到她的。
  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茗园。
  崔彦走进来的时候,沈黛正在花厅里,邀请了李婆子、青桔还有红蝉品鉴新制的奶茶,她又改了下昨日的配方,今日重新煮上了,刚好这秋天已经有一丝凉意了,喝这热乎乎的奶茶是最愉快的。
  见几人聊的正愉快,一副期待的样子看着桌上摆放的几个茶盏,崔彦难得的心情也好了几分道:
  “都在弄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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